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一片辽阔的沼泽地,树木稀少,鲜有几株树零星的散落在各处。
向远处望去,云迷雾罩,让人看不见尽头,普通的沼泽地大多是由湖泊形成,这片沼泽不是。这片沼泽土地淤黑,看上去仿佛都是平地,加之浓雾,越往里走光线越昏暗,一旦失足跌进淤泥里,后果不堪设想。
朦胧的雾色,好似将人沉沦进永恒的黑暗,这片沼泽因此得名,迷失沼泽。
迷失沼泽真正令人觉得诡异的地方在于它仿佛有生命一般,行走在沼泽中,不但要当心脚下的路,还要随时防备沼泽突如其来的毒雾,是会从地下破土而出的毒雾。传闻这种现象是沼泽在吐纳呼吸,若是沾染上毒雾等同于沾染上不详,轻则变得如行尸走肉一般迷失在沼泽里永世堕落,重则当场全身溃烂而死连骨头都不剩。
经过无数代人用生命换回来的经验,基本上已经摸清了沼泽呼吸吐纳的规律,只要避开吐雾时期,进入沼泽就不用那么提心吊胆。
当然也有例外,如果说沼泽真的有生命,隔一段时间的呼吸还有规律可循,那要是不定时崩个屁,这个就没办法预测了,真要赶上沼泽放的屁就只能自认倒霉了。
这天清晨,沼泽不远处迎来了一行人,人数约莫十来人。落在人群最后的是一个青涩的少年,少年正紧皱着眉头望向沼泽,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少年正是随雇主而来的叶子昂,昨天夜里和母亲道了别,母亲还责怪他不多陪陪她,刚回来转眼又要出远门。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十来岁的时候叶子昂就时常跟着陈家外出采购经商的队伍在外跑前跑后,所以母亲对其倒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简单叮嘱他早点回来。
不过这回总感觉怪怪的,具体叶子昂也说不上来。母亲像是有什么心事,在瞒着他。
到了沼泽的入口,大胡子佣兵道:“我这就把避瘴丹和辟谷丹分下去给大家,大家准备一下,马上进沼泽。”
每个人到手一个小瓶子,叶子昂打开自己的那个,里面有一枚稍大一些的墨绿色丹药,想来就是避瘴丹了,其余的都是淡黄色略小些的丹药。
除了早先承诺的避瘴丹,淡黄色的丹药竟然是罕见的辟谷丹!
雇主一般为了采得药材会花大价钱发避瘴丹下去,不仅是为了让那些进沼泽的人有安全保障,更是为了能让药材顺利带出来。而辟谷丹这种东西价值上或许不如避瘴丹,但架不住量多。
这个小瓶装着足足十粒的辟谷丹,吃一粒辟谷丹能够三天不用吃东西,甚至饮水量都能够减少。
要知道辟谷丹可是供传说中的武者使用的,武者前期修炼必备丹药,而且得是正儿八经的炼丹师才能炼制的。虽然辟谷丹对于武者来说没什么稀奇的,甚至低阶的武者都能轻松得到,但对于普通人来说异常的罕见。
进入沼泽外围,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酸涩,这是由于沼泽常年有毒雾飘散的关系。哪怕避开了毒雾喷薄期,在沼泽里待久了,体质稍弱一些的人都会中毒。这个时候避瘴丹就派上了用场。
踩着沼泽的土地,众人前行缓慢。在沼泽中非常忌讳奔跑快走,因为淤黑的土地让人不容易分辨出哪里是淤泥哪里是实地。凡是进来的队伍都是并排前行,最前面的人探好路,后面的人再跟上。
在外围这种情况还好些,进到沼泽腹地才是真正的危险。
但叶子昂一行人还是小心翼翼的前行,毕竟这种危险重重的地方,谁也不敢保证自己不会疏忽。
沼泽外围的药材被开采过度,几乎很难再采到药,要采药只能进沼泽的腹地。可是腹地的药可没那么好采,越往沼泽深处走越危险。
走了一整天,就快到达腹地时,大胡子佣兵对着众人道:“准备休息,明天一早进沼泽的腹地。”
“总算可以休息了,累死老子了。”
“可不是嘛,明明已经抄最近的路了,还是赶了一整天的路。”
“你们听说了吗,这次雇主愿意花大价钱请咱们下沼泽,是因为要为某个武者大人寻一味药材。”
......
