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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靠山,山倒

风停云散,黑暗的阴影消散无形,骄烈的阳关穿破穿透阴暗的气息,停留在屋檐、树梢、发间,震惊中苍白的脸颊红透起来。

长街上,城门口,早已人去城空。

人们内心那条长街空旷寂寥。

屏息的宁静很漫长,又似很短暂,不知某一刻,长街突然喧嚣起来,攒动起来。

好戏结束,市井间饭后将多出很多话题。

“刚刚怎么回事,那个人怎么突然就飞了?”

“不仅飞了,还废了!”

“图山河这么厉害?”

“那还逐出图府?他们脑袋被那黑石大门夹啦!”

图府族长屠夫也认为这帮子图族崽子脑袋被门夹了。

听到消息赶回来的屠夫连盔甲都顾不得换下,就在大殿怒骂一通。

“混账,没用的东西,你们脑袋被门夹了吗!”

殿首高坐上,一道由黑色盔甲组成的身影来回走动,盔甲下,只流露出两道凌厉如寒霜的眼神,四周空气近乎被盔甲散发的寒气冻结凝固。

他就是图城主人——屠夫。

一战千人斩的屠夫,夜止小儿啼的屠夫。

初夏骄阳投射出暖洋洋的光芒,穿过楼宇钻进图府大殿,照射在暖色的地面上,映射在那些跪伏在地华服高贵的脸颊上。

初夏,依旧如冬。

“这就是你们说的废物?”

“一个废物能一招击败我府中精锐?”

“图门令这么不值钱?”

“难道他不是你们的兄弟?”

“难道他不是你们的少爷?”

屠夫踱步而骂,骂着一众子嗣,骂着一众下人,骂着一众奴隶,骂得跪拜堂前的众人汗滴如雨,落地成冰。

“还是说,我这个族长已经没有必要存在了?”

众人低头再次矮了三分,已然贴着冰冷的地面。

“那么——”

“谁能告诉我,他究竟用的是什么功法什么武技,如此轻松击败我图府腾膜境勇士!”

而事实上,屠夫对这个早已放弃的儿子并不在意,即便这次走不出图城,无非也就是怒其不争而已。

毕竟,这个世界以武为尊。

强者生存,弱者毁灭。

但是,图山河在图城长街展现出来的武技却让他很是疑惑。

他必须弄清楚这究竟是什么武技。

他甚至觉得,图山河之所以不得宝鉴临身是故意为之。

十年前,自己这个偏房丫头生的儿子可以说是震摄图城,天生异象、黑云压城,黑莲绽放,那段时间也是他最得意的时光。

放眼整个青澜州,千年来从未听说过天生异象。

那时,却发生在图城,在他儿子身上。

千年前倒是有,只有一些零碎缥缈的传说,传闻早已登临神位。

但就那些零碎的传说,足足让屠夫大摆三月盛宴。

可五年后,屠夫失望了。

五岁可测天道,但图山河并没有引得天象异动,哪怕是一丝不经意的风动。

哪怕惊天动地的天生异象,不能得到天道认可,宝鉴临身,那就是废物。

然而,接下来的五年,他更加失望。

图山河表现出的心思压根没在天道宝鉴上,反而尽弄些乱七八糟的,比如保持一个怪异的姿势一站一天,比如匍匐在地上就像懒猫一睡半天,数不胜数,搞得屠夫一阵头大,反而把自己千辛万苦弄来的《卧虎经》《神猿臂》练得乱七八糟,惨不忍睹。

渐渐的,屠夫便失去信心,就算其他房子嗣,甚至下人刁难,也任其不管。

身在军营的屠夫得知图门令的信息,也没打算理会,反正自己子嗣也不差一两个。

可图山河展现出来的东西,又让屠夫后悔万分,那神秘的武技,品级绝对不差。

如果拥有这么神秘的武技,然后献给北方那头老虎——

可现在,这不明摆着煮熟的鸭子,就这么吃果果的飞了嘛!

