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统大衣及高立领隐约遮住脸颊,可在他侧过来时,我惊吓地愣住了——因为,我意外地看见了他脸上腐溃的伤疤!似乎是故意让我看到似的,全然曝露出来,久久没有撇回头去。那疤痕让我心惊肉跳地起了鸡皮疙瘩,无意中肆无忌惮地端详了很久,很久……
他低声说:“你,看够了么?”
神游回来,居然没礼貌地盯住人家的缺陷?急忙将脑袋埋进被子里,“对不起,只是有点儿难以置信,大诚没有告诉过我……那是……怎么弄的?”
“烧伤。”
那么,阿男捡他时的战争造成的么?没再问,我好不失态地席地而躺,促促地抬睫,凝望他,触及那对眸时,他忽然撇过头去,继续翻他的书,带了点儿慵懒,好整以暇地斜倚在紫藤椅,夕阳暮色的浑浊辉光透过天窗倾泻在苍树叶儿上,剪碎成稀凌的叶影落在那人岿然不动的背,影影绰绰,萧萧条条。
静谧之中,有鸟声鸣啭划破长空,这侧殿的清冷与他潇逸的影宛如浑然天成的景致,仿佛是我这个不成体统的疯人扰了这位不速之客的清净。
那是一个相当低调、少言寡语、不苟言笑的人,并不像大诚那么唐僧——这是“小诚”给我的第一印象。或许是我的错觉,或许,是为被调派过来照料我而心觉不甘?说起来,我们从未正面交谈过,互不了解,他懒得睬我,也是理所应当吧?
可,实在很难想象我要常年同这样一个阴郁的男人对脸……看来,只能等兄弟二人换班之后再与大诚抱怨了?如此纠结怨念着,蜷曲着趴在地上,滚来滚去,滚来滚去……
他正垂眸读书,轻笑:“你在自娱自乐么?这嗜好可真让人难以琢磨。”
不理他,爬起来,我只想爬起来。
如果早知这儿会来陌生男人,才不会失态地滚在地上。
再说,那是什么味儿,在嘲讽?谁说这里往后就是我的宅来着,这人充其量是个客,他不是来照料我的,居然用讥讽调笑的腔调与我说话?见他从容地一动不动在读书,好生悠闲,索性卷了蚕蛹被筒,怒气冲冲地焦躁了心,挣扎地跪起来,一鼓作气站起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