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又过了一年。
四月里，金黄的油菜田，一望无垠。
四月四，清明时节，天气格外晴朗，叶婔默乘坐高铁，独自一人回到家乡。
四月桃花开，已经许多年不曾这时候返家的叶婔默，走进小区，便看到粉红花开映碧水的景色，此情当年景，只是人不再。
“这不是默默吗？你们不是搬家了吗？怎么回来啦？”熟悉的声音唤回了叶婔默的思绪。
“李婆婆！”叶婔默拖着行李箱，快步走过去，“我回来看看！李婆婆最近身体可好？”
李婆婆弯着昏黄的眼，笑道:“好着呢！默默都长高啦！”
叶婔默叹了口气，“婆婆，我都已经20岁啦！早就不长个子啦！”
叶婔默知道老人的耳朵不好，所以扯着嗓门大声地与老人交流，老人声音也不小，不一会儿，周围便聚了不少邻居。
“呀！默默回来啦？”
“默默越来越漂亮啦！”
“默默什么时候回来的呀？”
“默默读大学了吧？”
“你说什么呢！人家默默已经读大四了，马上就要大学毕业了呢！”
“啊？这么快？我还说，默默看起来像个高中生呢！”
……
大家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四五十年代的劳动人民，朴素热情，且都是看着叶婔默长大的老人们，更是热诺了起来，叶婔默笑着一一答道。
正在这时，一辆劳斯莱斯幻影缓缓驶入这个老旧的小区，大家不约而同地止了声，相继看过去，不多时，一双精致的高跟鞋出现在众人眼前，车上走下来一位身着职业装的年轻女性。
“Emma？”叶婔默诧异地开了口。
Emma循声看过来，冲她微微点头示意，又半蹲在车旁，柔声道:“夫人，我们到了，您下来吧！”
大家都诧异地看向车内，可是没有人回应，只听见了断断续续的抽噎声。
Emma微蹙着秀眉，又进了车厢，宽慰道:“夫人，要不先别下去了吧！我让司机在小区里把车开慢点，您看看？”
回应她的只有更大的哭泣声，众人看不清人，一个个往车前凑，顿时更加热闹了起来。
“这谁啊？”
“默默你认识吗？”
“对啊！默默，刚才那人好像认识你诶！”
……
叶婔默缓缓松开紧蹙的眉，深吸一口气，咽了一口苦水，眼眸氤氲上一层薄雾，把她的伤感隐匿其中，红唇微启，声音发颤，“车里的人是闫阿姨。”
“闫阿姨？”开口的大妈像是想到了什么，拍了下腿，问道:“乖乖！难道是小闫回来了？”
叶婔默闭上微微湿润的双眼，点头应道，“就是她，胡大姨。”
有人问道:“胡大姐，你们说的哪个小闫啊？”
胡大姐说道:“就是以前住那栋楼的闫淑君啊！带着个儿子，那小子好像也姓闫，不怎么喜欢说话，这小区里，那么多同龄的孩子，他就和默默玩得好呢！”
“哦哦哦，你这么说，我就想起来了，她们后来好像是在清明节搬了家，我当时还觉得晦气呢！”
“对对对！那时候清明节还不放假，默默回来就不见人了，到处问呢！”李婆婆叹了口气，“哎！说起来，俩孩子当时玩的好，结果没见最后一面就搬走了，哎！留下默默一个人到处找呀！”
……
众人看向红着眼圈的叶婔默，都啧啧几声，表示惋惜。
不知是谁，又道了句:“那小闫回来了，怎么不下车呢？那个哭的人是她？”
又有人道:“她哭啥呀？难道后悔搬走了？”
众人互相交流眼神，开始了无声的交流。
闫淑君却在这时止了哭声，抽噎着说道:“小艾，我们还是走吧！”
叶婔默诧异地看向车内，快步走过去，手放在车窗处，似是害怕车开走，“Emma，闫阿姨她，她？”
“夫人好多了。”Emma平静地说道:“夫人想回去了，请你把手拿开。”
叶婔默没有移开手，反而握得更紧，微微颤抖的声音充满祈求，“闫阿姨，可以告诉我当年到底怎么回事吗？”
“你问我当年怎么回事？我还想问当年怎么回事呢！谁又来告诉我！”闫淑君风一般打开车门，冲了出来，嘶吼道:“是！我后悔了！我悔啊！我做的最后悔的事就是一听到他的消息，就马上搬走，如果不是这样，我苦命的儿就不会……”
叶婔默想要上前安慰，可已经被Emma抢先一步，又顾及闫母的排斥，她的双脚始终没有抬起。
不知是谁，小声地说了句，“感觉小闫变了不少啊！”
“是啊！我变了！变得这样的面目全非！如果能换回我儿子，我宁愿变得更恐怖！”闫淑君猛的抬起猩红的双眼，咬牙切齿道:“辰昊他还那么年轻，他还有大好时光，可是……”话到最后，全部变成了呜咽声。
大家面面相觑，没人敢再开口，但也忍不住好奇地打量。
似是有所察觉，闫淑君自嘲一笑，“知道吗？他说我变得偏执，他说我变得不可理喻，不再是当年的我。呵！儿子死了的人，居然只在意和初恋当初的感觉，我好恨那个凉薄的男人啊！如果不是因为他，我不会带我的儿子搬家，如果不是因为你，我儿子不会被车撞死！叶婔默，枉我当初那么疼你，可怜你，到头来，你却害死了我儿子……”
叶婔默木讷地看着闫母捶胸痛哭的样子，听着她的责难，微启的红唇始终没有说一句话，她心如刀割。
在闫母快要摔倒的时候，一旁的Emma连忙扶住她，“夫人，您的身体还没好全，我们先回去吧！”
闫淑君连忙挣脱开，“我没病！我儿子死了连尸体都没有！这些年来，清明节都没人给他上柱香，他一定在怪我吧！”
“夫人，董事长早跟您说了，少爷可能真的没有死，所以您不要放弃希望啊！”
闻言，叶婔默眼前一亮，刚想开口，闫母的话就将她的一点希望全部浇灭。
“我亲眼看见他倒在血泊里，医院也给了我死亡证明，你们还有什么好说的？”闫淑君瞪着Emma，爬满鱼尾纹的眼眸不复当年的美丽，“小艾，你不必帮他说话，也没那个必要，二十年的妻子他可以义无反顾地抛弃，我在他心里又算什么？无非是因为他那骄傲的心对我还有几分愧疚，所以才供着我吃穿住。所以，不要再在我面前提他，否则，你就不必来见我了。”
Emma不甘心地解释道:“医院也可能是弄错了！夫人请再给董事长一些时间，董事长这段时间一直在找，他一定会找到少爷的！”
闫淑君嗤笑一声，嘲讽道:“呵！他除了工作，还会做其他的？那个男人，眼里只有事业，只有前途，家人什么的，他都不会在乎，也只有你会相信他了。”
Emma还想说什么，闫淑君抬手打断她，视线冷冷地射向叶婔默，“你不是要知道当年怎么回事吗？跟我来。”说着，拨开人群，走向昔日旧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