这让屠夫很生气、很愤怒,恨不得一拳碾碎这群王八蛋。

“没有人知道吗?”屠夫越想越气。

“族——族长,我——我——少,少爷有带话——话——”一道孱弱的声音在某个角落发出。

屠夫凭借精深的实力,瞬间锁定说话人。

在帷幕后面的角落里,怀中还颤颤巍巍抱着一只果盘儿。

屠夫突然有些印象,这个大个子是图山河专程挑选的奴隶。

奴隶抱着果盘,白皙的瓷质果盘落在他蒲扇大沙石糙的手掌上,看得胆小女仆心惊胆战,深怕精制的果盘儿在夯大个儿手上摩擦出划痕。

他记得图山河对这个奴隶非常好,走哪儿都带着。

“你叫什么名字?”屠夫不大记得这个奴隶的名字,于是收敛煞气,平和的看着奴隶,“站起来说话。”

奴隶深呼吸一口气,然后慢慢站起来,在帷幕的阴影中显露出来,蛮荒人天生的体格足足比普通人高出一截,壮硕太多。

和府里其他奴隶截然不同,这让屠夫有些差异。

眼前这个奴隶完全没有一丝奴隶的痕迹,更像是出身名家的少爷,长得比较另类的少爷。

这就让屠夫觉得更有意思了。

“族长,我叫铁山,是少爷给我取的名字,少爷说等我长大了要像山岳一样,顶天立地。”奴隶一扫先前的恐惧,不卑不亢的行礼,微躬身体,只有额头不停的汗珠才能看出他的紧张。

“这名字不错,名副其实。”看着面前隐隐有像小山般身躯发展的奴隶,屠夫很感兴趣。

图山河能将一个奴隶,调教出这种气质,相当有意思。

“少爷说,他今天会用——”铁山顿了顿,差点忘台词儿了,已发展到蒲扇大的手掌拍在脑袋上,吓得旁边的奴隶一愣,“哦!是八极,靠山,难怪少爷老骂我笨。”

“八极靠山?”屠夫怔了怔。

“那——还是算了,你会不会?”本想问问修炼这武技的秘诀,但看这夯货连名字都差点忘了,想想还是不问的好。

“少爷教过我,但我练不好,少爷说我控制不住力量,对上腾膜境,对手非死即伤。”铁山老老实实的说。

俗话说,老实话才是最伤人。,老实的夯货没朋友。

铁山老实话一出,整个大殿顶都快掀翻了。

“什么东西,居然大言不惭,一个永远得不到天道认可的奴隶居然敢放大话!”

“就是,信不信老子一拳砸碎你这狗东西!”

铁山顿时不乐意起来,指着某个军士,立即反驳。

“你不行,你身体太瘦弱。”

“什么!我瘦弱!”被指的人顿时跳脚,面赤耳红,他堂堂一米八九的魁梧身材,比铁山足足高出两个头,壮上一圈。

一个小屁孩儿,现在居然说自己瘦弱,不禁打?

“他奶奶的,我今天非得废了你不可!”

“族长?”军士却并没有动手,而是回身看着屠夫。

屠夫微微一笑,点点头。

“我留着他有用。”

“属下明白。”族长的一丝他自然清楚,只要留口气就行。

“等等——”铁山瞬间伸手叫停。

“怎么?怕了?”军士笑了。

“——族,族长,要是我一不小心把他打死了怎么办?”铁山焦急的看着首座的屠夫。

什么?

殿内的人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你说什么?一不小心?还打死我?”

“哈哈,你们听到了没,这小子居然怕一不小心打死我,都听到了吗?”

伴随着军士的声音,大殿顿时哄堂大笑。

屠夫笑意挂面,说道:“没事,就算是打死他,我也不怪你。”

“族长,连你也认为我不是他的对手——”军士想要反驳,却被打断。

“嘿嘿,那就好,少爷也这么跟我说的。”铁山憨厚的表情上挂着无限的成就感。

“哼,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不留情,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留着一口气的。”军士咬牙说道。

“哦,那你可得小心哦,少爷说我练得火候还不够,老是控制不住力道。”铁山再次提醒军士。

“找死!”

“看拳!”

军士用的图府杀气最重的七杀拳。

气势如虹,杀气腾腾,密不透风,来势凶猛,直击铁山面门。

这是七杀最后一招。

封杀。

拳风密布,让人无处可躲,即便拳头离铁山不到三尺,木讷的铁山似乎都没反应,似在挣扎。

是的,铁山确实在挣扎,挣扎着要不要用靠山。

因为少爷说过,靠山,山倒,山倒,人死。

可是,少爷也说过,在族长面前一定要用靠山。

可是,靠山会死人的!

铁山很纠结,他心里早已没有奴隶的劣根性,也没有大恶人的本性,他只有憨厚的善良。

这也是少爷告诉他的。

但密集的拳风让铁山根本来不及思考。

甚至可以说的本能的。

铁山就已诡异得让人不可思议的脚步和扭曲,突然出现在军士面前,然后用明显小一圈的身体贴在军士怀中。

然后,军士惨叫着倒飞出去。

撞碎了殿内最得屠夫喜欢的花瓶,同时也撞碎了殿内众人的神经,撞碎了屠夫面上无声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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