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采臣失神了好久,直到身旁仆人小声的呼唤,才转醒过来,这时他才有些感觉怪异的朝身边的仆人道:“方才那行人是什么人?你去打听一下。”
仆从一头雾水,奈何这是家主的命令,只得老实的听从吩咐,去追林青山一行人。
等风长阳等人回到客栈之后,这一路听孙大巨诉说,林青山也知道了众人如此垂头丧气的原因.
原来风长阳等人将押运的货物运送到福来商会之后,那验货之人将储存货物的箱子打开来,发现箱子中居然全部都是石头,而在收据上,这些原本写着茶叶的货物却变成了石头,福来商会自然不会签收。
这一路上来,长风武馆众人一直寸步不离的守着这车货物,若说是让人在路上调了包,风长阳是万万不会相信的,而且自己弟兄相处多年,也是相互了解,更加不会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那么,唯一能够解释的理由就是这批货物本身的问题了。
当初长渊城福来商会的掌柜王福把货物交给他们的时候,只说里面是一批价值有将近五百两白银的茶叶,长风武馆只要将这批货物安然无恙的押送到延庆城的福来商会,就可以免了长风武馆欠下福来商会的五百两银子。
风长阳听了,自然是欣然允诺,于是双方白纸黑字的立下了字据,但是风长阳并没有打开箱子查看其中的货物,这是镖局的规矩,但凡押镖,只要贴上了封条,定然是不会再去开启的。
想到这里,风长阳有些懊恼的摇了摇头,暗道自己轻信了小人,害苦了自家兄弟。
如今不但没有将武馆的五百两白银还清,反倒是还丢失了货物,须得偿还货物一半的损失。
顾虑到自己身家的原因,风长阳是决计不可能吃下这个哑巴亏的,一口咬定这货物在运来之前就是这样,自己并没有动这货物一分一毫,路上更加没有人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掉包这批茶叶,况且,若知道这箱子里是茶叶,那些匪贼劫去也是没有什么用,自然不会花费那么大的功夫,将这批货物悄无声息的调包。
风长阳这般态度倒是恼了这延庆城福来商会的掌柜,二话没有多说,只是叫风长阳明日衙门来见。
于是乎这般,风长阳就带着众人回来了,在路上遇见了乱走的林青山。
听着众人骂骂咧咧的声音,林青山回到了孙大巨的房间,躺在床上,开始修炼起那观月之术来。
过了没多久,林青山就听见了一阵开门的声音,抬头看去,发现孙大巨进来了,只看见孙大巨人还没有进屋,就听见孙大巨的大嗓门了:“儿子啊,干爹知道你饿了,看看干爹给你带了什么!”
孙大巨说着,从身后拿出一只鸡腿,递给林青山,林青山一愣,却想到长风武馆的众人只怕没有心思去雁虹楼的酒席了,这鸡腿肯定是孙大巨特意为自己买的。
看着孙大巨满脸络腮胡子的脸颊,林青山心中莫名的有了一种触动,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好坏不分的人,什么人对他好,他便真心的对一个人,若人对他不利,他也不是什么滥好人。
林青山没有做女儿状,他也是饿极了,闻着这鸡肉的香味,大口大口的咬了下去,不过数口,便将这鸡腿吃了个干净,孙大巨在一旁目瞪口呆,好一会才闭上的吃惊的嘴巴,拿出一个水袋一边递给林青山,一边道:“慢点慢点,没人和你抢,来,喝口水!”
林青山接过孙大巨手里的水袋,一把将水袋的塞子掰开,张嘴便往喉咙里倒,霎时间,一股浓烈的辛辣味从口腔传来,这是酒!!!
林青山并没有抗拒,反而由衷的从心里透出一股舒爽之意。
大丈夫生于世间,自当喝酒吃肉,喝便天下美酒,吃尽天下美味,何其快哉!
孙大巨耸了耸鼻子,闻到了这水袋中的酒味,一把从林青山手中夺过来,喝了一口,才道:“怎么是酒!孩儿,你没事吧?”
林青山听到孙大巨的话,嘿嘿一笑,回答:“好喝!”
