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稀间离殇似乎听到些许声音自那人口中传出,离殇忙付上身子,想要听清那人的呢喃之语,正在此时一股巨力擒住离殇的脖颈,离殇奋力的撕扯着那双擒住自己的双手,却是毫无效力,离殇已被制住,此时别说气力,就是喘上一口气亦是不能。
正当气绝之时,那人松开,离殇已近乎昏迷,倒于侧旁,微微喘上一口气息。那人,自方才的恍惚中清醒过来,似乎察觉自己方才错手伤了离殇,忙上前扶住离殇,口中道:“白小姐,白小姐。”离殇强撑着意识,听到此话时,伸手抓住那人臂膀,道:“肜月,你是肜月。”
那人沉默不语,想起方才自己情急之下,竟忘记变音,不想离殇双目失明,却在听音辨色之上过于常人,亦可谓过耳不忘,方才那一声已然将身份暴漏。
既已被识破,肜月便不再隐藏,见离殇语气虽显虚弱,却也无大碍,便摆脱离殇的揪扯,站起身来四下探看了一番道:“这林里毒虫飞蚁众多,你余毒未清,不可再擅动。”
离殇反问道:“肜月,竟然是你,也是,嘉兰王的宝藏,濮阳子禅又怎会放过?”
肜月不回复离殇的问话,离殇知道此人性情寡淡,少言少语,便又问道:“告诉我,冬禾还活着吗?”那人听到此话应道:“活着。”离殇听闻此话便放下心来,此后便再无话。
肜月清醒过后,对身上伤口查验一番,显已察觉离殇上药之举,眼见天色已暗下,再留于此地恐有危险,便起身拉起离殇,将她扛于肩上,离殇挣扎道:“放我下来,我自己会走。放我下来。”离殇此次挣扎竟令肜月脚步空虚,显是伤势过重所致,肜月自知自身情况,便将离殇放下,道:“拉紧我,林内凶险。”
离殇不做声,却也抓住肜月衣角,由肜月带着往林内走去。离殇并不清楚,此时林内大批人马正搜寻着二人,二人所处之地为低洼的泥泽,潮气较盛,蕨类物种旺盛,滋长阴毒之物,形成了毒虫生长的温床,虽然虫蚁众多,但二人反而因祸得福,搜寻之人寻至此处为虫蚁所扰,暗想此处断不是人所能呆之地,加之二人皆为昏睡之态,便未发出任何动静,便也草草略过。
二人得此空隙也算是好好休整了一番,肜月自此再不开口说话,但一路之上对离殇颇为照拂,离殇只道肜月受濮阳子禅命令,要擒拿于她,但离殇实在不明白,此时的自己对濮阳子禅而言已是毫无价值可言,濮阳子禅令肜月带上她究竟为何?
离殇还未想出头绪,只觉一侧林木旁似有走动,忙向前扑去,将肜月扑将在地,便见一枚利箭擦着离殇的长发飞射到树干之上,离殇还未来得及反应,肜月已挺剑刺向离殇耳畔,离殇惊立于原地,便听见倒地之声,肜月抱着离殇就地往左滚了数转,离殇只听见刀剑砍碰之声,待停下翻滚之势,便听见剑与剑交接时发出的清脆之声。离殇伏在肜月怀内不敢动弹,纵使双眼不视,也可知道肜月正与来刺之人拼杀,此时却是僵持在剑上。
肜月一手支架来刺人利箭,一手单抱着离殇,方才肜月乘倒地之机飞射出怀内匕首将放箭之人击毙,随后挺剑又杀一人,但随后之人却抢得先机将肜月逼入此僵持之态,肜月知晓此番下去,来刺之人只会越来越多,形迹败露,落俘只是早晚,当下心中焦急起来,正此时看见离殇静伏在自己怀内,忽然想起什么,将单抱离殇的手紧了一紧,顺势拔下离殇发间金叉,飞射出去,正中黑衣人心口,此动作迅速连续,未给人任何反应之际,以此解了围困。
随后便是肜月拉起离殇往前奔走,离殇心下大惊,此时身后林内已多了不知多少脚步声,顷刻间,左侧、右侧、后侧均有声音,似在往二人之处包抄。离殇忙道:“右前方没人。”肜月听到此话,显然也已察觉,便停下脚步将离殇负于背后,往右前方狂奔出去。
耳边满满的尽是人群飞奔之音,人数之多已难分辨,从方才的情形可以知晓,这群追赶的人已不在是缉拿于她,而是刺杀,若被追上必死无疑。
离殇心中虽然焦急却也知此时自己断无脱身之法,所能依靠的便只有肜月一人而已。这时离殇已摒弃先前的间隙,仔细听音,及时提醒肜月躲闪,却是躲过了不少飞射的暗器。
然而重伤之人,身上又负重一人,如何逃得过十数人的追杀,肜月虽然拼死逃窜,但也只是拖延时间,此时一连三箭从后射出,分射二人三个不同位置,离殇告知两处方位,另一处指向离殇,若肜月躲过那两箭,第三箭必然射中离殇,离殇自是知道,但此时,若是肜月倒下,自己断难活命,在此情势判断之下,离殇只能迎上箭口。
但不曾想到,肜月竟先行避开指向离殇的箭尖,再避另一箭,到第三箭已是无暇避及,那箭正正射中肜月左腿,肜月往下贴去,扛在肜月肩上的离殇也顺势翻滚到地上。离殇还未从地上地上,肜月即刻扑上离殇,将离殇护住,只听血肉撕裂的声音,肜月背上又中两刀。
离殇呆在肜月的怀内,此时充满离殇心中的并不是恐惧,而是震惊。为什么?为什么那个男人可以如此不顾自己的性命护她?为什么?
