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丰市公安局,局长办公室。
“嗯,就这样吧,你们先把局面稳住……”高登明坐在办公桌前,正拿着手机和什么人通话。他的眉头紧锁,脸上带着一丝疲惫。文丰市的连环绑架案,已经让这位局长大人焦头烂额了。
挂掉电话,外面传来了一阵喧闹。
“站住!听到没有?!这里你不能进去!”
高登明眉头一皱,刚刚把头抬了起来。办公室的门突然“砰”地一声被推开了,从外面走进来一个年轻小伙。
看见这个年轻小伙,高登明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你怎么来了?”说着他的心里就开始打鼓了。
这个叫陈伟的人,本来就是高登明的瘟神,最近更是做了不少让他觉得恼火的事情。他现在一听到“陈伟”这两个字,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从外面又走来了几个穿着制服的民警,他们一把抓住陈伟,怒斥道:“还有没有规矩了?!这里是局长办公室,是你随便能来的吗?赶快给我回去!”
陈伟被好几个民警拉拽着,却巍然不动,目不转睛地盯着高登明,开口道:“高登明,我要见一个人,你的手下不答应。”
高登明本来还以为陈伟又是因为什么事,来找自己的茬了。听他这么说不禁有些纳闷,挥挥手说道:“王海涛,你们把他放开。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高局长,是这样的。”王海涛半天没拉动陈伟,心里也暗暗叫苦,只好放开陈伟,走上前解释道,“今天在民阳大道有两个女的遭遇了绑架团伙,结果全都被他制服了。我们把他和受害者,还有不省人事的犯人带回了局里,本来好好地做着笔录,结果后来他听到犯人都醒了,就说要去见他们。我们不同意,他就跑过来找您了,我们拦都拦不住。”
“你制服了绑匪?”高登明脸上的表情要多精彩有多精彩,“那群绑匪一共有多少人?”
本来这个问题是问王海涛的,陈伟却抢先回答道:“五个人,其中有一个人我要见一下,问他几个问题。”
“什么问题?”高登明又问道。
“你在一旁听着就知道了。”
高登明沉吟片刻,随即答道:“行吧,王海涛,他要见谁?我跟他去一趟!”
得到了局长的指示,王海涛只好无奈地说:“是……他说他要见那五个绑匪中,一个名叫钟诚的人。”
……
关押室。
在民阳大道参与绑架的五名犯人,被隔离了开来,独自坐在一间房间里面。而其中的一间房间里,坐着的正是滑稽男。
滑稽男本名钟诚,今年24岁。年轻的时候,他因为学习成绩不好,所以初中毕业就没有再读书,而是跑到金海去打工。但是由于他好吃懒做且德行极差,一连换了好几份工作,每次都是做了没多久就被辞退了。金海的消费水平极高,再加上他花钱又大手大脚,因此几年下来,非但没有存钱,反倒是欠了一屁股的债。走投无路之下,他只好回到老家,依附了当地一个黑帮,仗着黑帮的势力为非作歹,日子逐渐过得滋润了起来。
钟诚此时低着头,身上脏兮兮的,到处都是淤青。被陈伟整个人甩飞出去,可是要了他的半条命。
站在外面看守的民警,看着钟诚灰头土脸的模样,搭配身上的滑稽T恤,只能捂着嘴巴,努力地忍着笑意。
大门被打开了,高登明和陈伟走了进来。
“高局长好。”
看守的民警纷纷说道。
两人走到关押钟诚的房间门前,高登明朝里面看了一眼,问道:“就是他了吗?”
“嗯。”陈伟点了点头。
或许是今天陈伟不是那么惹事,而且还帮助公安局抓住了绑架犯,高登明的心里异常地对他有了好感起来,亲自为他打开了房间门:“进去吧。”
陈伟走了进去,钟诚看见有人进来,睁大了眼睛,十分茫然的样子。而当他看到进来的人是陈伟时,露出了惧怕的眼神。
陈伟坐在钟诚的对面,脑子里的回忆告诉他,半年前在皇金会所的时候,这个人好像也是穿着同样的滑稽T恤。
钟诚的老家在云岩镇,而他加入的那个帮派,正是马正林的马帮。
曾经,陈伟在云岩镇的上云街监视马正林的时候,钟诚就在马正林的身边。那个时候,钟诚只是马帮里最不起眼的一个人,即使穿着一件滑稽T恤,都很难吸引别人的注意力,就连陈伟都没有在意过他。如果陈伟的记忆不是那么好,根本不可能想起来他是马帮的成员之一。
陈伟一开始非常意外,因为没有想过会在绑架团伙里发现马帮的旧成员,不过回想起以前马帮也是在云岩镇做一些拐卖人口的勾当,也就觉得不足为奇了。
令他不解的是,为何马帮的人在马正林死后,反而更加猖狂了?竟然将活动范围拓展到了整个文丰,而且作案手法越来越明目张胆?
心中疑惑的陈伟,看向钟诚的眼神如同刀锋一般犀利,面无表情地说道:“你们帮派现在的人在哪儿?”
钟诚愣了片刻,口齿不清地回答道:“我……我们帮派早就已经解散了,其他人现在在哪儿,我也不知道。”
陈伟冷冷一笑,语气更加凌厉了:“那你们为什么要去绑架人?”
