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夜晚,天空缀满繁星。璀璨的银河淌过天际,银河畔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正光着脚浣足。她眼睛大大的,下巴可爱乖巧,皮肤剔透而白皙,一头乌发则被母神盘成了一个高雅而俏皮的发髻,饰以残碎的星光。她一袭白衣一直就这样坐着,看着书静静发呆。银色的光晕环绕着她,高贵而疏离就如一幅画。一双裸足纤巧而白嫩在星河中轻轻拨动,星河也就荡起一丝丝闪亮亮的涟漪。
一阵风轻轻掠过,女孩往衣服里缩了缩,继续看书。一位仙婢端来一盘甜点不知说了些什么,女孩随手沾起一个,还未放入口却居然不小心失足跌入了天河。
天河本无水,有的只是漫漫星光和无限寒意。一片飘浮在半空的星屑一不小心滑入了她的口中,瞬时五脏六腑几乎被冻住了不禁全身颤抖却说不出一句话。
双目紧闭,任由自己在星河中飘啊飘,正当觉得自己就快要死去时盲目摸索间却抓住了一只柔软而冰凉的手。
她立刻紧紧攥住那只手,像握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而另一只则轻轻环过了她的腰带着她向上飞去。
绮儿的小脑袋紧贴着河神冰雪一般的胸膛,几缕冰蓝色的长发微微在她脸上浮动,有些痒痒的却又凉凉的。额头轻轻靠着他冷峻的下巴,薄唇微启,叫她不要怕。腹中的星屑慢慢融入了血液,失去意识之前只隐隐约约听到几句略带一丝焦急低低的呓语:“神姬,不要怕,不要怕,就快到岸了,要坚持。。。”
当她再次醒来,只见守在床边暗自垂泪的母神女娲。不见了那纤尘不染的白衣,那纷飞曼舞的蓝发,那紫色冰冷的瞳孔,和那梦呓般深深的呼唤。
“刚刚我。。。”月绮试着开口,却不知从何说起。
“刚刚绮儿你看书时落入了银河,一位下界的小神偶然相救现已离去。”女娲简单交代了一下,“这是绮儿你恩神的玉坠,且可做一个念想,有缘自会再次相见。”说罢,母神女娲轻轻拿起一个温润还带着些许灵力的玉佩,塞进了月绮的手中。
“绮儿可以去看看他吗?”月绮大大的眼睛写满了哀求。
“不可以。你中了冰寒毒,必须服药并静养三日,他对你有恩,你父神对他自有恩惠。”母神语气颇为严厉,绮儿只得作罢。只是,她从未看见过这样好看的神,也从未听到过这样好听的声音。
在云宫的大门口,一位白衣蓝发的少年神君静静矗立,似一棵不动的千年寒松。衣袂翻飞猎猎作响,长发纷纷扬扬随风而动,冰凉的瞳仁间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释然。嘴角,一股滚烫的鲜血沿着瓷白好看的下巴淌了下来,滴落在了云宫冰冷的玉石台阶上。看着地上猩红的斑斑血迹,河神一口吞下了伏羲赐的灵药御风离去。虽然受了严重的内伤,但能欠伏羲神帝一个大大的人情或许也算是赚了吧——还好那个小姑娘安然无恙。他本是一时兴起在银河采集星屑去装点他的水晶宫却意外救下了伏羲之女可谓巧之又巧,而那女孩虽还稚嫩,却也看得出是个眉清目秀的绝世美人胚子,自喻风流如他心里倒也舒坦。只是为了逼出她体内残存的星屑他灵力损耗过多,不过还好有灵药帮助护住心脉所以很快痊愈没有大碍。
“多谢公子舍命相救小女。请公子放心,本神尊定当给公子一个公正满意的答复。”伏羲神帝的话还在耳畔萦绕。直到一千年以后,河神才终于明白了伏羲话里的含义。惨然一笑——的确,神帝从不会做亏本的交易,当然这次也不例外。
一只姑获鸟的悲鸣掠过了惨淡的夜空,清梦被打断,回忆的画面渐渐淡去就像被风儿吹散的云烟。看着绮儿憨态可爱的睡颜,河神自怀中摸出一支墨玉洞箫置于唇畔。
南有乔木,不可休思,汉有游女,不可求思。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一曲《汉广》幽幽怨怨缠缠绵绵,道尽万分哀思。可绮儿依旧沉睡,胸膛微微起伏,隐约传来微弱的鼻息之声。
夜原本是静谧的,却也不死寂。身侧潺潺溪水传来哗啦啦的水声,欢快而清脆。一阵风儿吹过,树叶沙沙作响如同夜的喃喃自语。轻吐一口气,任气息在箫管中回荡缠绵,哀怨的乐声丝丝缕缕萦绕耳际似伊人悲哀的控诉。少年含箫而立,清冷的背影挺拔而令人隐隐有些心疼。冰蓝色长发随意倾泻而下似有一种独特而孤傲的气质,衬着冷峻的面庞让人有了一丝不经意间的遐想。
累了,轻轻躺在一侧,浓浓的困倦来袭,他终于忍不住缓缓闭上双眼。
第二天醒来河神已消失不见,月绮突然感到了一丝落寞。算了,反正也是萍水相逢,不如从此相忘——毕竟只是一个热情善良的陌路人。只是为什么自己看到那双紫色的眸子时会悲哀,为什么自己看到那冰蓝色长发时会想要落泪,为什么他身上那干净的味道会那么熟悉,摇摇头——兴许是自己想多了。用溪水洗一把脸,右手轻轻梳理着肥遗兽柔软的鬃毛。这里是哪里?下一步应该到哪里去?对了,绮儿突然想到了水月镜中的少年后羿,不如就去寻寻他,兴许他都娶媳妇了。想着想着,她心里居然存了一丝想要刨根问底的念想——水月镜中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吗?她想要寻找后羿只是为了证实水月镜中的画面秉持的那一丝执念。
此时的后羿正在后山狩猎,一只肥硕的猎犬正匆匆追捕着一只年幼的梅花鹿,他则口含一支芦苇弯弓策马追逐。今天晚上可以炖鹿肉了!想着一大锅鹿肉面前嫦娥清纯的笑颜,后羿只觉心里美滋滋的——想让心上人开心幸福,或许这就是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