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回春坊”笔直向西,出了云来镇能有四十里,有一座不起眼的低矮小山,小山高不过千丈,本属巫云一脉,却奈何这山上不产药草灵物,只有些奇石怪树,无名野花,又因它状似黑猪,故被附近村民唤作“野猪山”。
沿着“野猪山”蜿蜒向上能有千步之遥,忽的出现一处视野不小的开阔地,这里原本只是一片荒草之地,而如今却有一座四四方方的开阔院落赫然而立,只见这院落外的院墙高有数丈,本是朱色涂面,也许是久未修葺之故,院墙的颜色有些发白,甚至还有些零零星星的墙皮龟裂,脱落下来。
在院墙的正中央,一座乌青色的大门赫然而立,大门外的青色圆柱上两个殷红的滚圆灯笼,发出幽幽的红光,将门外两侧的两尊石兽一龙一虎照的如同活了一般。
而在这红光之下,两个手拿大刀的精壮汉子此时正打着哈欠,困意袭来。只见左手边的汉子摇摇晃晃,脚步轻浮,似要摔倒,右手边的汉子见状低声喝道:“麻三,醒醒!”,麻三猛地一打机灵清醒过来,揉了揉揉眼睛,口中嘟囔道:“好你个张盛,搅了老子的好梦!老子做梦娶婆娘呢!”
张盛拿刀背往麻三身上一拍,道:“真是个泼才,门主相信我们,才让你我弟兄守这大门,那是天大的恩德,切不可误了他老人家的大事!”
麻三却有些埋怨的说道:“门主已经闭门修炼十天了,你说咱弟兄二人这十天里日夜守着这大门,就是神仙也该累了吧!”
“哎你忍忍,其他的门人不是都被门主派出去寻找药材去了嘛,别忘了,等门主出来,咱弟兄俩就可以学那“龙虎长生功”了,到时候你也可以像那常德一样,身轻如燕,百病全消了。”
听张盛说完,麻三的眼睛倏地放起光来,握了握拳头道:“等老子学会神功,定要将那常德暴揍一顿,想起他那趾高气昂的样子,老子就来气!”
“嘘!小点声,门主交代过,常德的身份不能说起,小心被人听去!”
麻三满不在乎的道:“这深更半夜荒山野岭的哪来的人!也不知那杂毛常德有什么好的,能让门主如此区别看待!”
张盛冲他摇了摇头,一副不可教的模样。
突然,一阵杂乱无章的脚步声穿到了他的耳朵里,张盛立刻警觉起来。
“来人了!”
麻三侧耳也听到了脚步声,“小心!”麻三轻呼。
二人目光紧盯着传来声音的小道,片刻,一个身穿皂衣的汉子连滚带爬的出现在了二人面前,却是常生。
只见这常生,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来到了二人面前,神情十分慌张的道:“快!快去禀报门主,出,出大事了!”
麻三见是常德的护院,心中顿时不悦,紧皱着眉头道:“门主在闭门修炼,任何人不得打扰!”
张盛不像麻三这般火气大,轻声道:“麻三所言不假。”
常生见他二人阻拦,忽的高声道:“快让我进去,误了我的大事,小心你俩的脑袋。”
麻三听他这般言语,顿时火冒三丈,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抓住常生的脖子道:“你小子不想活了?狗仗人势的东西!”
张盛急忙上前劝解,三人顿时扭成一团。忽然,一个清脆的声音同时在三人的脑海里响起,“住手,常生你且进来吧!”
麻三听到这个声音,赶忙将掐在常生脖子上的手松了下来。常生一阵咳嗽之后,站起身来道:“你俩给我等着!”说罢,迈步走进了院落之中。留下不断摇头的张盛,和满脸涨红手足无措的麻三。
常生来到院中,径直就往正厅走去,这龙虎门他来过无数次,对这里自是熟悉,可见这正厅大门紧闭,昏暗无比,便高声道:“门主在上,常生有急事禀报!”
却听那清脆的声音再次响起:“何事如此惊慌?常德为何不来?”
听他这般询问,常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将晚上所发生的一切和盘托出。
可刚等常生说出“云尘”二字,那道声音忽的响起,语气甚是凌厉道:“云尘出来了?”
“是,而且带走了偷走箭竹丹的孩子。”
那道声音沉默许久道:“常生你且回去告诉常德,让他安心静养,此事我自会处理,来接着!”
只听话音刚落,一阵破空声响起,不知从何处飞了一个巴掌大的盒子飞进了常生的怀里。
“这,这是何物?”
“延寿丹,你拿给常德,三日之后让他再来龙虎门,退下吧。”
声音戛然而止,四周顿时安静下来。常生拿着延寿丹,起身朝门外走去。
张盛见常生出来一脸得意的样子,心中叫苦急忙迎了上去道:“常生兄弟,我这兄弟脾气不好,刚才多有得罪还望见谅。”
常生却并不领情,冷笑道:“岂敢,二位堂堂龙虎门的看门神,打我个小小的护院有何不可,打得好!打得好!”
麻三见他这样,心火又起,可刚想发怒却被张盛暗暗踢了一脚,只好忍了下来。
见常生大摇大摆的走了,麻三心道:“好小子,等着,有你跪地求饶的时候!。”
“我在哪?”
