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3）复仇女神迷乱心（下）
韩文姬的手松开了，眼泪依然流淌着，却没有再哭出声来。泪眼里的震惊是那么清晰，泪脸上的惊愕是那么明显。
韦煜爰惨然道：“对不起，文姬，因为我是浪迹天涯的江湖人，我害怕自己不能给你稳定的生活，因为你毕竟是千金小姐。小三虽然比我小好几岁，可是他毕竟在家里，有父有母，有稳定的家。你和他从家世到年龄，都那么相配，你跟他在一起又那么开心，他对你又那么依恋，我……我是他哥哥，难道能夺他所爱吗？”
韩文姬吼叫起来：“原来你这么伟大，这么了不起，你还真是大英雄大豪杰啊。你把我当礼物一样送给你弟弟，自以为我能从他那里得到幸福。韦煜爰，你有什么权力抛弃我一个人去浪迹天涯？我恨死你这自以为是的男人，恨死你！”
韩文姬抓起孝鞭狂奔时，碰到了匆匆赶来的韩文熙。他叫了一声姐姐，她却狠狠地白了他一眼，跑了。韩文熙走到韦煜爰身边，发现韦煜爰也在无声地哭泣，于是将手放在他肩上，做无声的安慰。
韩文熙知道韦煜爰和他姐姐之间的感情纠葛，姐姐十几年来的悲苦和仇恨，都一股脑地发泄在了韦煜爰身上，只因他当年抛弃了她。是啊，追根溯源，韦煜爰的确有很大的责任。当年要不是他走了，也许能帮到韩智临，那韩家就没有那个家破人亡的悲剧了。十几年来，韦煜爰也没有找到他姐姐，使姐姐在无助的情况下，用少女**去换取了邪功秘籍，用美色获得了申宜放的依恋和他对家族的背叛。虽然对她来说，她认为一切都是应当的，可是今天被申彦亮说出来，就等于伤到了她的自尊，侵犯了她的尊严。她认为自己用什么样的方式复仇都是对的，申彦亮的话却使她不得不面对现实：她是一个迷惑男人并使那个男人背叛家族的一代妖姬。
站在申彦亮的立场上，他的话无可指责。站在韩文姬的立场上，她一个弱女子要完成复仇大业，不依靠男人靠谁？对韩文姬来说，所有的理所应当都被申彦亮的一句“妖姬”给破坏了，摧毁了。所以韩文姬和韦煜爰之间的**纠葛、恩怨纠缠，局外人是很难体会和理解的。
韦煜爰稳定了一下情绪，站起来，苦笑了一下。
韩文熙道：“大师兄，我一直想问你，当年，你为什么一定要将姐姐让给你弟弟小三？就像姐姐说的，你怎么那么肯定他能给姐姐幸福？”
韦煜爰脸上更见无奈和痛苦：“小师弟，我的弟弟小三，就是——现在的皇帝啊。”
“啊？”韩文熙真正惊呆了。“你——你是嘉靖皇帝的儿子？”
“小三的母亲失宠，他被父皇赶出皇宫，虽然做了裕王，却是个得不到父亲爱护的裕王。那时，他才十六岁。一个十六岁的少年，正是形成人生观最重要的时期，他虽然没有机会成为太子，但是他应该有作为人最起码的生活。做一个失意的裕王，孤独的裕王，是很苦的。”
“因此，当他认识姐姐后，姐姐的活泼率直个性，恰好弥补了失去父爱的遗憾，填补了他心灵的空虚。”韩文熙道。
韦煜爰道：“就是因为他对文姬特别依恋和眷念，我才不得不成全他。那时候我想，让文姬成为他的王妃，怎么也比跟着我四海为家要好。唉……”韦煜爰的这声叹息，包含了很多东西：成为皇子的无奈，离开韩文姬的无奈。“我也恨父皇，所以在他临死前，我也不想去见他。可是我对这个弟弟，却非常爱护，就是今天他已经成为帝王，在我心目中，他仍然是需要我帮助和维护的弟弟。”
韩文熙只能用“造物弄人”这个词语来概括这一切。他不敢想象，一生悲苦和仇恨的姐姐在知道她爱过的另一个男人，就是她处心积虑要杀死的人时，她会有什么样的崩溃。她一生的**悲剧，难道真是注定的吗？
韩文熙也终于明白了皇帝朱载垕内心的痛苦。他一直奇怪，天下都在传他要利用天命皇后罗移清造反，可是作为皇帝的朱载垕却没有被这敏感的事件给激起愤怒，派出张居正在前，又派韦煜爰在后，以调查的借口来堵塞那些谣言，以调查的借口来保护他，都只是因为他心中对韩文姬，有比海洋还深的亏欠和愧疚。
“皇上，你真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吗？”韩文熙在心里问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