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漠、无情、麻木,这是嘉贺伯爵现在所感受到的。无论如何,他也没有想明白,之前还是一副天真可爱的芙兰公主为什么这个时候会让自己不由得感到了一丝恐惧。
“你在犹豫什么,如果你不愿意,我也不勉强你,我会调骑士团的人过来,不过那时候这米达希尔的城主也该要换人了,毕竟王国里目前还有很多贵族缺少封地呢。”嘉贺伯爵迟迟没有回应的态度,看样子已经惹恼了这位公主殿下,芙兰公主很是不耐烦的说道,说完后右手中指重重地敲了几下桌面,提醒着自己面前的这位伯爵。
芙兰公主的话提醒了嘉贺,在没有完成自己的那个心愿之前,自己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失去米达希尔城的城主这一职位的,虽然自己这么做会引起城内大部分信徒的不满,但是这毕竟是眼前的这位芙兰公主的命令。作为王国骑士团的团长,并且深受国王陛下的喜爱和全体国民的爱戴,如果芙兰公主不满意他这个城主,恐怕第二天米达希尔城上方飘扬的旗帜就要换成其他贵族的了。更何况王室和教廷之间的积怨也不是一天两天,虽说这几年看似平和,但也说不准这一次芙兰公主的行动未免就不是那位国王陛下的意思,打算这个时候再次向教廷动手,自己作为一名贵族,无论如何要是必须要无条件支持的。
嘉贺如此思量一番,感觉着芙兰公主有着极大的可能是接受了国王陛下的指托才来米达希尔的。随后嘉贺又想了想公主来到这里所发生的事情,越想越感觉着这一切似乎从一开始就指向了教廷,而参观比赛更多的恐怕只是个借口。没有带任何护卫,只有两名贴身侍女,这样就可以悄悄的隐藏行踪,毕竟人越少就越不容易被发现。至于那两名侍女,嘉贺也感觉着这两人也都有着自己手下侍卫长一般的战斗力。并且来到这里之后,芙兰公主也不愿意暴露自己的行踪,甚至那些来参观的贵族也不知道芙兰公主就在自己的城主府里,他们恐怕还以为这位尊贵的公主殿下依然还在王宫之中。嘉贺又想到公主之前告诉自己王国骑士团的事情,恐怕骑士团当时也早就离开王都了,说不定就在米达希尔城外的某一处潜伏着,如果自己现在不答应,下一刻骑士团的人就该出现在自己面前了。毕竟米达希尔这里只是教廷的一处分部,但是对于掌握着传送法阵又遍布大陆上几乎所有人类王国的教廷来说,只要有一处受到攻击,只要传送法阵没有被摧毁,其他地方的教廷人员就可以通过传送法阵源源不断的赶来,这也是教廷既不把王室放在眼里又能够在大路上存在这么多年的原因,不然的话就依他们接待贵族时那种傲慢的态度,早就被愤怒的国王们给消灭了。就算是强大如月公爵一般的人物,在决定要攻击教廷总部的时候也是安排盗贼们先把法阵破坏掉的,不然凭借那潮水一般的增援队伍,单凭一个国家是完全没有能力与之抗衡的。
“怎么,不愿意么?那好,这米达……”等的心烦的芙兰公主,刚开口还未说完,便被打断了。将利弊权衡清楚的嘉贺伯爵,从长桌对面唰的一下子站了起来,说道:“我答应,只不过我有些别的话要说。”
“说吧,你想要说下什么。”
“这件事情这几天还不能做,想必公主殿下也知道,教廷在每个城市的教堂里都布置了传送法阵,在传送法阵没有摧毁的情况下悍然向教廷发动进攻,无异于是以卵击石的行为,因此我建议在得到有关于传送法阵的信息,并且能够将之摧毁的时候再选择进攻。”
“你说的这个我也明白,你现在有关于法阵的消息么?”
“目前还没有,自从当初王国与教廷那一战后,教廷就将所有地方的传送法阵重新布置在更加隐蔽的地方,甚至连一般的神职人员也无从得知法阵的具体位置。”
“嗯,从那时候之后,教廷对传送法阵的保护力度加大这事我也知道,不过你现在这么说,看样子你应该还是有其他打算,说说你的想法。”
“是,公主殿下。虽说教廷对传送法阵的保护力度加大了,但是教廷自身的人员问题却没有改变,因此我觉得可以通过收买、劝诱的方式,让一些教廷的内部人员变成我们的人。”
“你说的这个我考虑过,但是现在能知道法阵的具体位置的人,在教廷中的地位至少也是神官长以上的职位,如果一般普通的信徒也就罢了,就算是神官或者祭祀也不过是时间问题,但是收买这些人,实在不太可能,如果不是对教廷足够忠心的人,教廷是不会让他们担任这些职位的。”
“公主殿下说的是这么一个道理,但是米达希尔这个地方却是个例外。这里的戈斯里主教就是一个合适的人选。”
听到嘉贺伯爵这么说,芙兰公主仿佛一下来了兴趣一般,身体前倾,趴在桌子上,说道:“竟然选择收买一名主教,难不成这个主教有什么把柄在你手里么?”
