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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武林死神〈四〉

伴随着夔震天两手狠狠抓去,众人耳旁只听“咔嚓”一声,类似什么物件破裂所发出一声脆响。与此同时随着夔震天的一声惊呼之后,人已飘身退后一丈开外,只见他双手之间,已将一个狗头大小的和尚敲打的木鱼,抓的四崩五裂。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龙吟山庄管家不知何时从庄门内扶出一白发胖大老人,此人须眉皆白,长须飘胸,虽是红光满面,神情中却是尽布愁苦之相。一身俗家打扮,出言却像个和尚,在扔出手中木鱼后,看到已救出上官天华,方才向对方叱责道:

“夔施主,你费尽心思找上门来,打败天华不算,又想取他性命,一时之间竟连孙儿钟庆也不肯放过,做人如此决绝,是否有些欺人太甚!你我四十年不见,没想到施主你还是那般德性……今日破誓重出江湖,想必已练出了对付老衲的新手段。”

夔震天一收适才那种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神色,两眼紧盯着对方,全神戒备,与适才神色飞扬的架势判若两人。他在甩手将那个烂木鱼扔在一旁之后,一改适才全不在乎的懒散神情,戒备森严,口中只管“嘿嘿”冷笑不语

来人见对方这种神态,知道他此时全神戒备,无意答复自己所言,只好继续表示道:

“最近以来,天下英雄惊闻施主要重出江湖,肆意制造事端,由此唯恐老衲不能及时与施主放手一搏,纵容施主像四十年前一般放肆造孽。却不知哪些思虑全是多余之举,凭着夔施主的为人,如果真要破誓重出江湖,那么第一个要找的人当然就是老衲了。”

夔震天至此方才“咯咯”一笑,不由得由衷赞叹道:

“什么事都瞒不过你秃……唉……你现在已经蓄发还俗,老夫如今竟不知该怎么称呼你了……不过,你尽管机关算尽,世上要发生的事似乎全在你预料之中,但是你唯一不能知道的就是自己的死期!”

“夔施主谬赞了,老衲大和尚一个,哪里有那些神通。”来人谦虚表示道。

“看着你表演出这副穷酸相,就令人作呕……抛去个人恩仇不论,其实我们俩可谓心意相通,要说是一对难得的知己也不过分!想当年是你逼迫老夫发誓,再也不能重出江湖,老夫现在既然想要复出,不找你,我还能找哪一个?”

“既然你现在能当众如此直言不讳,再也不为过去那些行径费尽心机去遮遮掩掩,想必你一定是有了必胜老衲的把握了……”看到对方只管嘿嘿冷笑,形同默认,老人方才继续表示道:“老衲所猜果然不错!”

老人说到这里不由自主的叹了一口气,瞟了一眼周围蠢蠢欲动的人群,并继续道:

“就世间武功虚名而言,老衲为你退避半世,也可算仁尽义尽,但是没想到终不能化解你心中所藏诸般怨恨。四十年过去了,事到如今你还要扬言将老衲山庄一众生灵全都屠杀为快,难道这‘天下第一’的虚名,对夔施主就这么重要吗?”

夔震天闻此怪眼乱翻,再次鄙夷的扫了一眼周围那些随声附和叫嚷要报仇雪恨的人们,然后表示道:

“我这一生最恶心的就是办事拖泥带水,腻腻歪歪……朗朗乾坤,大千世界,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想活命的就必须这样,别无第二选择。大到国家,小到平民,既然大家为了达到目的都是利用杀人来彻底解决问题,人们又何必在这数字上做计较呢?”

上官天华适才受制于人本待等死,眼看自己的儿子被人踢飞,虽不知道死活,但是心中颇为惊慌。继而又见高诵佛号出手救人的竟是自己多年不曾出门的父亲,一时不知是羞是愧,返身扑拜在老人面前,哽咽道:

“爹爹不要生气,此事全是因孩儿平日练功无能方才招来这般羞辱,按照江湖规矩,谁惹得麻烦还是由谁来处理。求您老人家不要插手此事,还是叫孩儿自己与这老匹夫再斗一阵,拼个鱼死网破罢了,反正我现在也不想活了!”