钟诚低下了头,一言不发。
“回头我!”陈伟猛地一拍桌子,发出一声巨响,不仅是钟诚,就连门外的高登明都吓了一大跳。
钟诚颤抖着身子,沉默了片刻,终于又开口道:“以前我在马帮的时候,拐卖的人都是卖给一个名叫小刀的人贩子。后来我们帮派解散没多久,小刀联系上了我们,表示愿意给我们比以前还要多的钱,让我们继续拐卖人口给他。而且从今以后,不管是男是女他全都要,只要不超过35岁就行。”
对于小刀这个名字,陈伟有一点印象,以前马正林在皇金会所曾经提起过这个人。他思考了片刻,又问道:“你们绑架一个人,他给你们多少钱?”
“不一定,要看人,年轻的贵,年老的便宜。小孩子和处女是最贵的,然后是男人,最便宜的就是不是处女的女人。一般20岁以下的处女,还有不满三岁的婴幼儿,都是一口价30万。”
30万?陈伟倒吸了一口凉气,现在文丰失踪了多少人啊?如果一个人能值30万,那这都产生上亿的价值了吧?
“他买这么多人,到底是干嘛?”陈伟越来越想不通了,如果花30万买一个女人,卖到偏远山区去,绝对是亏本的买卖,即使那个女人是个年轻漂亮的处女。对于小孩子,可能亏得更多。到底是要怎么做,才能让一个人产生30万元以上的价值?
“不知道,他从没跟我们说过。”
陈伟觉得事情是越来越蹊跷了。
“哪里能找到那个叫小刀的人?”
“我不知道,他每次都是派手下来和我们交易的,而且每次交易地点都不一样。到现在了,我们都不知道他长什么样。”钟诚无比惶恐地回答说。
“你有他的电话吗?”
“有……但是每次都是他的手下接的。”
……
从关押室里出来,陈伟对高登明说道:“刚才我们的谈话你也听到了吧。”
“嗯。”高登明点点头。
“你们会去把那个小刀找出来吗?”
高登明苦笑了起来:“我们早在几个月前就想把他找出来了。”
“啊?”
高登明拿出手机,翻阅了两下,点开一张照片给陈伟看。
“你认识这个人吗?”
陈伟看着手机照片的人,仅仅用了两秒钟便想了起来。照片上的这个人也是马帮的一份子,而且地位比钟诚要高得多,那天在皇金会所,他也在马正林的身边。
“他名叫苟洪波,是马帮最老的成员之一了。在三月底的一次行动中,我们抓获了一批绑架团伙成员,其中带头的人就是他。”高登明若有所思地说道,“他跟钟诚一样,供出了小刀这个人,我们为此动员了大批的警力,来调查这个小刀,然而到最后一无所获。他就像个幽灵,就像钟诚说的一样,我们至今为止连小刀是男是女,是人是鬼都不清楚。”
陈伟突然有些后悔,当初既然从马正林的口中得知了小刀这个人贩子,就不应该贸然将其杀死。要是通过马正林,顺藤摸瓜查出小刀这个人,说不定文丰就不会有这么多人被绑架了吧?
高登明见陈伟神情忧虑,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于是试探性地问道:“陈伟啊,你这么关心绑架团伙的事情,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陈伟抬起头来,愤怒地说道,“我的女人在寒木庭差点就被他们给抓走了,你说为了什么?”
“什么?!”高登明震惊了。
“为了我的女人不再受到威胁,我把她送到了绗州。一日不把那群畜生铲除,她在文丰我就永远不安心。”陈伟说着说着就想起了萧雪在寒木庭的惨状,继而联想到刚才那两个女孩被绑架时的场景,越来越觉得愤怒。再想到以前高登明掩盖朱佳艳杀死姐姐的事迹,顿时有一种想把他砍死的冲动,“你们这群人民公仆可真是能干啊,这都好几个月了,还是天天有人失踪,那些绑架团伙甚至都闯到别人家里去抓人了。真不知道你们在干什么?高登明,说真的,我如果有权利,第一件事情就是让你滚蛋!”
一旁的民警听到陈伟这样对高登明说话,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一个毛都没长齐的臭小子,敢对他们的局长这样说话。
面对着陈伟的谩骂,高登明一点都不敢还口。他本身就对陈伟有疚,连环绑架案迟迟没能告破,他的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因此,他只能像个做了错事的孩子一样低着头。
“小陈,我能体会你的感受,不过你还是听我一句劝,不要插手这件事了。”高登明看着陈伟,语重心长地说道,“你以为整个文丰的绑架案就只是马帮的残党干的?我告诉你吧,这些日子我们抓获了不少绑匪,他们隶属于文丰各地的黑社会组织、犯罪团伙、地方帮派,简直是鱼龙混杂。”
“所以说呢?”陈伟并不觉得意外,毕竟他两次遭遇了绑架团伙,仅仅发现了钟诚一个马帮残党。
“他们并不全都是受到小刀一个人指使,有的是另有他人。”
陈伟心中咯噔一下:“你的意思是……”
“这场连环绑架案,参与的人形形色色,但是我们一直找不出他们之间的关联,因为组织他们的人始终身居幕后。最可怕的是,就算我们抓到再多人,都没办法让绑架案停下来。”高登明激动地说道,“你真以为和他们斗是件很轻松的事情?他们是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恶狼,就连我们都是他们的猎物,我们已经有7名警察不见了踪影。哪天你要是不注意,说不定也被他们抓走了,会是什么下场没人能知道!”
“什么?”直到这个时候,陈伟的心中才感受到一丝凉意。
就连警察都敢绑架,那伙人究竟是有多大的胆子啊?
“呼……”高登明长出了一口气,觉得头有点眩晕,自从发生连环绑架案后,他就没睡过一天好觉,精神状态一直很差。
陈伟陷入了沉思。
看来,文丰市的连环绑架案,并没有原来想的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