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的,街道上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似是有人起了争执,而恰有许多人在起哄,闹成了一团。林青山情不自禁的抬眼朝起哄的地方看去,却是那叫卖梨子的小贩惹上了麻烦。
林青山有些好奇的穿过围成了一个圈儿的人群,朝里头走去,只见到人群中正站在一个推着一辆推车的汉子,这汉子正是这卖梨的小贩,而此时,一个装扮邋里邋遢的道士挡住了汉子的推车,口里正耍着无赖道:“是你说的,这梨,不甜不要钱,你先给贫道一个梨,让贫道尝尝,若是贫道觉着甜,便给你钱,不知你肯不肯啊!”
林青山不由得去观察那道人,只见道人穿着一件似乎数年不曾洗过的道袍,破烂而又邋遢,若非是他头上还带着一个七星道冠,林青山差不多都要认不出这是一个道士了,虽然带着一尊七星道冠,但道人头发依然散乱,沾满了灰尘,甚至是脸上都铺满了厚厚的一层污垢,浑身上下都给人一种乞丐的感觉。
这道人也是客气,这梨就在车上,你若是真的耍无赖,你拿了便吃,这汉子估摸着也拿你没有办法,但是这道人堵着这梨车,却是礼貌的向汉子讨要一个梨尝尝味道。
那汉子看见这模样,也是咬得牙痒痒了,不禁呵斥道:“你这道士,怎生这般不讲理,我这梨不卖与你,你赶快走开,莫要妨碍洒家做了生意。”
看见汉子这般,这道士倒是也不恼他,脸上依然充满笑意,有些舔着脸对汉子道:“你这汉子一看就是会做生意的,也知道贫道我没有世俗之物,贫道不过是几十年未曾吃过梨了,居士就当做个好心,结个善缘,给我一个梨吃吧!”
汉子听到道士这般说话,哪里还会有什么好脸色,当即扬眉怒目,破口大骂:“你这道士,好不知脸面,我今日一单生意还未做成,还白给你吃食,你当我是那大慈大悲的菩萨啊!走走走……若是再不走,莫要怪我不再给你脸面,将你报官抓了去。”
道士听了,笑脸依然相逢,但林青山却是从其中看到了一种莫名的笑意,“你莫要急,你这车梨近有百十个,送一个与贫道,结个善缘,必定财源广进。”
汉子却是不耐烦了,推着梨车就要走,这时围观的的人开始起哄了,纷纷劝说汉子拿出一个梨给道士又何妨,此时汉子哪里会拿梨给这道士,此刻他恨不得用着梨车将这道士撞到延庆城的乾云河中,如此这般闹成一团,围观的人变得越来越多了。
突然有一个好事者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却是向汉子买了一个梨递给了道士。
这道士还真是不知道什么叫做客气,二话不说,一双黑乎乎枯瘦的老手拿起那雪白的梨子张嘴便咬了下去,不一会儿,这梨便被他两三口吃的干干净净,正当围观的觉着没有意思的时候,却突然听到这道士说话道:“既然方才有居士慷慨,请贫道吃这梨,贫道自认也绝非吝啬之人,故愿请各位吃梨!”
周围的人一听,一时哗然,更有好事者道:“你本有一颗梨,如今都被你吃了,如何能请我等吃梨!”
道士一笑,也是不当面回答,神秘的说道:“贫道自有妙法。”
道士说着,蹲在地上挖了一个洞,将手中吃掉皮肉的梨核埋在其中,随后又将梨核埋上,埋上后,道人一拍脑袋,却是笑了,“贫道居然忘了,这万物生长,皆需要水源,莫急,待贫道从乾云河中将水取来!”
此时旁观之人已经被他吊起了胃口,怎会容他走出去,还未等他话音落下来,就听见人群中有声音道:“水来了!”
道人也不含糊,把水倒在埋梨核的泥土中,在众多目光之下,只见一颗小树苗缓缓从方才埋梨核的地方长出来,随着道士碗里流水的浇溉,树苗徐徐舒展身姿,摇身一变居然成了一个堪比人高的梨树,然而道士仍然没有要停下来的架势,碗里的水像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一般,唰唰的从碗口溢流出来,喷洒在梨树上,直到梨树长到两个成人一般高时,就听见那道士说道:“你这不知道好歹的东西,还不快快把梨拿出来,都留着作甚?”
道人言出似有法随,只见那已经开枝散叶的梨树眨眼之间,居然开出了一朵朵白色的梨花来,林青山不由看得目瞪口呆,突然有一种‘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的错觉。
“笨家伙,叫你拿梨来,你开花作甚!”道人见状,继续骂道。
随着道人的话语,忽然一阵芬香袭人,只见那梨树上,那些雪白的梨花已然变成了一颗颗梨子。
“各位居士,请吃梨!”道士看到梨后,满意的点了点头,开心的朝众人说道。
就连林青山见了都暗自惊奇不已,更加莫要说这些普通的寻常人了,好一会儿,众人才从震撼之中醒过神来,纷纷伸手去摘那树上的梨儿,看看自己是否在做梦。
不一会儿,这树上的梨儿就被摘了个精光,道士见状笑了笑,开口说道:“这梨也吃完了,这样这棵树便挡了道,贫道这就把这棵树砍了吧!”
道士说着,也不知道他从哪儿摸出一把斧子,三除两下就把这梨树砍到在地,道士砍到梨树之后,也没停手,继续把梨树砍成数截,又掏出一个袋子,把梨树装进袋子里,随后拨开人群离去。
就在道人离去没有多久,人群中忽然传来了那贩梨的汉子的一声暴喝:“哎呀!我的梨呢!我的梨车呢?”
看着地上梨核的残骸,想起那道士方才的做法与请吃梨,贩梨的汉子顿然醒悟,那些从树上摘下来的梨都是自己车上的,而那棵梨树,不就是自己的梨车吗?汉子忽然悲从中来,一口老血上头,昏倒在地上。
林青山将这一整场闹剧看在眼里,自然早就已经发现那道士的梨就是商贩的,但此时的他,又有什么能力去拆穿呢?
道人想要与这汉子讨要一个梨吃,汉子不肯乃人之常情,虽说汉子多次恶语相向,但使汉子丢失一车梨,还毁了汉子的梨车,未免有些过分了吧!林青山这样想着,身体不由自主的朝着道人离开的方向追去。
此时,林青山才发现这道人走的十分之快,若非是他现在奇异的状态,莫说跟着道士,怕是不过一个转角那道人便会在他眼前消失的无影无踪。
林青山看着道人边喝着葫芦里的小酒边哼着不知道调儿的小曲,随手把身上的袋子扔在了路旁,林青山定睛一看,就发现这袋子中装的正是那贩梨汉子的推车。
还没等到林青山抬眼,却看见那个道士已经转过了身来,眼中充满着醉意说道:“道友跟了贫道这么久,可有什么事么?”
听到道人的这句话,林青山第一反应的朝身旁看了看,却是没有看见身边有其他的人,不由得双目瞪着道人用手指点了点自己。
道人一看见林青山这副模样,耐人寻味一笑,也没有再做声,脏兮兮的长袖一挥,大步一跨,眼看就要离去,林青山自然不会这般允许一个机会消失在自己的眼前,只好继续跟上。
追了将近有半个时辰,道人在乾云河的避雨亭止下了步伐,醉醺醺的喝着手里那只葫芦里的美酒,似乎那小葫芦里有喝不尽的酒一般。看见道人听了下来,林青山暗松了一口气,在道人身旁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