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轻啸,又是黎明时分,严冬如流水般无孔不入,将人身体中的血液凝固。天气虽然寒冷,可俨云峰却毫无知觉,看着俞舜臣如一只大鸟般逾墙过柳,他不由得痴想道:“这世间不知更有多少神奇之事是我不曾经过见过的,似这般凌空虚渡,真便如神仙一般。”此刻他始信张兴华所言非虚,想到他在那荒村野树下讲述这些时的孤瘦身影,不由得心中叹息。他吁了口气,俞舜臣听到后道:“小兄弟,你觉得冷吗?”俨云峰摇了摇头道:“不冷!”俞舜臣听他说话中气充足,不似先前那般有气无力,道:“你觉得身上怎么样了?”俨云峰道:“似比先前要好一些,可身体里还是像有火在烧一样,且向全身绵延。”那是毒性扩散之故,俞舜臣他多次替他疗毒,自是清楚,火毒固结,是以反复。但这话且不必告诉俨云峰,安慰他道:“待回山之后禀明师尊,只要他老人家出手,你便好的快了。”说完此话突又想到:“十日之后便是师祖生辰,到时各派不请自到,如若不能善罢,必有一场争执,师傅岂能为了这个孩子而损耗修为,这可如何是好?”
俨云峰不知道他的师傅到底是如何厉害,心中也不存幻想,随口问道:“我所中之毒当真还有救吗?”俞舜臣听他话中有自暴自弃之意,道:“小兄弟,你不可有此念想,人活一口气,你气先馁了,怎生了得。”俨云峰没有说话,二人因各怀心事,便都没再开口。一时间复归沉寂,唯有冷风呢喃。
又行一时,黑暗逐渐褪去,一抹红霞自天边泛起。俞舜臣道:“太阳便要出来了,我们已走了一大半了,下去歇息一下,天明再行,你看如何?”俨云峰道:“好。”俞舜臣的身体向下堕去,二人停在林木之间,俞舜臣放下俨云峰,活动了一下筋骨,自言道:“许久没有驮人,今次还有些手生。”见俨云峰坐在一块大青石上,眼望四周,不知道他此刻在想些什么,于是问道:“小兄弟,你我相处多日,因你之前一直不好,是以不曾问过你的名字,现在能告诉我吗?”俨云峰道:“我叫做俨云峰。”想到张兴华曾说他“一个小叫花子居然叫俨云峰”,担心俞舜臣也有此一问,于是又补上一句,道:“我一直便叫做俨云峰。”俞舜臣听他后半句说得奇怪,但也不加理会,道:“俨云峰?是哪三个字?”俨云峰道:“我不知道,别人这么叫我,我记住了,便也这么告诉那些问我的人。”俞舜臣道:“是谁这么叫你?”俨云峰道:“是我大伯。”俞舜臣道:“你大伯呢?”俨云峰摇头道:“我不知道,我们走散之后,再也没有遇到过。”俞舜臣又问:“你还有其他家人吗?你的父母呢?”俨云峰道:“没有了,我从小便无父无母。”俞舜臣皱了皱眉,心道:“这孩子唯一的大伯也不知去向,可算得是家破人亡了。如今孤零零一个人,真正可怜。”怕再问下去更触动他,便不再多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