“这是哪?大狗哥呢?”躺在床上的二狗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可眼前昏暗一片什么也看不清,二狗只觉得心中憋闷异常,胸口好像被一个大石头压着,他稍微抬了抬头,确发现在自己身边趴着一个人,正是自己的大狗哥。
二狗想要呼喊,可发现自己说不了话,试图抬抬手指,却发现双手重的像一座山,再试了无数遍后,二狗放弃了,只能瞪着眼睛发呆,可突然间发现,无时无刻伴随自己的头痛,却突然消失了。
“二狗,把东西藏好,别掉出来!”趴在他身上熟睡的大狗突然说起了梦话。
“二狗,来,把这个馒头吃了。”
。。。。。。。
二狗听他说着梦话,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心想自己本是一个四处流浪的孤儿,偶然的机会下认识了大狗,大狗还给自己起了名字,对自己更是关怀备至,有什么好吃好喝的,总是让自己先吃,为自己挡风遮雨,尤其是知道自己患有怪病,更是带着自己四处寻医问药,这等恩情如何相报!
二狗越想越难过,越想越伤心,心中暗自打定主意,这辈子跟定大狗了!
“呃。。。。。”大狗长长地打了个哈切。
“咦!二狗你醒了?!太好了!”大狗发现了正在流泪的二狗,他猛地站起来大喊道:“云神仙!云神仙!我兄弟醒了!”
二狗看他这样,心中一种幸福感涌了出来。
喊声过了没多久,门吱呀一响,一个轻飘飘的脚步声响起,二狗模糊中看到一个人来到了自己身旁,拿起自己的手,摸了两下道:“嗯,我用元气灌入他的体内,这头痛病和这烫伤暂时无碍了。”
“那腿呢?”大狗急声问道。
“这腿乃先天之疾,这造化之物,靠外力是解不了的,也许。。。”
大狗见云尘如此吞吐,猛地跪倒在地道:“求神仙救人救到底,我这兄弟命苦的狠,你要能救我兄弟的腿,你叫我干什么都行。”
云尘看他如此重情重义,心中暗自称赞,嘴上却说:“非是我不救,我道行不够,对这先天之疾确实没有办法,也许我的师傅会有办法。”
“你还有师父吗?”大狗呆呆的问道。
“当然,难道我是生下来就会这些?”
大狗悻悻的挠了挠头道:“那我们去找你师父吧。”
谁知云尘面沉似水道:“休得胡说!我师父岂是随意见人的!”
听这二人的对话,二狗心中震惊不已,这云尘的名号对自己来说那是如雷贯耳,像神仙一般的存在,自己做梦都想见上一见,却没想到梦想成真,却是这样一种见面方式。
二狗用尽全力,从皲裂的嘴里挤出了一句话:“水,我要喝水。”
大狗却没听见,可云尘却听得真真,拿起桌上的一碗水递给了二狗,道:“快喂他喝水,他体内有我喂得丹药还有那箭猪丹,一定渴的不行了!”
大狗急忙接过水来,扶起二狗,眼中含泪道:“兄弟,你可算醒了,吓死我了!”
二狗费力的喝了几口水,觉得有些力气了,虚弱的说道:“没事,我命大,死不了。”
谁知大狗将碗放下,猛地打起自己的脸来,边打边说:“都怪我,喂你喝那般滚烫的水,害你这种模样,多亏云神仙的丹药,否则我怕你这辈子都不能说话了!”
二狗也想起来那碗滚烫的汤水,那种痛入骨髓的滋味着实令人不能承受,可看大狗这样后悔的模样,二狗心中顿时软了下来,道:“好了好了,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对了,你说的云神仙,可是那传说中巫云山上的神仙云尘?”
大狗见他问起,起身将他扶在床头靠着,擦了擦脸上的眼泪鼻涕,神色肃穆的一指云尘道:“这就是咱们朝思暮想不得见的神仙云尘!救咱们于水火之间的云尘!”
云尘听他这般言语,连连摆手道:“我哪是什么神仙,只是一个修仙者而已,切勿听他乱说!”
二狗这时才看清楚云尘的面貌,心中暗道怎么这身打扮跟当年那个老家伙的穿着如此相像。
大狗见他发呆,大声道:“还不谢谢神仙。”
二狗连连点头称谢,云尘却面带微笑对大狗说道:“无妨,小事而已,你既然是丹尘师兄选定的传人,那就是我的师侄,这等渊源,不好如此客气。”
二狗顿时觉得摸不着头脑,“丹尘子”?传人?大狗!?这跟自己朝夕相处的大哥何时成了这云尘的师侄?这!什么情况?
却见大狗神色慌张的看了一眼床上的二狗,道:“呵呵,是是,说的对。”
“好了,既然你这兄弟已经醒来,来随我出去,将丹尘师兄的事情,讲给我听。”说完起身就往外走。
大狗面露尴尬的看了看二狗,道:“我,我先出去一下,二狗你先休息一下,我马上回来。”
虽然此时的二狗心中有着各种疑问,却还是点了点头道:“好。”
看着二人的离开,二狗心中波澜四起,想起这几天来的遭遇,心中唏嘘不已,虽然自己是个孤儿,但一路上都有贵人相助,先是大狗后有云尘,够了!有这些人帮自己,经历再多苦难又算得了什么呢!
二狗不再多想,却忽然觉的一阵尿急,他用力掀开盖在身上的毯子,艰难的把腿挪到了床边,缓慢的站了起来,看着自己身上那一滩滩可怖的渍迹,心中苦笑不已,真脏啊!都把神仙的床沾染脏了。
“咦?!”二狗一摸自己的腰间,却发现自己那根系在腰间的带子,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