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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云孤城的死

天下六种致命武器,无疑云孤城首屈一指。

云孤城之所以名满天下,完全是他的绝技“清音菩提咒”。

当今天下他的剑技,可以说是无人能及。

如果说天下有人能抵住他的剑,只怕也绝对不会超过七人。

然而,今夜出现的人中,却恰巧有,而且绝对不是一人。

云孤城座下四大高手已损其二,独孤败遁走,唯剩下西门烟。

此时的西门烟早已满身浴血,眼神中充满野兽般的欲望,嗜血的心性早已被心底激起了,样子变得狰狞可怕,好似地狱的鬼魔,双手舞动,疯狂的拼杀着。

他的眼前,站着“一剑诀指”雷无嗔与“诡辩书生”包不死。

雷无嗔是白帝城的四大高手之一,凭借江南霹雳堂的霹雳掌,霹雳剑,霹雳指而名动天下。

他的人很淡定,沉静,淡若三月春风轻拂堤柳,静若九月秋水缓而不急。

包不死,则是满脸堆笑的中年男子,很矮,很胖,完全是富甲一方的商人,看不到任何杀机,也很难同江湖中人联系在一起,平庸中透着可爱,没有丝毫,令人生厌的感觉。

然而西门烟却感到了杀机,很浓,很重。

雷无嗔的剑早已飞驰而下,很快,很疾,势如涛水,绵而不绝。

与此同时,包不死手中的刀,剑齐挥,顷刻间江西门烟的掌封住,利用的是四道杀机“刀光剑影”。

西门烟在两大高手的夹击下,形势明显变得拘紧。

三人相斗,兔起鹘落,顷刻间,已相斗了数十招。西门烟明显是气力不支,随着铺天盖地的攻击,体力愈加明显,脚下不知为何物所绊,竟扑倒在地。

雷无嗔见状大喜,手中的霹雳剑一记天河倒泻,剑光绵若长江头涛水,罡气嘶然,若天水星河,看不到任何停滞,疾扑而落。

致命的一击,无可置疑。

然而人世间有太多的意外,这一次呢!

生与死,成与败,仅是一刹那的变化。

本已倒地的西门烟酒霍地纵起,身体宛如穿林绕梁的一缕青烟,贴着冰冷凄厉的剑峰滑步而上,双手化掌,平推而出,声势浩然,卷起满地的枯叶,连有风雷惊天,暴风摧地的无穷罡气,狠命地撞向雷无嗔。

这一击,绝对是致命的一击,同样也是倒转乾坤的一击。

“轰”的一声,雷无嗔庞大的身体被撞起数丈,宛若天空断线的风筝,疾撞向包不死。

一石二鸟,撞日袭月,雷无嗔的一击,无疑是令人始料不及的。

包不死被雷无嗔庞大的身体挡住了视线,根本不容质疑,也不假思索,本能反应攻落四道杀机“刀光剑影”,可怜雷无嗔本受西门烟一击早已昏死,更何况包不死的刀光剑影,刀光剑影漫起时,天间落下一片红幕,鲜血如花,花若凄雨,到处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杀气。

由于雷无嗔身体庞大,西门烟又是狠命绝击,包不死虽激发出绝技“刀光剑影”,怎奈刀,剑身体过轻,根本无法抵住雷无嗔庞大的身体,手腕竟被齐根撞折。

包不死“啊”的一声惨叫,原本圆润的脸顷刻间变成了死灰,眼角不再犀利,而是痛楚,竟有泪水滑落。

西门烟借着雷无嗔身体飞起的一刹那,化掌为指,指风凄厉,攻若雷霆起风雨,罡若江海凝清光,疾封对方的眉心死穴。

他的动作并不是很特别快,起手撞飞雷无嗔时,力道已尽,完全是凭借一股真气,发出的最后一击,可谓孤注一掷。

包不死双手被折,胸口受挫,只觉心潮翻涌,“哇”的一口,鲜血喷涌,如花雨般洒落,恰巧溅在对方的脸上。

当包不死的眼神触到对方指尖的一刹那,他的心便死了,完全坠入了万丈深渊,因此他变得异样的冷静,静若止水。

蓦地一潭死水泛起一层微澜,死水岂可泛起微澜,那是人,将死的人发出的最后的拼杀,包不死用头狠命的磕向自己的膝盖。

“嗖”的一声,一只利箭泛着妖异的寒光,疾扑向西门烟,顷刻间,苍穹溅起一抹血幕,人也随之倒在自己的血泊里。

包不死笑了,鲜血顺着嘴角喷涌,空中喃喃的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是该放手了。”

*********

生命本就是一场战争,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战争。

生命太多的无可奈何,生不由己,死也不由己。

人在江湖,就宛若开在枝头的花朵,要开要落,要聚要散,往往都是身不由己。

夜深了,四下静得很。

偌大的巴山蜀水摘星楼,完全笼罩在死亡里,看不到任何生机,到处充满了凄凉,萧杀的神秘的美丽。

云孤城站在庭院中,大厅外,凝注着眼前的人,不禁仰天长啸,笑声轻逾,穿云裂石,直冲云霄,一时间将在场所有的人都惊住了。

她是女人,更是巴山蜀水摘星楼的主人,面对眼前这群人,坦然淡定,看不到丝毫的慌乱,胆怯,真不愧为巾帼枭雄。

“慕容兄,你倾姑苏慕容门和白帝门倾城一脉,灭我孤城一脉,所为何故?”

