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家大院里一片血雨腥风,短短一盏茶的功夫,场中所有男子全都倒在血泊之中。
妇孺都靠在一起,哭声骂声叫声一片,牧青州神情恍惚,眼中红色愈发明显,站了半天,才勉强缓过来,若非强行镇压体内的杀意,这些妇孺也要死个一干二净。
其实,这江湖路远,不必祸及家人,但牧青州不知为何暴戾频生,加上自家被屠的一干二净,顺水推舟的就要以杀还杀。
其实这已经是武道魔障,走了进去,便很难出来,牧青州今日之行,为自己的武道之路添了无数阻碍。
若非如此,那些魔道巨擘,不会在初期境界突飞猛进,然后困在一个境界数十年,甚至资质差点的要老死在一个境界上。
牧青州学道法,更讲究因果,所以连初期的突飞猛进都做不到。
牧青州心中茫然,不知在想什么,一步跨出,便到了墙外。
这一番厮杀,早已透支体力,在空中便已昏迷,好在那头牛健步如飞,接住了牧青州,转身就向城外跑去。
白云城在一盏茶后接到了举报,令旗传语,城门紧闭。
老牛健步如飞,比骏马还要快了三分,城门关闭的一刹那,所有士卒都在关注城门口,谁知老牛一个健步,后臀一撅,牧青州便飞在空中。
老牛一口咬住牧青州的白狮袍,纵身踏城墙,十米城墙如同平地,随后后蹄一跃,已经出现在百米之外。
城中士卒面面相觑,这妖魔鬼怪一般的场景,让他们不敢有所动作,不知道是追还是不追。
云海大陆自然有些蛟龙巨虎,但谁见过一头普通的耕牛,做出如此骇人之举?
城门校尉第一个回过神来,怒吼道:“开城门,追!”
千骑出城,烟尘滚滚。
白云城出了大事,城主府都不敢招惹的赵家被人屠了,只剩下些孤弱妇孺。
整个白云城都面面相觑,如今周胤鼎盛至极,虽说江湖庙堂相安无事,那也是朝廷对这些武林高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更有江湖人做起了朝廷鹰犬。
赵家供奉一名二品十五名三品,在整个王朝内,都没有多少世家如此底蕴,竟还是被人屠了。
在未来几日,酒楼茶肆,只怕要多了些谈资。
再等那仗武行凶的人被抓住,就又要讨论几日。
一千铁骑,撵着一头牛奔在官道上,牧青州悠悠醒来,坐直身躯,远远的千余黑点渐行渐远,直到再也看不见。
校尉恶狠狠的勒住胯下战马,吐了一口唾沫,怒道:“这他妈是哪里来的牛,跑的比马还快?”
千骑默不作声,心中也是莫名其妙,今日之事,实在匪夷所思。
等校尉回了城,见到城主白奉栾,禀明情况之后,白奉栾沉默许久后,说道:“此事不要管了,去牢里找个死囚顶替。”
校尉不敢质疑,行礼退去,半响之后,白奉栾对着空无一人的大殿道:“一头普通的牛,也有跃十米城墙,绝千骑之尘的本事?”
一个声音幽幽响起:“你曾经得到过半部前朝卦书,书中有一箴言:青牛出山,道法传世。这头牛,还不是青牛,时候未到,你做的很对,没有扼杀此人,和开道之人结下善缘,对你有好处。”
白奉栾没再说话,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手却不自主的点着扶手,显示其内心的紧张不安。
白云城城主有两子两女,小女儿生来体弱多病,活不过二十岁,若非赵家有续命神草,怎么也轮不到他们将女儿嫁过来。
千骑离开之后,老牛带着牧青州慢悠悠的行走,牧青州闭目运气,随后苦笑一声。
这次算是吃了大亏,道种破碎,辛苦六年,一朝失去,却也没什么可后悔的。
若是江湖以十品来划分境界,牧青州现在大概只是个六品,其实大多走江湖的,也就是这个本事。
三品到一品,再到之上的境界,毕竟都是高手,江湖虽大,高手不多。
体内伤势被压制下来,牧青州缓缓吸收天地灵气,气机稳固,体内流转周天,彻底定格下来。
轻轻睁开眼,牧青州看向前方。
一个马队正在看着自己,马队上大大小小的箱子,有十来个,有几个外家高手,太阳穴鼓起,不说一个打十个,至少打三五个不在话下。
还有一个有外入内,算是进了品级,不过也就是十品,不算什么高手,这种人,做不到飞檐走壁,但气机流转要快,出手快,自然便要比不如品的厉害些。
