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元十六年秋,三年一度的选秀大典拉开帷幕。
安世忆入京参选,其兄长安世耿陪同。
启程第三日,二人在街边一家酒馆歇脚,忽然听到店主高声喝道:“你打碎了我的碗,你要赔我钱!”
一位衣着寒酸的女子跪在地上,不断地磕头求饶,“我,我身上一分钱也没有了,求求您,您若是看我身上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便拿去吧,只给我留一身衣裳便成。”
安世忆看不过眼,取了荷包上前,“这位妹妹,你可是打碎了店家的碗?”
那女子怯怯的点头。
安世忆从荷包中取出一枚银瓜子,放在柜台上,“这,够赔了么?”
店主喜笑颜开,连忙接过道:“够,够。”又转身对那女子道:“这位姑娘,方才小人多有怠慢,还请姑娘大人大量,莫要与小人计较。”
安世忆看店主那副嘴脸也是恶心的很,搁下碗道:“不吃了。”
安世耿和安世忆出了酒馆,那女子也跟了出来,“二位贵人,小女子不知如何报答二位之恩。”
安世忆问道:“你这究竟是怎的了?”
那女子道:“小女子名遥花,本是荆州织造大人府上的丫鬟。织造大人有一女芈蝶舞,本是要参加选秀,可小姐却寻死觅活不愿入宫,大人便让小女子化名芈蝶舞,代替小姐选秀……”
安世忆递了帕子给芈蝶舞,“罢了,我也正是要入京选秀,不如你我同去,今后也有个陪伴。”
芈蝶舞重重行了一礼,“贵人当真是小女子再生父母。今日若非贵人相助,怕是小女子便要死在这途中了。”
安世忆扶起芈蝶舞,“上车吧。”
安世忆一行人入了京中,便在一家旅店住下了。
芈蝶舞眼眸低垂,却时不时瞟安世耿一眼。
这便是少女小小的心思罢。可这心思,有时候或许能害死人。
转眼到了十月二十三,选秀大典正式开始了。
安世忆换了一袭既不艳丽亦不失仪的宫装,见自己与芈蝶舞身量差不多,便将自己的几件宫装赠与芈蝶舞,叫她在选秀大典上也能穿的漂亮些。
意央宫。
“安云山之女安世忆!”
“芈源之女芈蝶舞!”
“……”
安世忆听得总管太监唤自己与芈蝶舞的名字,忙拉着芈蝶舞走了进去。
安世忆走进内殿,顾不得抬头,只对殿上诸人一一请安道:“臣女安世忆,给皇上请安,给太子殿下请安,给许淑妃娘娘请安。”
庆元帝一摆手道:“免礼。”
安世忆这才敢抬头。可她抬头一看,那当今太子,可不就是当日在江南救她一命的少年?
安世忆目不转睛的盯着太子赵承恪。
赵承恪亦认出来她便是自己在江南救下的少女。
庆元帝不悦的看了安世忆一眼,“到朕跟前来。”
许淑妃依偎在庆元帝肩上,“皇上,臣妾看这安世忆与太子倒是般配得很,不如皇上开恩,将这安世忆赐予太子如何?”
许淑妃乃是庆元帝最宠爱的妃子。虽然年纪不过比太子大了十岁,却是太子的养母。太子生母是庆元帝在东宫时的太子妃,可太子妃无福,没等到丈夫继位,便先一步去了,唯留下一个儿子。庆元帝与太子妃甚是恩爱,为了她不立皇后,甚至后面宠爱许淑妃亦是因为许淑妃与太子妃长相有几分相似罢了。因此对这个儿子也极其看中,方继了位,便立为太子。许淑妃执掌后宫大权,膝下却无子,庆元帝便索性将太子给许淑妃作养子。
庆元帝看了看赵承恪,道:“安氏家族是我大仪开国功臣,与太子也可般配。便依你,安世忆,封为太子正妃。”
赵承恪跪下道:“儿臣谢过父皇。”
安世忆也跪下,“臣女……儿臣谢过父皇。”
许淑妃赞许的看了赵承恪一眼。
安世忆走上前一步,道:“儿臣有一位好姐妹蝶舞,不知父皇可否开恩,让蝶舞与儿臣一同服侍太子?”
芈蝶舞走上前道:“臣女芈蝶舞,给皇上请安,给太子殿下请安,给许淑妃娘娘请安。”
庆元帝不为所动,却见许淑妃笑吟吟道:“皇上,世忆有姐妹在侧,比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要好些。何况……”她顿了顿,“太子多娶几位侧妃侍妾,臣妾也好盼着她们为太子开枝散叶。”
庆元帝对许淑妃是言听计从,“好。”
芈蝶舞也跪下行大礼道:“臣妾谢过皇上。”
许淑妃接着道:“皇上,再过三日便是您的万寿节,不如让太子与世忆在这一日成婚,多添些喜气。”
庆元帝点点头。
安世忆道:“儿臣告退。”
芈蝶舞亦道:“臣妾告退。”
许淑妃的嘴角闪过一丝凌厉的微笑。
出了内殿,芈蝶舞颇有些责怪的问安世忆:“世忆姐姐,你这是为何?”
安世忆叹了口气道:“我这也是为了你好。”她压低了声音道:“皇上缠绵病榻,还能有几年的活头?皇上驾崩后,所有没有生育的嫔妃都要殉葬,你还这么年轻,若是殉葬了……”
芈蝶舞也被她说的胆战心惊,“是妹妹愚钝,不识姐姐用心良苦。妹妹,谢过姐姐。”
安世忆摇了摇头,“后宫之中,风起云涌,你我二人要好好的走下去,必须得互相扶持。从今以后,我们必须团结一致。你可明白?”
芈蝶舞点了点头,“妹妹明白。”
东宫,太子侧妃柳涵樱殿中。
柳涵樱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姑母!您为何要让那安世忆嫁给太子!”
许淑妃揉着酸痛的肩膀,“涵樱,姑母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安氏家族在朝中的势力不容小觑,一来嫁给太子可以稳固太子的位子,二来那安世忆若是成了皇上的妃子,也是个棘手的。涵樱,你要理解姑母的苦心啊。”
柳涵樱忍不住还是哭了出来,“可是姑母,您就对涵樱这样?涵樱从此以后便要居人之下,事事低了那安世忆一头!”
许淑妃看了看柳涵樱,正色道:“涵樱,位分什么都不要紧,要紧的是,你的儿子,会成为大仪唯一的储君。至于皇后还是妃子,等你做了太后,还会在乎这些么?或者,你若是当真看那个安世忆不顺眼,等太子登基了,找个机会除去便是了。”
柳涵樱低眉顺眼的点了点头,“是,涵樱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