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征兆的地动让八宝村人心悸不已,迷信得以为是天降大灾于八宝村,然而杜柏云却直觉,是父亲出事了。
等了几日,不见父亲回来,杜柏云不顾母亲劝阻,偷偷奔进山里,往地动之处寻去。
然而,当在碎石堆里找到父亲时,他却吓呆了。
这哪里是他的父亲?分明是个半截入土满头华发的老头,可是从他身上的衣服来看,这又分明是他的父亲。
对于一个未见世面的孩子来说,事实无疑打击巨大,不能想象一个壮年人一夜间成了白发苍苍的老人,好似心里那结实挺拔的顶梁柱折断了。杜柏云伏在父亲的身体上,顿时“哇”得一声哭开了。
所幸,杜松石并没有死,巨卵吸走了大半的灵源,残存了一丝精气,让他苟延残喘。
回过神来的时候,见杜柏云哭得稀里哗啦,他动了动虚弱的手指,勉强说道:“不哭了,爹没死呢!”
“爹!”杜柏云努力憋住眼泪,抽噎着抱紧父亲的身体。
杜松石大概已知自己的情况,将死不远,最放不下的就是儿子,他故意板住脸,训道:“不许哭了,男子汉哭哭啼啼像个什么!”
“我知道了。”杜柏云擦干眼泪,扶起扶起父亲,让他靠在一个舒服的位置,怔了片刻,问道,“爹,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杜松石叹了口气,说道:“看到那石台没有?那上头有个不竭灵源,爹原本想背回家给你用,不想被吸走了本源精气。”
“不竭灵源?”杜柏云惊呼一声,向石台望去,果然看见一个破裂的翠绿色茧状物。
他常听父亲讲修仙界的事,父亲早年藏书也有这方面的介绍,他十分向往这样的生活,期待有一天能走上这条路,毕竟修仙者在凡人心中就是神仙一般的存在!
“可惜爹没本事,以后要靠你自己了。”杜松石苦笑着摇了摇头,“这灵源碎了,灵气难聚,也应还残留一点,你把石头背回家,照着爹以前跟你说的,好好修炼,争取一早走出这里,修仙界残忍无情,出去后,可不能像现在这样遇事就哭。”
“爹,你别说了······柏云要一直和爹一起,要带爹一起出去!”
杜松石长叹一声:“傻儿子,爹对不起你,该让你风风光光地活着,爹没用,让你受了苦,全怪爹吧,别迁怒你娘,要好好照顾你娘。”
“我怎么会怪爹?”杜柏云的眼泪又不由自主流了下来。
杜松石笑了笑,慢慢合上了眼睛,已没有多余的力气说话了。
杜柏云伤心无用,背起父亲,准备回家,刚走至洞口,身后忽而响起一串婴孩的笑声,由远及近,余音不绝,令人毛骨悚然。
“谁?”他警觉地顿住脚步。
“咯咯。”婴孩的笑声由远及近,明显是从洞穴深处传来的,此洞只有一条石道,那么肯定是从那个石台传出的声音。
想起父亲说到的不竭灵源,一时好奇心起,他又折了回去,攀上石台,眼见是一个破开的翠石,隐隐有清冽之气扑鼻而来,闻之令人身心舒爽,通体舒泰,他大口吸气,这恐怕就是所谓的灵气了吧?
“咯咯。”翠石中,婴孩的笑声近在耳边。
他一鼓作气掀开翠石,朝里望去,只见一个漂亮可爱的女婴正坐在里面,嘻嘻地笑,惹人怜爱。
杜柏云愣了愣,不知该作何反应,谁能想到石头里还藏了个粉嫩无害的女婴呢?