“把柄是没有,不过这名主教有一些特别的癖好,在米达希尔也可以算是人人共知的事情了,可以通过这一点,来收买这名主教,让他告诉我们传送法阵的位置。”
“哦,是什么癖好,说一下,我倒是很想听听。”
然而芙兰公主说完这句话后,对面的嘉贺伯爵却面露难色,迟迟没有开口,芙兰公主见此,于是继续问道:“怎么,难不成这个还不能让我知道么?”
“是的,公主殿下,这个主教的癖好比较特别,公主殿下还是不要打听的好,至于怎么做,还是交给我来办吧。”
“好吧,这件事,你小心处理,对于那个主教如果能收买自然最好,如果不能,那就逼着他说出传送法阵的位置,至于你用什么手段我也不管,我只要知道最后的结果。”
“是,公主殿下。”
米达希尔的大教堂。芙兰公主和嘉贺伯爵口中所说的戈斯里主教此刻正在大教堂的一间密室里跪在地上。站在他前面的则是教廷的前教皇,现任的大主教——西林尼大主教。
此刻的戈斯里主教的脸上早已失去了往日接待信徒们的那种神圣和蔼的表情,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脸的惶恐不安。而西林尼大主教则是一脸愤怒的看着戈斯里。
“你说说你,既然知道了,为什么不报告,竟然私下决定要做这件事,你知不知道这件事的后果会有多严重?”西林尼在责骂戈斯里的时候,指着他的手指也在不停的颤抖着。“不论你们有没有把握,就算你们成功了,你觉得王国能放过这件事么?虽然教廷不畏惧任何一个国家,但是也不是说就可以直面和王国做对,不然从教廷发展到现在为何从来不选择主动与每个国家的王室发生争斗,因为那根本不是在争夺权利,那是对王权的蔑视,会被所有王室视作敌人,到那时候,不是教廷将所有国家消灭就是教廷被灭亡,你觉得我们有那个实力么?”
听到西林尼大主教这么说,戈斯里低头回应道:“大主教大人,这件事主要是审判司长安排的,怎么做也完全是他吩咐的,为了这件事我这几年还得要装出一副沉迷女色的样子,我也只是听从命令行事。”
“住口!我那个弟弟行事是什么风格,我自然清楚,但是你竟然连汇报都不作,你还敢说自己只是听从命令?你是服从一个人的命令还是服从教廷的命令?”
“这个,身为主教当然是服从教廷。”戈斯里迟疑了一下,面带犹豫的开口道。
“既然你还算知道,那别的我也不多什么了?把魔法阵打开,在你们还没有铸成大错之前,我需要制止你们。”西林尼说完,挥了挥衣袖,示意戈斯里可以从地上站起来了。
站起身后,戈斯里却迟迟没有动作,只是结结巴巴的重复着:“那个,那个……”
“那个什么?你觉得你们凭借几块石头真的就能消灭月了么?恶魔之石、炽阳石板,你们就以为会有效果?”看着戈斯里,西林尼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恨恨地说道:“你们真是太天真了。恶魔之石虽然能够克制空间魔法,但是月根本就不会空间魔法这种高阶法术,可以说任何高阶魔法他都不会,这克制对他有什么用?至于炽阳石板,比起魔族的烈阳珠,你觉得哪个效果更强?”
“当然是烈阳珠,炽阳石板只不过是将吸收的能量释放出来,用过一次就在没有任何效用,而且也只有对恶魔们才有效,自然比不上烈阳珠这种能够直接转化元素能量的宝物。”
“那你知道当年那场战争中,魔族首领是怎么死的?”
“不是被你和月以及森精灵的女王三人联手杀死的么?”戈斯里错愕的看着眼前的西林尼,他实在没有想明白这位大主教在这个时候怎么突然问起了这个问题。
“不,其实事实却并非如此。事情的真实情况现在看来也是该让人们知道了。”说着这话的时候,原本还是无比愤怒的西林尼大主教反而冷静了下来,眼神直直的看着密室里摆放在桌子上的蜡烛燃烧的烛火,陷入了沉思,良久才继续开口说道:“真实的情况,是我和女王两人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魔族首领见到月之后,直接说自己不是对手,然后就自杀了。”
自杀,统领整个魔族的首领选择了自杀这种看似无比懦弱的行为。除了对方实在是比自己强大太多,不然换做任何一个人,只要是一名战士,恐怕都做不到,连战斗都没有,就直接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这如果不是懦弱那就是对方带给自己的恐惧太深。然而别说是戈斯里,就算是任何一名人类,或者是任何一名拥有著自我意识的生物都不会认为堂堂的魔族首领是一名懦夫。
被西林尼的话刺激到的戈斯里,此刻惊讶的瞪圆了双眼,看着面前的大主教,颤抖的说着:“大、大、大主教大人,您、您这不、不是在开、开、开玩笑的吧?”