慕容承天冷冷一笑,道:“云姑娘,不愧为女中魁首,死到临头还竟如此温文尔雅,临危不乱,但凭这份气魄,令承天自叹不如。”

“慕容兄,男儿大丈夫?岂可行事苟且,今日我云孤城就是死,也希望做个明白鬼,不知......”

他的话很温柔,莺声燕语,充满着甜美醉人。

她的脸很苍白,却别有一种令人怜爱的魅力。

她的眼波妖幻,同样充满着激动,令人无法抗拒。

在场所有人都僵住了,完全没有人相信,眼前的女人就是名满天下,剑振九州的云孤城。

他,平凡简单的女人,绝美惊艳的女人,他的眼神是那么的凄美,他的话语是那么的温柔,然而慕容承天却看到了苍白的脸背后的东西,看不见的杀机。

他的手藏在飘逸的衣袖中,袖底已有寒气弥散,很薄,很稀,若不是久经拼杀的江湖高手是绝对体会不到的,恰巧慕容倾承天是江湖绝无仅有的高手。

“‘红颜多薄命’,云姑娘,莫怪我,怨就怨你生在江湖。”

“人生太多的无奈,英雄寂寞,红颜薄命,这是江湖人的悲哀,也是江湖人的无奈,更是江湖人的归宿,千古不变。”

云孤城凄然一笑,甜美醉人,充满灿烂,阳光,令人油生怜惜。

“人生如棋,棋如梦,一步错,满盘输......”

言语间,云孤城手中的剑早已飞起,施展的是“清平调”。

他的步履轻盈,剑技飘逸,就仿佛敦煌飞天的仙女,凌波飞渡,急扑向慕容承天。

他的话语充满温柔,然而他的剑却充满着邪恶。

他的眼神不再妖幻,更多的是杀机。

慕容承天的身体没有动,就在剑触到肌肤的一刹那,他也感到了凄厉的剑气刺破了衣衫,眨眼便到。

剑尽,力绝。

弹指间,慕容承天的脚下一顿,竟平地飘退出数丈。

与此同时,慕容承天忽地一记斗转星移,双手平推而出,悄然无息,看不到任何杀气,所有的力量完全融在平淡的掌间。

云孤城满脸凝重,手中的剑产生了奇异的变化,原本攻向对方身体的剑被一股无名的真气粘住,随其摇摆,虽然幅度很小,在外人眼里根本看不到,但云孤城却知道这一战的厉害,匆忙间施展“玉阶怨”的内力,轻吟“清音菩提咒”,顿觉身胸一阵,手底的剑一转,挥出一记春风拂欗露华浓。

剑光不再犀利,幻化成数缕春风,沐浴着月色,轻抚对方的脉门。

他的剑是名剑祥云,他的剑法是清平调,源自唐代诗仙醉剑的李太白的名著“清平调”,充满神奇,绚丽的神秘,令人无法想象。

慕容承天心底倒吐一口凉气,暗忖,:“此女不愧为女中巾帼,果然名不虚传,若不加仔细恐怕今日真的要失手了。”

剑已抵胸膛,只需一递,所有的都将结束。

就在旧力将尽,新力未续的一刹那,慕容轻指一弹,利用“弹指惊雷”的绝技将剑弹飞,指尖锐利,穿云裂石,内蓄先天无极罡气,轻妙地将剑弹开寸许,同时左手轻抖,一道厉闪贴着对方的剑身疾攻向云孤城。

他的剑很疾,完全摒弃了所有的武学招式,根本无名字可言,充满悠远的地獄的诡异妖冶,令人浑身战栗。

他的剑很诡,完全从使人始料不及的角度攻落,若不是亲眼目睹,谁都不敢相信竟然是这样剑是这样刺落的。

那一剑,绝不是剑,是恶魔化身,是群魔乱舞。

天上地下,绝不会再有人发出如此邪恶的剑,更不曾有人超越。

云孤城一惊,万没料道慕容承天不但身藏慕容氏绝学斗转星移,而且竟深藏江湖百年不传的绝技丧门无影剑。

正派的高手是藏魔教的不传绝技,原本光明正大的侠义者却施展的是邪门绝技。

人生真的很奇怪,何为正,何为邪?正与邪的界限到底在哪里?

正派的人就真的是光明正大吗?魔教的人就真的卑鄙下流吗?