不过,这些人都一脸警惕的看着自己,牧青州笑了笑,知道遇上了走镖的镖局,倒也没有刻意表露什么,只是拍了拍老牛的角,老牛牛蹄一转,便绕过了马队。
待牧青州走远,一辆车内传出声音:“宋叔叔,刚才那个骑牛少年,怎的让你如临大敌似得,你不是咱们清凉镇最厉害的高手了么。”
被称为宋叔叔的十品高手沉默半响,说道:“小姐,我也就是在镇子里称雄,出了外面,也就是个半吊子,咱们出门在外,一定不要惹事,刚才那个公子,骑牛走到这条剪径丛生的路上,身上衣服沾染血色,只怕不是普通人。”
小姐“嗯”了一声,不再言语。
这趟走镖,说是运送字画到阳城,实际上箱子里都是赝品,真正的目的,是为了把她送到阳城的徐家。
镖局是清凉镇唯一的镖局,名字普普通通,就叫清凉镖局,镖局主人柳占山遇上了生死大敌,却没告诉自家女儿,只说让她去徐家玩玩,见见那个定下娃娃亲的徐家少爷。
柳木烟路上无聊,总想做那江湖豪杰,不过被宋叔叔阻拦的厉害,也就只好作罢。
牧青州不知道这条路上剪径丛生,只当是夜幕西山,人烟稀少,丝毫没有身处险境的觉悟。
走了约两个时辰,牧青州感应到费劲半天才在体内聚起的可怜的一丝真气,总算神采了一些。
一处篝火在远处显现,牧青州骑牛走了过去,想要借宿一晚。
赶巧的是,正是之前遇见的马队。
牧青州见到为首的男子,笑了笑,下了牛背,远远拱手。
早已换了一身衣服的牧青州轻轻开口:“前辈,可否借住一下?”
宋东山皱了皱眉,随后道:“公子请便。”
牧青州感应到宋东山的刻意冷淡和警惕,不以为意,漫步走到篝火边上,学这些镖师,盘膝坐在地上,一名男子递过一个酒囊,牧青州举起便饮,倒是让宋东山的戒备心少了一些。
牧青州初出江湖,青涩稚嫩,对这些汉子的询问都一一作答,偶尔被调笑,也只是笑笑不说话,宋东山心道莫非这是个新瓜蛋.子,什么都不知道?
宋东山突然开口:“牧公子,你可知这条路的由来?”
宋东山明显在镖局身份不俗,他一开口,周围立刻安静下来,马车中的柳木烟半掀轿帘,盯着那个衣衫华贵,样貌俊俏的公子哥。
牧青州愣了一下,随后问道:“宋前辈,此话何意?”
宋东山见其不似作伪,松了口气,笑道:“此路本来有些商通贸易,是阳城和白云城的一条贸易之路,本来繁华得很,只是后来发生了一件事,导致这条路逐渐荒废。”
宋东山停顿了一下,边上男子识趣的递上一囊酒,宋东山赞赏的看了看这个汉子,牧青州笑道:“宋前辈,我从白云城出来,带了些好酒,且去给你拿来。”
牧青州走到老牛身边,看似在掏牛背上的背包,实际上是从洞府内取出一坛酒,这酒从客栈买了十坛子,只是觉得味道不错,没有刻意的想法。
宋东山一拿到这酒,立刻就深吸一口气,狠狠的憋了半天,才吐出来,道:“十年的剑南春,这酒十两一坛,公子倒是豪气。”
牧青州笑了笑,没说话。
宋东山倒也不矫情,取来几个碗,给边上眼巴巴看着的众人都倒了一碗,咂摸了两口,宋东山继续开口。
“十年前,有一队外地富商路经此地,先去的白云城,然后从此地去阳城,据说是带了价值连城的一枚丹药,可续命十年,这简直就是当年登仙宗老祖宗的仙丹。
出了白云城,白云城主派了二百铁骑护送,走至此路时,遇到了劫匪,近千劫匪将富商和二百铁骑屠了一干二净,却没有找到那枚仙丹,这些匪徒是阳城城主派兵假扮,白云城城主自然知晓。
白奉栾亲自领兵要打阳城,不料却被八百里加急的一纸诏书压在了白云城,后来得知是阳城城主密书一封与天子,说白奉栾私藏仙丹,不敬献朝廷,皇帝自然不信,不过念在阳城城主忠心的份上,便没有追究此事。
白奉栾咽不下这口气,便在山上也让士兵假扮了一伙匪徒,专门劫掠路过的阳城富商,阳城有样学样,最后双方贸易中断,谁也不敢走这条路了。”
旁边一个不知道此事的汉子问道:“真有那续命十年的仙丹?”
宋东山笑了笑,不置可否,随后道:“白云阳城自然是互相仇视,但后来各自撤出士兵假扮的匪徒之后,竟然真的又入住了一伙匪徒,你说可笑不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