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贤庄大厅内又聚集了十几个人,这些人也都是马天行手下的得力干将。
最近几天,与聚贤庄有关的事情接二连三,而且似乎都不是什么好事情。先是聚贤庄被盗,而后富贵赌坊有人捣乱,昨日傍晚,马大少爷居然在醉心楼被人打了一顿,鼻青脸肿,下颚骨裂。
十几个人,每个人都显得义愤填膺。
据赌坊的伙计以及马大少爷的说辞,到赌坊惹事之人与动手打了马大少爷的人,应该是同一个人。一个看似弱不禁风,实则胆大包天的年轻后生。
可是盗窃聚贤庄的人,至今仍然没什么线索。
马天行靠在乌木椅上,眼睛微闭着,任凭他的手下七嘴八舌,议论纷纷,他就是不发一言。
他很清楚,手底下的这些人中,有的并不是真的愤怒,并不是真的想要替他的儿子,替聚贤庄出口恶气,他们只是想要借机表表忠心而已。
儿子被打,赌坊被闹,对他来说,都算不得什么大事。不过是一个初到花都,不知天高地厚的书生一时意气而已。
他很清楚,每个人年轻的时候,都难免不知天高地厚,年少轻狂。他年轻的时候,闯荡江湖,也曾天不怕地不怕,什么人都敢惹,什么人都不服气。
人到中年,他明白了一个道理。行走江湖,最重要的不是什么江湖义气,而是银子。如果没有银子,他手底下的这些人,很有可能随时随地都能作鸟兽散。
没有银子,在花都这个地方,没有几个人会看得起他马天行。
听着大厅里的这些人闹哄哄的,马天行有些不耐烦,睁开眼坐了起来。这些人,银票被盗之事一无所获,却能为了两件小事在大厅内群情激奋。
马天行坐起来的时候,大厅内立刻安静了下来。他们知道,马爷是要发话了。只要马天行一声令下,他们便能立即冲出去,冲到醉心楼,找到那个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的人,将他乱刀砍死。让马爷看看,他们有多忠心。
马天行淡淡道:“众位弟兄都回去吧,没多大点事,用不着大动干戈。”
众人没了表忠心的机会,都似乎有些失落,三三两两退出了大厅,各回各处。很快,大厅内只剩下了两个人。
一个是马天行,一个是聚贤庄的管家,杜仲卿。
杜仲卿身手不凡,聪明睿智,在花都声名虽不及马天行,却也算得上一个赫赫有名的人物。
他甘于守在马天行的身边,做他的左膀右臂,不光是因为马天行富有。
富有的人不一定能入得了他的法眼,但马天行不但富有,还出手大方,为人颇讲义气,所以他一直对马天行忠心耿耿。
马天行对他也是极为信任,庄内庄外所有大事,几乎都要和他商议后才做决定。聚贤庄刚被盗,马天行便火速派人请回了回家省亲的杜仲卿。
等到其他人都离开了大厅,马天行才微笑着道:“杜老弟,你认为为兄今日的决定,是不是仁厚了一些?”
杜仲卿也笑道:“庄主大人大量,实在是令我佩服万分。”
马天行哈哈大笑道:“我马天行身边兄弟不少,但是最会说话的还是杜老弟你呀。”
杜仲卿抱拳道:“承蒙庄主抬爱,杜某所言乃是肺腑之言哪。”
马天行指了指杜仲卿道:“你个老狐狸,说起谎话来也是如此动听,这便是为兄欣赏你的地方,不过今日我倒是想听听杜老弟的心里话。”
杜仲卿略微迟疑了一下,才道:“既然庄主有此要求,那杜某不敢不说,如若有说得不是的地方,还请庄主万万见谅。”
马天行爽朗一笑道:“杜老弟但说无妨。”
杜仲卿道:“如若杜某猜得没错的话,庄主此举乃是另有所谋。”
马天行道:“杜老弟请继续。”
杜仲卿继续说道:“今时今日,对我聚贤庄而言,头等大事乃是寻得盗窃银票之人,其余之事,皆可日后再言。”
马天行道:“只是我儿子在醉心楼被人打得不轻,这可不是什么小事。”
杜仲卿道:“这原本也不是小事,可是与银票被盗一事相论,还是略有轻重缓急之分。如果我猜得没错,庄主肯定早就派了人手,盯住了醉心楼,但凡那殴打公子之人想要离开花都,恐怕是万万不能的。”
马天行道:“我既然可以派人盯住醉心楼,也完全可以让人去教训那年轻人一回。”
杜仲卿道:“当然可以,可是庄主并不想这么做。”
马天行道:“这又是为何?”
杜仲卿道:“这恐怕和大少爷有莫大的关系吧。”
马天行叹了口气,道:“杜老弟说得不错,我儿子一脉单传,自小被他的娘亲宠坏了,以致长大后不学无术,除了吃喝嫖赌,惹是生非,竟无一点过人之处。我之所以不想此时立即收拾那年轻人,是想让我儿子能得到一些教训,让他知道收敛一些。如若此时便对那后生动手,便会助长了他的威风,日后恐怕其行为更是不堪。”
杜仲卿道:“庄主英明,杜某深感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