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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2)动荡年代 荒废学业

这段时间,小王庄山上、山下呈现出了一派热火朝天的劳动场面:

“学大寨,赶大寨,大寨红花遍地开!”的彩旗到处飘扬!

“战天斗地造梯田,实现亩产吨粮田!”的口号震天动地!

经过连续两个冬春的奋战,青年突击队员们,在队长王大喜的带领下,用实际行动在践行着自己的誓言。为了在山坡上改造出梯田,三九时节,他们冒风雪、斗严寒;三伏天气,他们顶烈日,战酷暑。很多人的肩膀压肿了,手磨破了,虎口震裂了,从不叫一声苦、不喊一声累。

特别是铁姑娘队里的这些女队员,在男队员面前一点也不示弱,干起活来个个是赛过小伙子。突击队员们硬是用锨挖,用肩挑,加班加点大造梯田。终于把原来山坡上那些乱石堆积的荒地、杂草丛生的荒林,改造成了一块一块阶梯型的的良田。公社革委会把这些改造好的良田取名叫“大寨田”。

梯田建好后,突击队又开始大兴水利。把马鞍山多年来往下泄水的这条水沟,拦腰截断。然后再用炸药爆破,挖大凿深,土法上马,人工筑坝。在筑坝的时候,宋玲和王大喜的男队员一起,冒着刺骨的寒风跳进接近一米深的河水中,刨石挖泥。他们高喊着口号,挥舞着铁锨和铁镐,干得是热火朝天!

公社革委会为了帮助突击队解决筑坝用的水泥,到临县的水泥厂请来技术员,就地取材,用“土鸭蛋”窑成功烧制了水泥。用乱石和水泥筑起了一道十米多高、两百多米长的拦水大坝,安上了自制的闸门。使原来的泄水沟,变成了一个人工蓄水库。原来那些一直是靠天等雨的农田,现在大部分田块实现了自流灌溉。粮食产量也有了很大的提高。

为了表彰青年突击队,这个水库被公社革委会命名为“青年坝”!

“青年坝”的建成,更让人们对青年突击队刮目相看。

陈俊所在的学校,组织学生到突击队员们干活的现场去参观受教。同学们看到:一排排梯田平整有序、一杆杆红旗迎风招展、一声声号角响彻云霄、工地上车来人往、队员们挥汗如雨……

看到哥哥、姐姐们整天这么精神抖擞地大干着,同学们都很受鼓舞。已是初中生的陈俊,心灵上受到了一种强烈的震撼,她在一篇作文里这样写道:

青年突击队里的大哥哥、大姐姐们战天斗地、不怕吃苦、敢叫日月换新天的豪迈气概,震撼着我的心灵!我要以他们为榜样,勤学苦读。长大后,我要成为比孙悟空还有本领的科学家,把天宫银河里的水引下来,浇灌庄稼;再发明一种移山造平原的机器,把我们的马鞍山建成胜过天宫的第二个蟠桃园!让奶奶和乡亲们能吃上我亲手栽的蟠桃,长生不老!让人间变天堂!

随着**********的不断深入,学校为了响应上级号召,一个星期中有相当一部分时间,要在老师的带领下进行政治学习。有两个下午要进行“勤工俭学”活动。一时间,学生要“以学为主,兼学别样”、“学校就是要培养又红又专的革命事业接班人!”等标语口号成为学校大小画廊、黑板报里的最醒目字眼。

接下来学生是半天上课,半天出去割青、拾粪交给学校。学校再定期把这些“勤工俭学”的成果送给附近的几个村庄。

在王军和陈俊半天上课半天割草拾粪的这段时间里,他们两个常常和整天割青拾草的狗剩、二毛子混到一起。这时王军跟他俩学会了爬树、下河捉鱼、玩弹弓、下地棋等一些山村男孩子们爱玩的那一套。王军还缠着大大给他做了一个令狗剩和二毛子都羡慕不已的好弹弓!

王军的地棋下得最好。狗剩又是个地棋迷。他们俩最爱拼的就是“下大六”和“搁五虎”。“四蹦子”属于小儿科,他们不爱玩。

“五虎”变化多端,“大六”与围棋相似,棋子多。为了一盘地棋,他俩常常“杀”得天昏地暗:忘了割青拾草,忘了回家吃饭。即使有二毛子在旁边帮着狗剩,也难赢王军一盘。

陈俊和大多数女孩子一样,对棋局不感兴趣。但对棋技的悟性却很高。就狗剩和二毛子的那“两下子”,她简直是不屑一顾:臭棋!每当王军他们三个下地棋的时候,陈俊自己就去小河边、小路旁的柳树或洋槐树上摘些小树枝或小树棒,撸去树叶,美滋滋地在一旁编织女孩子喜欢玩耍的小笊篱、小竹篮;或去河边挖回一块黄泥巴,静静地在一旁捏个小泥人什么的。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快乐地过去了……

