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鹏心想:如果我能促成本草纲目刊印出版,然后在书的扉页找个角落留下名讳,也算是流芳百世的好事。
便举起酒杯,敬吴有性道:“吴大夫尽管放心...小弟一向敬佩李时珍李大夫高义,一定尽力促成本草纲目刊印发行!”
本草纲目在吴有性看来,比他性命还要重要。当时若不是黛娘病入弥留,自己慌了神,是断然不会拿本草纲目去当的。
眼看着本草纲目手稿的当期快到了,自己却没银子去赎当,吴有性这些日子内心是无比煎熬的。
听这位当铺少东家这么说,心中一块石头算是落地了,站起身来与杨鹏碰杯道:“那就先谢过公子高义了!”
杨鹏继续道:“吴大夫!眼前就有一个机会,不但可以赎回手稿,还能有剩余将这部医书刊印出来...”
吴有性正色道:“请公子指点!”
杨鹏便把城门口的求医告示的事一五一十给吴有性说了个清楚。
吴有性听完,沉思了片刻,摇摇头泄气道:“这事,我看没啥希望...不去也罢...”
“吴大夫,有点信心好不好!,还没见到病人就说没希望,你可是李时珍的弟子!”
吴有性叹了一口气说道:“蜀王之子,那是皇家贵胄,在这蜀地最为富贵的就是蜀王府,御医就有好几位....”
“这CD府是四川的中枢,医馆林林总总不下数百家,医术高明的名医妙手何止几十?还有你我都看到这张求医榜了,我估计全川看到这张求医榜的大夫医师更是数不胜数....”
“别说了!”杨鹏烦躁的打断吴有性。
“我说吴大夫你怎么就这么蔫呢?哦!御医搞不定你也搞不定,名家高手众多,你我只是小鱼小虾,连露头的机会都没有吗?照你这样说,我们一点机会都没有咯?银子只能眼巴巴看着别人争,我们吃有吃土的份?还搞个屁呀!”
吴有性低头又叹了一声:“我只是以事论事...我只是惠民药局的一名应卯大夫...”
杨鹏没想到李时珍的徒弟性子这么蔫,内心鬼火冲道:“论毛的事!”
片刻无人讲话。
杨捷正色对吴有性道:“吴大哥,我敬佩你的为人和医术,更敬仰你先师李时珍,今天我就叫你一声...吴大哥....”
“有些话我不管当讲不当讲....今天多喝几杯也就不顾及了....”
“小弟一直以为人活着一定要有一股劲儿!只要是自己想要的,有哪怕一丁点儿机会都要去力争!尽自己最大努力...没成功,那是命。至少我努力过,将来不会后悔!找一大堆理由就是说服自己不去争取,有用吗?”
“两千味药材,两万多个方子,几十年时间....你的先师李时珍没这股劲儿,他能坚持写下这部医书?”说道激动,杨鹏声调越来越高。
“吴大哥,你没得选的!...这部书传到你手上,你必须让他出版...只有这样才对得起你先师救命之恩和授业之恩!....还有你亡妻的在天之灵!...我一定会帮你,但天助自助者,你自己提不起来,谁都帮不了你!”
吴有性的脑袋越来越低,像个犯错的学生,两眼泛红,却不再答话。
杨鹏内心叹了一声道:“还有,你是大夫!医者父母心....就算没钱拿,你也该去瞧瞧啊!哪怕去观摩认识一种疑难杂症也好....明天我会去CD府,瞧瞧王子到底得的什么病...来不来随你。”
这时候大家宴席也吃得差不多了,有的过来请辞,杨鹏让吴有性瞧瞧昨天被他打伤的人是否要紧。
看着吴有性一丝不苟的为后生们正骨,贴膏药,手法纯熟,态度认真,杨鹏相信自己的眼光,这吴有性的医术一定高明....
第二天天还没亮,杨鹏便洗漱完毕,穿好衣服便提着灯笼出了府。倒春寒的早晨是最冷的,推开小门,一股寒风穿门而过,刮在脸上生疼,杨鹏不由的缩了下脖子。
猛然发现门口蹲着一个黑影,慌忙站起来,吓了杨鹏一跳。拿着灯笼凑前查看。
只见一个高个男人,身穿灰色旧棉袍,肩上跨个药箱,有些腼腆的朝他微笑,不是吴有性又能是谁?
杨鹏咧嘴笑道:“我知道你一定会随我去,本想去你家找你,没想到你比我还早!”
吴有性腼腆的笑笑:“昨晚想了一宿,觉得杨公子说得对,不去瞧瞧怎么知道行不行呢?”
“就算不行,只当去学习也好....还是决定和公子一道去看看,担心公子走得早,就一早来了...”
“来了也该进府啊!在外面冻着肿么办,我还要靠你挣银子呢!”杨鹏笑道。
“无妨无妨,我也刚到,刚到...”吴有性害羞低头说道。
杨府的马车这时候也从侧门牵连出来。
“先上车再说。”
杨鹏把吴有性推到车里,耳边由远至近响起了竹香的喊声:“少爷-等一下....!”