人群分散,三三两两结伴议论着。
众人寻了棵树,就在树的周围席地休息。叶子昂没有参与话题,背靠着树,闭上眼睛思考着遇到危险如何应对。
这些年,随着沼泽出产的药材量越来越少,投入和回报逐渐不成正比,有很多商会已经放弃了这里。沼泽外围的采药几乎被采之殆尽,但腹地的药材还是有很多的,可惜有本事把它们带出来的却没有几个。
迷失沼泽已经有一千多年的历史了,没有人知道沼泽是如何形成的。沼泽诞生之初,曾有无数的武者前来探究,但沼泽似乎很不欢迎武者,对其是痛下杀手。前来的武者死伤过半,很多活着出来的武者虽然看见了无数珍稀药材,但也只能看看不能拿。
甚至还有很多活着出来的武者,因为沾染了毒雾,暴毙而死。有些没死的,还发疯了。从此武者谈迷失沼泽色变。
当然自古以来都有不信邪的,但也没见他们再回来过。
武者都尚且如此,普通人自然不敢轻易踏足这里,直到一百多年前有一个普通人误打误撞进了沼泽,并且采到药材回来。采回来的那株药材引得武者前来收购,赚得满盆钵。
那次之后,迷失沼泽引得无数人纷纷前赴后继,谁都想一夜暴富,就算不赚钱,换本修炼的功法也好。
没想到真的有不少人成功归来,但背后死的人不计其数。最开始进沼泽的的那批人,可不知道不能奔跑快走,不知道避开毒雾喷薄期。死的那叫一个惨,后来有个人沼泽三进三出之后,总结出了经验,并编写成沼泽指南,贩卖给进沼泽的人发了家。这个故事告诉我们,思维的转变很重要。
尽管死亡率居高不下,依旧没能阻挡世人对沼泽的向往。
夜晚来临,迷失沼泽被浓雾占据了,能见度只有几米远,昏暗的可怕。
大胡子佣兵走了过来一屁股坐到了叶子昂旁边,拿出一袋酒,拔开塞子,自顾自饮起了来。
此时叶子昂内心有些忐忑不安,身体不自觉微颤,毕竟第一次进沼泽,心里没什么底。虽然他也看过沼泽的安全指南,但实际进到沼泽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大胡子大口饮了几口酒,目光朝着一旁的叶子昂一瞥,不动声色将塞子塞回酒袋,然后扔向叶子昂。
砰...
叶子昂看了酒袋一眼,而后有些惊讶的望向大胡子。
“第一次进沼泽里来吧。”大胡子一眼看穿了叶子昂淡淡道。
“嗯..”叶子昂一时没回过神,有些木讷的点了点头应了声。
“昨天我招募人手的时候,看你小子挺冷静的,没想到是个菜鸟。”大胡子漫不经心道。
叶子昂一时无言以对,自己确实是个小菜鸟。
“喝一口吧。”大胡子接着道,说着他向四周扫视了一会。
叶子昂没想那么多,拿起酒袋,拔出塞子,学着大胡子喝酒,大口痛饮。
“咳咳...”没有心理准备的叶子昂,被呛到之后剧烈咳嗽了起来。真酒太带劲,辣得叶子昂不要不要的。酒喝下去后,像是火烧了一般。不一会,叶子昂眼泪鼻涕一把一把流了出来。
“哈哈哈哈..”大胡子大笑道:“第一次喝酒就敢这么喝,你这小子还挺有意思的。”
咳了一阵子,叶子昂总算缓过劲来,他手一抹口鼻在树上擦了擦。他倒也没有难为情,反正自己本来就是个菜鸟。
酒劲上来,叶子昂开始头晕了起来,连忙把酒袋还给大胡子。
大胡子接着喝起了酒,看着叶子昂的模样,让他想起了自己刚当佣兵那会,也是一副熊样,甚至还被吓尿了裤子。后来几次险中求生熬过来之后,他觉得只要还活着比什么都值得开心。
“年纪轻轻的怎么会想着出来冒这种风险,难不成你也是孤家寡人一个?”大胡子随口问了句。
“因为有必须来的理由。”叶子昂想起了母亲,目光变得坚定道。
似是感受到叶子昂的坚定,大胡子沉默了一会道:“进沼泽之后切记不能急功近利,有了收获就立即出来。在里面耽搁越久,就越危险。还有,越是好采的草药,就越可能有问题。”
大胡子说的像是有口无心的样子,但叶子昂旋即明白过来,大胡子这是在提醒自己这个菜鸟。不要小看这简简单单的几句话,这可是人家走南闯北用命拼出来的,人家肯好心提点你,已经算是大发善心了。这些经验,沼泽指南上面可是没有提到的。
叶子昂感激的看了大胡子一眼真诚道:“谢谢。”
“别急着谢我,你能不能活着回来,还得看你自己的造化。”大胡子道。
叶子昂觉得有些好笑,大胡子还真是面冷心热的人。
长夜漫漫,叶子昂有一句没一句和大胡子闲聊的起来。在闲聊的过程中,叶子昂得知大胡子年轻时想着出来闯荡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结果闯了几年也没能闯一个名堂出来,回到家乡之后发现与自己有婚约的青梅竹马被人强娶了去,一怒之下上门去讨个说法。
不料失手将其打成重伤,没想到对方的亲人竟然是修为不俗的武者,于是他仓皇出逃,背井离乡至今再也没回去过。
说这些的时候,大胡子依旧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大口喝着烈酒。尽管四周光线暗淡无比,但叶子昂能感觉到他眼角分明有泪光在闪烁。
也许每个人都隐藏着不为人知的故事,有着自己不得已的苦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