“哼,你觉得我这是再跟你开玩笑么?”
“可、可是,这、这也,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我知道你不相信,这话说出去,恐怕也没有多少人会相信,强大的魔族首领会选择自杀这么一条路,就算是我,当时也完全没有预料到。这也说明了月的真实实力到底是多么恐怖,这也是我当年选择退位的另一个原因。而现在你觉得你们那种可笑的做法无异于是自寻死路么?”
西林尼说完这话后,戈斯里才反应过来,如果月真的这么强大,恐怕西林尼的孪生弟弟,教廷的审判司长此刻早已经凶多吉少了,到时候不要说眼前的这位前教皇饶不了自己,就连教廷也不会宽恕自己。想到这里,戈斯里连忙从袖筒中抽出一管长长的卷轴,将它铺在地上。
铺完之后,这份卷轴顿时将这间密室占去了三分之一的大小,而卷轴上的内容此刻也变得一目了然——这是一个空间传送的魔法阵。在卷轴上施加魔法不是什么难事,一些刚毕业魔法士经过练习也都可以做到,但是在卷轴上附加一个魔法阵却是无比困难,尤其是越高阶的魔法阵就越困难,更不要提像空间魔法这种本身就是高阶的法术,而它的魔法阵更是比一般的高阶魔法阵难度上更是高出了不少。
卷轴铺完后,戈斯里方才念动咒语启动魔法阵。随着咒语的念诵,魔法阵开始闪耀着炫目的光芒,过了一段时间之后,这光芒方才慢慢的黯淡下去,而魔法阵也已经被启动了,无数的魔法能量顺着魔法阵上的纹路不停的流动着。
看到魔法阵启动完成,西林尼方才踏上魔法阵,口中喃喃的说道:“但愿这一切还不算太迟。”
审判之殿,到处都显得无比安静。这是传送过来的戈斯里和西林尼两人此刻的第一印象。然而大殿里却到处都是破碎的石板和石块,然而整个大殿里却显得异常安静,仿佛这里从来就没有人来过,而这一切也原本就该如此,除了在大殿中躺在地上的人们,以及一名还站在那里的人类。
站在那里的是西林尼口中的“月”,“月”自己口中自称的花凌惜。此刻花凌惜左脚下却踩着之前狂妄无比的审判司长帕耶。虽然被人脸朝下踩着,但是从脑袋旁边不时飞起的尘土可以表明,这个人至少还有呼吸,还活着,而在帕耶周围,则横七竖八的躺着一群教徒,然而这些人却早已停止了呼吸,死去了。只是这些人脸上却有着不同的表情:有愤怒、有惊恐、有喜悦、有兴奋……每具尸体的脸上都有着各自的表情,甚至找不出两具完全一样的表情出来。
“你终于来了,西林尼。”虽然是背对着,但是花凌惜依然还是知道了进入这个大殿的人是谁。松开左脚,弯下腰,花凌惜将躺在地上的帕耶一手提了起来,朝身后一扔,说道:“看在你亲自前来的份上,我就放过你弟弟这一次,好好告诉他,做人要懂得谦虚这个道理,不要那么狂妄自大。”
西林尼和戈斯里两人连忙接住被扔过来的帕耶,然后将他好生的放在地上,随后戈斯里连忙为这位审判司长释放治疗法术,西林尼则道谢道:“谢谢月大人,这一次事我替我弟弟向你道歉。”
西林尼的话刚说完,躺在地上的帕耶则是有气无力的开口道:“哥、哥哥,他、他不是月,咳】咳、咳咳,他、他是,咳咳咳咳咳……”
帕耶的话只说了一半,就因为剧烈的咳嗽而中止了说话,这时,花凌惜则接口说道:“我不是你口中的月大人,我叫花凌惜。虽然你们每个人都会把我称呼为月,但是我现在告诉你,真正的月其实早就已经死了。我本来没有意向与你i们教廷有太多冲突,毕竟我妹妹也是要成为祭司的,但是你们现在却已经干扰到我了,明白么?”
“是,这个我知道。对于这次的事情,我只能说这其实并不是教廷的意思,只不过是我弟弟自己一个人的行为,回去后他也会受到教廷对他的处罚的,还请您不要误会。”西林尼一边说着,狠狠地瞪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帕耶。
“既然是他一个人的做法,那我就不追究了,不过我建议你们教廷现在应该放弃在米达希尔这一块地方了。”
“什么,放弃?”听到花凌惜这话,原本还在释放治疗法术的戈斯里不由得惊讶的喊了一声。开什么玩笑,放弃米达希尔,先不说教廷会不会答应,就算答应了,自己也肯定不愿意,没了米达希尔,他戈斯里还算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