只见竹香抱着一件厚实的大氅从府里跑出来。
“少爷快把这大氅披上,早上天凉别冻着了...少爷,真不用我也去吗?”竹香眼神有些复杂,有委屈、有祈求、有担心。
“都说了去CD会个朋友,下午就回来了,你去不适合...你看吴大夫陪我一起去,放心了吧。”
“呵呵...姑娘....早!”
车里的吴有性有些尴尬的和竹香打个招呼。
“吴大夫早安!”竹香很有礼貌的给吴有性作了个揖。
“牛叔,赶马的时候,小心着点!”马车已经出发了,竹香还在后面喊...
“得!....驾...!哎,回去吧!香丫头...俺会小心的...”车把手牛大夯响了一鞭,马车消失在晨雾中。
走上了官道,天也逐渐亮了。
路上杨鹏问吴有性些琐事,你问一句,他答一句,再没话说。又闷,又腼腆,杨鹏都怀疑李时珍的女儿的眼光,怎么会看上这样一个闷葫芦...
旌城县离CD府七十里,也就是两个时辰的路程,马车已经能够望到CD府巍峨的城墙了。
城墙上长满青苔和爬山虎,显示这座古城独特的温湿气候和厚重的历史感。
要赶时间,进了CD府,也没空游览府城的繁华。
虽说杨鹏有心理准备,但还是被蜀王府的宏伟,给吓住了。
蜀王府外面的围墙朱红色,上面铺的金黄琉璃瓦,远远望去,王府里面处处殿阁楼台、金碧辉煌,连绵望不到边。
外围还有河道围绕,也就是后世CD著名的府南河。
马车沿着宫墙足足走了一刻钟才看到正门,杨鹏心想,北京故宫也不这大多少吧!
蜀王府正门更是气派,格局和天安门格局也差不多。
乐亭、华表柱、三桥、石狮一个不少。宫门三个门洞,均以琉璃砖装饰,门外是宽阔的广场和宽达接近百米的御道。
广场入口均有仪卫把手,脏乱人车均不可靠前,杨鹏简直都怀疑是看见天安门了。
杨捷和吴有性下了马车,招呼牛大夯去王府外的河边等候,二人便走向宫门。
门口有高大威猛金甲仪卫站班。杨鹏上前去,微笑地说明来意。哪知那仪卫嗓门儿奇大,开口就是三个字“不准进!”
杨鹏不懂了,便问:“我们是大夫,到王府来救死扶伤的...为何不准进?”
那大嗓门儿继续道;“大夫给三王子看病在北门体仁门登记进府,这里是南门端礼门,不、准、进!”
杨鹏不耐烦道:“这位壮士要不通融一下,我们大老远从阳城县来的...体仁门我们找不到...”
那大嗓门儿转过头,一脸凶相吼道:“听不懂吗?这里是端礼门,闲杂人等不准进!给三王子看病在北门体仁门登记进宫!”
杨鹏也火了,指着这位仪卫的大鼻子吼道:“有你这么教条主义的吗?人命关天!救人如救火没听过吗?”
“误了事是不是你负责!?你叫什么名字?可有编号?你的上官是谁?叫你上官来和我答话!”
杨鹏手指都快戳到这金盔仪卫的胸口铁甲上了。
那大嗓门儿仪卫蹬着二筒眼,正要发作,宫内传来一个阴柔的声音:“宫门重地,何人在聒噪!?”
那仪卫一听这个声音脸色一变,马上端立起来,皱眉苦脸垂下头,不敢答话。
只见一个头带褐色三山帽,内穿紫色蟒袍,外头罩一件黑纱罩甲,手持一柄拂尘的中老年男子,步履轻柔地走了过来。
杨鹏见他下颚无须,面带女相,双眼透出一丝阴冷的寒光,环看着四周。
杨鹏心里一格登“太监!”
这位公公黑豆一般的眼珠两边一瞟,恶狠狠地说到:“何人聒噪!宫前失仪!不怕洒家撕烂他的嘴!”
那金甲仪卫马上跪倒在地胆怯道:“黄总管请息怒,有不明事理的百姓,执意要从端礼门进宫...属下正在驱赶,惊扰了大人,还望总管大人恕罪!”
“哦!...就算是布政使,巡抚大人来了,都不敢走这端礼门,洒家今天可要瞧瞧,这是谁吃了雄心豹子胆,非要从端礼门进宫!?”
在明代,只有亲王级别的王府才会有端礼门,这是皇亲国戚,或者京城来的使臣才能走的门,代表皇家的威严所在。
平时也就是大型庆典,观礼的官员才能从这里进出,还只能走侧门,杨鹏哪里知道这些...
杨鹏心里盘算:古往今来的太监身体被切了一块儿,心理残缺,全是心胸狭隘的小气鬼,可万万不可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