虽觉得古怪,也没有冲动,他合上翠石,背起父亲,飞快地往八宝村走去。
杜松石回到八宝村没有几天便死了,葬在八宝山边的坟沟里,连木牌都没有,草草下得葬。
杜三娘哭肿了眼睛,杜柏云也消沉了一阵,不过他怀揣着父亲给他的一枚令牌,很快振作了精神。
原来,杜松石是修仙大族杜家的旁支子弟,因为偷听了一样机密的事,家主下了通杀令,他带妻儿连夜收拾行装,逃到了凡尘界,逃亡中,他的第一个孩子被杀,好不容易摆脱了追杀,改名换姓躲在八宝山,却遇上八宝山灵气枯竭,无法继续修炼,他们只得和凡人一样以砍柴采药为生。过了许多年,两人才有了杜柏云,上苍开眼,赐予了他们土木双灵根的孩子,为了开启他的五识,夫妻俩破费无数,穷困潦倒,直至今日。
杜松石临死前说出了这件事,希望杜柏云有能力后,拿着令牌报仇雪恨。
杜柏云含泪答应,丧父之痛一过,他立刻想起山中的那块不竭灵源和那诡异女婴。
再次进山,已没有了初来时的恐慌,他顺利地找到那处洞穴,镇定地走了进去。
翠石依旧静静地躺在石台上,而石台边坐着一个小身影,正是那个女婴,她拿着小石子,使劲往嘴里塞。
杜柏云爬上石台,来到女婴身边,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这个不能吃。”
“咿咿呀呀。”女婴亮晶晶的大眼盯着他,口水流了满手。
杜柏云拿出准备好的馒头递给她,像个大哥哥一样道:“吃这个。”
女婴能听懂似的,抓起馒头闻了闻,大概觉得不好吃,手一扬,将馒头扔到一边,继续啃石头。杜柏云心疼大白馒头,连忙捡起来擦了擦,自己吃了。
坐了一会儿,女婴已经啃出许多小石头,细看之下,才发现这些都是翠石碎片,被女婴吮过后失去了光泽,同普通石头一般。
杜柏云灵光一闪,猛地明白过来:“你一定只吃灵石。”
“嗝。”女婴吃饱了,打了个哈欠,眼皮沉沉地垂下,一头栽倒睡了过去。
“喂!你别睡呀!”杜柏云想要摇醒她,女婴却睡得香,完全没有醒,他无法,想了想,将女婴拽在怀里,先带回家再说。
杜柏云将女婴带回家,对母亲隐瞒了她的来历,只说是捡到的。杜三娘可怜弃婴,自己又没有女儿,便把女婴当做半个女儿养了。
因女婴是在八宝山捡到,所以起了个乳名,八宝。
转眼五年过去,八宝依旧是婴孩模样,好像长不大,成日笑嘻嘻,不会说话。她专食灵物,没有灵物就自己找,常常带着杜柏云挖到许多罕见灵药,村里人虽奇怪她的特异之处,也觉得八宝这名号名副其实。只有杜柏云暗自清楚,这个从石头里蹦出的女婴恐怕根本不是人,很可能是个妖孽。
不过此话他不敢说,若是往后出了事,难免怪罪到他身上。八宝特殊的能力存在一天,她在村里就受欢迎一天。
但八宝的特异之处不在于此,而在于她本身就像一个移动的不竭灵源,虽然灵气稀薄,却也好过没有,这五年间,杜柏云与八宝几乎形影不离,他修习杜松石留下来的炼气法门,短时间内,竟从五识观想境界一举突破,一直飙升道练气四层,修炼速度才缓慢下来。
这可谓意外之喜,他才十三岁,双灵根的资质能有如此的成就,已经算极好了。
在凡尘界中,拥有练气四层的修为,就好像一个武林高手制服猛虎,游刃有余。
这个秘密他藏在心底,他连娘都没有告诉,照这个进程,走出这破地方不是问题,甚至筑基结丹都不在话下。杜柏云不由有些飘飘然,幻想着自己走出八宝山,和神仙一样在天际飞翔,越想越美好。
正当他神游时,脑袋恰好被一块小石头砸中,他捂着脑袋,瞪了一眼罪魁祸首,然而八宝朝他嘿嘿傻笑,根本不理会他的愤怒。
杜柏云无奈地叹了口气,帮八宝擦去嘴边的口水,认命地道:“我的小祖宗,只要你能助我修炼,要我做什么都行。”
“咯咯。”八宝不知有没有听懂,依旧傻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