离殇正沉浸在这份震惊中时,数把羽箭从二人身后射出,羽箭密不透风,围住二人的黑衣人频频中箭倒地,此番变故发生颇快,黑衣人未及反应,已经死伤不少,反应过来的即刻挺剑护裆,并渐渐往后退去。二人所在之地已出了密林,无所遮挡,故此羽箭威力巨大,杀伤黑衣人数人。黑衣人为避羽箭威力,众数退回林内,一时不敢前进。
在羽箭的掩护下,一排身着铠甲的战士渐渐靠近,将二人围住,此时肜月已支撑不住,整个身子凭靠着离殇,往后倒去,离殇显然发现肜月情况不妙,忙伸手抱住肜月,口中反复的念道:“肜月,肜月,肜月,回答我,回答我。”肜月伏在离殇的肩头,淡淡的喘着气息,见到穿着铠甲的战士时,脸上浮起一丝笑容,随即昏睡过去。
那一众战士,将离殇拉起,肜月此时已失去意识,便有一人驮上肜月往后退去。离殇双眼不视,自不知道对方是何来历,但来人自是一言不发,将离殇与肜月分开后,只是默默押解着离殇。
一路之上虽然控制住离殇的行动,但却也不为难于她,先前虽一路步行,但走了不多远,便听马鸣之声,离殇被人横置于马上,随后一路颠簸,马背顶着离殇腹部,只觉胃里翻滚难受,待马匹停下,离殇已被颠得神智模糊。
离殇神智还未恢复便被套上的脚镣,绑缚在柱子之上,如此过了约莫一个时辰,离殇的意识才从方才模糊的状态中清醒过来。离殇闻到浓重的马匹的闻到,耳边又有马的嘶鸣声,离殇确定这里应是马厩。再细细听时,只听到男人的操练声,兵营吗?离殇反问自己,但却无法肯定,只是更加疑惑,暗想,若这里真是兵营,是在谁的兵营里?难道是濮阳子禅?是了,肜月是他派来的,那么他定会前来接应,这里应是濮阳子禅的军营。离殇心中暗叹,却不知此次是福是祸。
离殇被缚在柱上,却不知过了多少时日,自在林内至此时,除了肜月在敷药时给她留了些许果子,离殇已是一日未进食颗粒,加之一路狂奔颠簸,体力耗损极大,这时被绑在柱上,滴水未进,又被下午的阳光干晒半日。
离殇已是脱水之状,迷糊之间只觉脖颈处酥酥麻麻,离殇奋力抬起厚重的眼皮,虽什么也看不清楚,怎么也动不了,但一股男子浓厚的汗味传来。离殇已知情势不妙,但手脚被缚动弹不得,同时脱水之状更令离殇手脚无力,一丝绝望之感泛上离殇的心头,离殇高扬着头望着天空,双眼似乎看到一丝光亮,这光亮越来越明朗,当光亮快要接近天光之时,绑缚离殇的绳索突然松开,离殇斜斜倒向侧旁,正在这时离殇的双眼似乎看到景象,一个陌生而又熟悉的身影映入离殇的眼内,离殇心中却是一片茫然,空荡荡的白茫茫一片。随即离殇便在这边空白之中沉沉睡去。
待离殇再度恢复意识之时,离殇平躺于床榻之上,离殇只觉手脚沉重,离殇奋力的坐起身来,身上还盖着棉被,离殇将棉被拉起围住自己的身子,离殇只觉一阵一阵的发冷,脑海中努力回想着昏睡前发生的事情。但无论怎么回想,脑海中都只有那片空荡荡的空白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