人都是两面的,一面是展示给人看的,一面是留给自己的,或是善良柔弱,或是凶悍刚猛,或是义薄云天,或是恶名卓著......,到底是什么,只有自己最清楚。

慕容承天的剑已经完全挥出,宛若幽灵般刺向云孤城。

云孤城忙将手中的剑一转,原本攻向对方的剑化作自守,利用的正是清平调,解释春风无限恨,沉香亭北倚栏杆,配以“蜀道难”的绝妙身法,将自己周身封得严密无丝,根本没有任何缝隙,也绝不容许任何事物侵入,哪怕是一粒尘沙也不可以。

他的剑飞快地旋转,身子却很缓慢,仿佛在应和某种奇特的韵律,在外人看似破绽百现,实则每一处破绽都是杀机,绝对可以致命。

高手临敌,生死一瞬间。

他们之间的战争,不仅是简单的机械的拼杀,更是心智的较量。战争不仅需要的是强劲的体魄,更是胆识与智慧,任何胆小怯懦的表现都可令自己丧失斗志,先机,若是思维不够敏锐,判断错误,将会令自己丢掉生命。

他们都各自退到了庭院的一角,静静地站着。

相惜的目光,英雄的断肠。

四下里很静,静的可以听到鲜花被晚风吹落大地的声音。

此时无声,胜有声,别有幽愁,暗恨生。

谁也没有说话,只是死死地盯着对方,汗珠已顺着脸颊滴落,静的可以听到汗珠渗入泥土的声音。

一场无形的战争,绝对是针锋相对,生死之决。

没有人动,都很静,静若山岳,完全沉入了大地。

冷风袭来的时候,云孤城满头的秀发被迎风吹散,衣衫泛起层层涟漪。

月光下,他的脸充满着无限的温柔,妩媚,眼波流动,微笑着凝视慕容承天,给人一种无法抗拒的神秘魅力,俨如一座女神,唯有顶礼膜拜。

恰好,慕容承天天不是一般的人,他是欲霸天下的枭雄,自然绝不是普通的人,任何事和人都不能阻止他,动摇他,称霸天下的野心,他不能有任何差错,即使是微小的,任何人都看不见,他告诫自己,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他的心很冷,头脑更是异常的冷静,任何微小的细节,绝对不可能逃过他的双眼,任何细小的变化,都看在他的眼中。

他知道,绝对不可以犯丝毫的错误,即便是微乎其微。

错误意味着什么?

他深深的知道,一旦错了,所有的计划都将作废,甚至他的生命也将终止。

无形的战争,远比刀光剑影更可怕。

云孤城的心早已接近崩溃,“哇”的一口鲜血,喷溅而出,鲜血溅在雪白的战衣上,竟是开落枝头的花瓣,样子灿烂绚丽。

“你败了。”

简单的一句话说完,慕容承天竟自转身,看都不看一眼,向庭院外走去。

云孤城惨然一笑,道:“败亦胜,死亦生,难道......”

慕容承天听着云孤城的话,竟停下了脚步,冷笑道:“败亦胜,死亦生,生却不如死,生也是醉生。梦已死,试问梦已死的人,生有何用?”

云孤城发出凄厉的长啸,穿云裂石,震惊四野,久而不绝。

“对于有些人而言,是醉生梦死,是生不如死,然而总有些人例外,败是另一种胜,生存便是希望,有了希望,何言梦死。”

“死”字出口的一刹那,云孤城手里的剑再次攻起。

他的身体虽已远不如初时那么轻盈灵活,然而其精妙变化却非常人所及。剑光缭乱,如花洒下,左扑右突,踏乾宫,步丹霄,弹指间已欺身而入。

“一枝红艳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断肠。”

他的眼神充满着坚毅,凝重,苍白的脸却挂满了妩媚,妖艳的笑容,灿烂般的阳光,迷人般的鲜花,完全凝结在脸庞。

一时间,慕容承天心底一颤,满目痴醉,竟完全没有抵抗。

温柔的脸庞,凄冷的剑光。

当凄冷的剑光触到对方身体的一刹那,无尽的寒气欺衣透骨,慕容承天痴醉的心一振,匆忙间挥出一剑。

枭雄,不愧是枭雄。

欲霸天下,自当绝情断义。

慕容承天临危不惧,但凭那份气魄胆识,天下几人能及。

他的剑转瞬间已达臻至深境界,剑笔直地刺落,木叶萧萧,纷然落下。

没有人看到她如何刺落的,他的剑号称“丧门无影”,自然看不到剑的起落,所有的变化完全淹没在沉寂的夜色里。

夜很深,人呢?

云雨巫山,人断肠。

剑与剑相交的一瞬间,天空溅起漫天的星光,灿烂绚丽,更平添了几分肃杀,神秘。

这一刹那是何等的紧张刺激,这一战是何等的惊心动魄。

所有的一切即将结束,然而它所产生的影响,又是何等辉煌,深远。

夜空里,流星划破了黑暗,一逝而落。

有人说:“流星划过的时候,意味着有的人将生命终止”,是真的吗?

云孤城的剑早已一折两段,洁白的衣衫染红了鲜血,剑已穿胸而过。

她的脸依然充满妩媚妖艳的笑容,人扑倒在庭院的池中。

池水皱起,溅起无数水花,随之归于平静。

云孤城死了,死在慕容承天的剑下。

这一切都结束了。

远方雪峰绝崖,依稀难辨,近处楼台殿阁,尽收眼底。

不知何时,风已停,天地间一片冷漠。

为何黑暗将尽,黎明来临的这段时光,总是到处充满着冷漠?

没有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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