初二下学期,他们班级的语文老师病倒了。没办法,学校只好给他们班调来了一位新老师。

新老师上的第一课是复习前一课学过的毛主席诗词,七律《长征》:“……五岭逶迤腾细浪,乌蒙磅礴走泥丸。金沙水拍云涯暖,大渡桥横铁索寒。……”老师正在黑板上一个圆圈一个圆圈地画着滚动着的泥丸样子,并边画边讲着:“……红军在长征途中,把绵延不断的五岭和高大险峻的乌蒙山,看作是一个个小小的泥丸在滚动。”

第二天上午,老师开始上新课了。讲的是毛主席诗词:《为女民兵题照》。当老师讲到“……中华儿女多奇志,不爱红装爱武装”的时候,老师讲得正起劲,往下一看,有个同学竟然一盹一磕地在打瞌睡。老师停下讲课,看了看班级座次表,大声喊了一句:“王军!”

王军迷迷糊糊中听见老师喊自己的名字,他“腾”地一下子站了起来。

老师问:“你叫王军?请你把我最后讲的两句话重复一遍!”

王军揉揉眼睛,看看黑板,见上面写着中华儿女、武装、红装、不爱几个字。他怯怯地回答:“中华儿女……不爱武装……爱红装?”

“王军同学,你的思想该不是有些反动吧?你知不知道美帝国主义和一切反动派都在虎视眈眈地看着我们中国这块‘大肥肉’?中华儿女不爱武装爱红装,都打扮得花里胡哨的,那谁去扛枪保家卫国?”老师冲着王军瞪起了眼。

“哈哈哈!”全班同学一阵大笑……

陈俊赶紧用手在下边拽了一下他的衣角,低声说:“不对!是中华儿女多奇志,不爱红装爱武装。”

王军红着脸赶紧纠正:“不对!是中华儿女多奇志,不爱红装爱武装!”

老师分明看见是陈俊提示了他,于是马上把同桌的她了叫起来:“好啊,天天学政治,要光明正大,不要搞阴谋诡计。你行啊!每周的政治学习都学哪儿去了?亏你还是个学习委员呢,就这思想觉悟?你认为这样做是在帮同学?我告诉你,你这是在害他!……到黑板前给我站着反省!”

就这样,陈俊被老师罚站了一堂课。这是她自上学以来第一次挨罚,陈俊羞得眼泪都流下来了。

放学回家的路上,陈俊红着眼睛只管走路,一点也不搭理王军。王军一看急了,左右向陈俊陪不是:“七妹妹,七姐姐,都怪我!实在对不起,我以后上课再也不打瞌睡了,我向毛主席保证!”

“你以前上课不这样的,今天是怎么啦?”陈俊红着眼睛质问。

“一定要说?”王军一副耍赖的样子。

“必须说!”陈俊气愤地瞪了他一眼。

“好吧,那我就告诉你。是这么回事:我听说村西边的那条大路上,夜间常有一队拉货的毛驴车经过。我想,有毛驴肯定就有驴粪呀!于是,今天早晨公鸡刚叫过两遍,我就背个粪筐赶去西大路上拾粪了。去晚了怕被别人抢先拾走嘛。还别说,真有呢!我顺着第一堆驴粪往前拾,拾拾走走,走走拾拾,走了有七、八里的路。你猜结果怎么样?我可拾了满满的一筐啊!”

“你拾那么多干嘛,背的动吗?少拾点不行啊!”陈俊又瞪了他一眼。

“不是……因为……我知道你最不愿去拾粪了,我想多拾点,匀一半给你,到星期三下午向学校里交粪的时候,我们两个人不就都能交差了吗?”

“啊?原来是这样啊!”陈俊转怒为笑了……

陈奶奶终于躺在床上起不来了。老太太看到七孙女作为一个学生,一天中大半天的时间里干这些与学习不着边的事,老太太有些失望了。她把七孙女叫到床前说:“七啊,本以为叫你上学能多学几个字的,现在看来这学上不上的也无所谓了,不如……”老太太只说了半截话,不往下说了。因为奶奶从陈俊的泪眼中看到了一种渴望,对知识的渴望!陈俊知道奶奶要说啥,可她不希望奶奶说出来,因为她真的喜欢上学,即使上半天,也能学到点知识呀!

日子慢慢在好转,小王庄几乎家家户户都安上了一个或两个十五瓦的电灯泡。生产队里的工分也由原来的一毛多钱一个工,变成二毛多钱一个工了。陈家本来不能住人的那间西堂屋也被几个女婿修缮好了。因为山区土地本来就很贫瘠,即使人们再怎么拼命地干来干去的,粮食还是不够吃,草仍然不够烧。

陈俊和王军每天放学后,还是先趴在陈家门前的石板上写作业,然后再一起配着挑子出去拾草割青。不管拾多拾少,都是王军挑着挑子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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