看见林青山可爱的模样,孙大巨先是愣了一下,随之也是哈哈笑了起来,“哈哈……不愧是我大巨的孩儿,定然要像我这般能喝酒,爱吃肉,好,好……”
孙大巨说着,连声叫好。
第二日,那福来商会的掌柜果然没有虚言,一大清早,风长阳就被清远府的衙门传唤了过去,孙大巨等人自然也是要过去的。
于是,林青山就跟着众人来到了清远府的衙门,林青山定睛朝台上一看,坐在那知府位置上的不是别人,居然就是宁采臣。
当林青山看到了宁采臣之后,宁采臣自然也看到了他,不过,宁采臣脸上却未显露出任何表情。
而那福来商会的掌柜也早就来到了衙门,等到风长阳来了,连声道:“就是他们,就是他们……”
台上的宁采臣狠狠地拍了一下惊堂木,大喝一声‘不得喧哗’,那掌柜就老实的闭上了嘴巴。
宁采臣首先叫那福来掌柜说清事情的经过,那掌柜添油加醋描述了一番,宁采臣叫师爷记录下来,才反身叫风长阳将事情简单的描述一下,风长阳本身就是一个练武之人,哪里有什么弯弯道道的花肠子,只用平常的语言将事情说了个大概,宁采臣听了,并没有说话,反倒是将师爷写的记录看了数遍。
随后,宁采臣便宣判了结果,此番货物本就是石头,长风武馆并没有丢失货物。
那掌柜大喊不服,宁采臣却是冷笑连连,当场拆穿了掌柜的把戏,若不是这掌柜添油加醋,画蛇添足一番,自作聪明反倒没有这么明显看出来,经过他这戏剧性的一描述,立即漏洞百出,让宁采臣看了个究竟,宁采臣当下也没有客气,挥手就招人要将这掌柜下狱。
那掌柜却浑然不知死活,硬气道:“我乃是临川第一商会福来商会的掌柜,你敢如此对我?”
宁采臣不屑一笑,道:“我可是朝廷命官,身穿六品鹭鸶袍,会怕了你一个区区商会的掌柜?”
这时那个掌柜方才回过神来,知道自己的斤两,跪地求饶:“我招,我全招了。此事与我无关,是长渊城的王福看中了你们武馆的那块地,才设此毒计来陷害你们,我只是打个照应而已,还望众位好汉恕罪。”
这时,这掌柜已经慌了神,居然跪地朝风长阳等人求饶,却不知,此时能够让他生,让他死的人,乃是台上那个穿着六品官服的人。
看见掌柜这副模样,风长阳几人心中大快,连声称赞大人英明。
宁采臣重新判罚这掌柜五百两银子给长风武馆,打了二十大棍,便将他放了。
这时,人群已经离去,只剩下了长风武馆众人和宁采臣的衙门中人,宁采臣看了林青山许久,直到风长阳连叫了几声大人,宁采臣才抬起头来看了风长阳一眼,问道:“这是你们谁的孩子?”
孙大巨闻言,得意一笑,接口道:“他是我的孩儿,叫孙悟空,咦……你这娃娃,真是不知礼数,还不向大人问好!”
“大巨,莫要乱说话,禀告大人,其实这孩子是我们在来清远府的路上捡的,被我家兄弟收认为义子而已!”
宁采臣闻言,眼睛一亮,不再理会风长阳,倒是走向孙大巨,问道:“那这么说,他并非你的亲生子嗣喽?”
孙大巨听到这话,不由抱紧了林青山,有些为难的点了点头。
看到这里,宁采臣也不理会孙大巨,蹲下身子来,看着林青山,缓缓对林青山说道:“你可愿跟着我,给我当个儿子!”
这下莫说是林青山,就连整个衙门里的人都震惊了,衙门里的人自然知道宁采臣自从妻子死后就再也没有续弦,自然不会有儿子,若是这孩子答应了,将来必然是富贵无比,平步青云。然而长风武馆的人心态又不一样了,若是成了知府的儿子,那可是有了一层明明白白的官身,官身,这是多少人一辈子的梦想。
但是众人却是看见这孩子缓缓的摇了摇头,在这一刻,整个衙门心碎的声音掉了一地。宁采臣看到林青山摇头之后,脸上有些失落的叹了一口气,也没有再强求,只是淡淡道:“罢了,你不愿,我也不会强求于你,但如将来若是有事,你可以来找我,我定然会帮你!”
宁采臣看着长风武馆一行人带着林青山离开,神色凄凄,他身边的那师爷见宁采臣这幅模样,于心不忍道:“大人若真的是喜欢那个孩子,何不向他们要过来,反正那孩子也并非他们子嗣。”
宁采臣闻言,摇了摇头,徐徐道:“看到那个孩子,我总有一种错觉,总觉着自己好像欠他些什么,我想去偿还,但他已经拒绝了我,我强留下他,心中只怕会更加不快活。不如尊重他自己的选择。”
听到宁采臣的话,师爷也是叹了一口气,继续去整理文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