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都的人都知道,聚贤庄并不好玩。相反,很可怕。任何未经主人允许,擅自进入的人,通常只有一个结局:竖着进去,横着出来。
那些横着出来的人,永远都不会再站起来。他们的尸首被扔到荒郊野外,秃鹫叼啄,野兽啃噬,成为孤魂野鬼。
从无例外。
聚贤庄在花都声名显赫,势力庞大。花都几乎一半的青楼酒肆,赌场钱庄,都在聚贤庄的名下;花都所有的人,都得给马天行的面子。
马天行便是聚贤庄的庄主。
马天行早年不过是一个落魄的刀客,来到花都后开始发迹,短短二十年的时间,就成了花都最富有的人,成了花都最有头有脸的人。
不少江洋大盗在花都兴风作浪,打家劫舍,却在吃过聚贤庄一次次的苦头后,再没人敢到聚贤庄造次。
他们都很清楚,到聚贤庄惹是生非,只有死路一条。
蝼蚁尚且偷生,江洋大盗们自然也不例外,他们都很识趣。
可这个世界上偏偏就有不识趣的人,敢打聚贤庄的主意。
二月初十,夜,聚贤庄被盗。
被盗走的是整整三十万两银票。
三十万两,即便是聚贤庄这样财力雄厚的花都大户,也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
但这并不是最重要的。
在花都这块地界上,居然有人敢到聚贤庄内盗取财物,还能在庄内所有看家护院的高手眼皮子底下离开,神不知鬼不觉,这才是头等大事。
这意味着,有人根本没把聚贤庄放在眼里。这简直是一种侮辱,对聚贤庄最大的侮辱。
月光如水。
聚贤庄内安静祥和,淡月映照中柳梢轻摆,在高高的院墙上投下婆娑的倩影。
似乎被盗一事,并没有打乱聚贤庄一如既往的宁静。
但此时夜已深,聚贤庄的内厅和议事大堂却依旧灯火明亮。
庄内的女眷及孩子都聚在内厅,厅外是十几个精力充沛,目光炯炯的汉子,手里的刀在月光下闪着寒光。
马天行是一个行事谨慎的人,他决不允许他的亲人受到任何伤害。
有人能闯入聚贤庄盗走银票,那就表示也能对他的亲人构成威胁。虽然此时他在花都很是风光,可是他也知道,背地里肯定有无数双眼睛一直在盯着他,打算随时要了他的命,威胁到家人的生命。就好像他初到花都,对别人做过的事情一样。
若是往日,女眷及孩子们肯定早已沉沉睡去,进入甜美的梦乡。
她们通常都睡得很安稳,因为聚贤庄的安全保护一向做得很好。
只是有人闯入庄内盗走银票后,她们便很难再安然入梦了。
大堂里有五个人,但此刻的大堂却出奇的安静,安静到每个人都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除了马天行,其余四人垂手而立,头垂得很低,像是做错了事等着被父母训斥的孩子。
他们都是聚贤庄内管事的,聚贤庄被盗,跟他们每个人都有着极大的关系。
他们的武功都不弱,在花都也都小有名气,要不然也入不了马天行的法眼,成为马天行得力的手下。
马天行对他们都很不错,对他们都很信任。
而他们也从未辜负过马天行的信任,跟随马天行十几年,无论庄内还是庄外的事,都很少让马天行失望。
谁也没想到,这一次竟然有人能从聚贤庄盗走银票,而他们竟然连个鬼影都不曾看到。
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偏偏还是发生了。
过了几天时间,他们还是没有一点线索。
这让他们每个人都觉得愧对了马天行的信任。
马天行斜靠在一张名贵的乌木椅上,神色平静。
但他的内心并不像他的面色一般,而是充满了愤怒。
他的确应该愤怒。
有人闯入自己的山庄盗走一笔数目不小的银票,这本身已让他恼怒不已。更让他愤怒的是,他手底下的这些人竟然没有发现一点蛛丝马迹,那些银票就好似凭空消失了一般。
这样的失职,足以让他暴跳如雷。
但他依然表现得很平静。
这些人都是他最忠心的手下,在他闯荡花都的日子里跟在他身后过着刀尖舔血的生活,没少给他出过力,甚至卖过命。
他不想因为这件事对他们大加责骂,伤了兄弟们的心。
在花都这个地方,如果没有他手底下这些人,他知道聚贤庄随时可能被人生生吞掉。
马天行扫过众人一眼,长舒了一口气,语气温和道:“诸位弟兄,这几天过去了,难道就没有一点线索?”
四个人抬头,互相对望了一眼,又把头深深地埋了下去。
马天行有些不耐烦,摆手道:“罢了,此事日后再谈,各位兄弟先出去安排一下,让手底下的兄弟们加强晚上的岗哨,也好让夫人及孩子们休息得好一些。”
“是,庄主。”四人抱拳应声后,转身走出了大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