“糊涂……这里哪有你小子的事,还不快去照看一下旁边那孩子的伤势如何,千万不可错过救治时机。况且在大名鼎鼎的鹰爪拳王眼前,一代掌门人都在他手下撑不到二十招,岂是汝等无名后辈小子可随便应付了的!”

老人袍袖一甩,上官天华身不由己的平地滑出数尺,恰好来到钟庆身旁,他见儿子此时双目紧闭,不由得声泪俱下,紧紧把儿子抱在怀中。当听到儿子心跳声后,不由得喜出望外,赶紧重新放下点按人中穴,并推拿心胸腹部进行抢救。

这一切对老人的言谈只是为此稍一停顿,继而老人开始伸手向周围众人解释道:

“老衲今日不妨给诸位英雄做个难得的引见,早在四十年前这位夔施主就已横行天下,自称‘鹰爪拳王’。并在江湖上有‘武林死神’之称。尤其在被康熙皇帝誉为‘武功天下第一’之后,从此就失去了人性,为证明皇帝所言不虚,他在一年之内竟然连毙江湖上三十六位武林顶尖高手。”

“那只能怪他们徒有虚名罢了!”夔震天毫无悔意的评论道。

老和尚并不与他辩白,只管继续说道:

“动手之间,从没叫一个对手在他手下走满二十招过,因此方才在武林中有‘死神’之称。原鹰爪拳掌门人一向不关心世事,只因为他这位师弟杀人太多又常伤及无辜,唯恐他惹起天下公愤,在不得已出面劝说时,竟被他一掌打伤,从此变的神经兮兮,几近废人。”

“江湖之上谁不知道鹰爪门的规矩,唯有功夫最高者才能充任掌门人一职,大师兄艺不如人,只能让贤于我。况且比武过招本身就有危险,一方受伤哪又能怪谁?何况他事前一再唠叨烦人,不给他一点教训怎知自己身价几何!”夔霸天继续雄辩道。

“早在四十年前,那时老衲刚入佛门不久,一心投放在武学钻研之中,世人当时呼吾谓‘武痴’,也非空穴来风。师傅见我全心身沉醉武学杀戮诸术中不能自拔,为克制心中的杀戮心性,特赐号:戒戮,以戒免吾心中戾气缠身而难成佛家正果。”

“作为武林中人,装什么假慈悲,老夫就是不相信你这假和尚手上没有沾过他人鲜血,从没有杀过人?”夔震天不无疑惑的表示道。

戒戮和尚对武林死神所问懒得回答,却只管向众人解释道:

“当时各大门派代表纷纷拜请吾师‘今世彭祖’,出面除此凶神。吾师因他妻子是本门弟子之故,不好出面说话,不得已时竟派弟子出面代为排解。老衲出家前就与这位夔施主有些说不清的纠缠,实不愿再掺拌其间,然而只因师命难违,不得已勉为其难。”

旁边辣手判官见来人净揭师父的短处,自以为眼下证据全无,现在所言无异于空话连篇,因此从旁高声叫道:“看你偌大年纪,应该是一个得道高人,谁知道一开口竟然是一片信口胡言……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你可拿得出半点证据!”

夔震天闻此赶忙示警道:“小……”当那个“心”字还没出口时,辣手判官脸上犹如被人重掌打了一下,顿时翻了一个跟头。原来戒戮和尚嫌他絮叨,两人虽然相隔一丈开外,衣袖一甩之间就对他稍做惩罚,并道:“前辈交谈之际,哪有你小子说话的道理!”

“你有本事就对我来,不用在后辈小子身上发威风!”夔震天见徒弟被打,心中恼怒之余不由得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戒戮大师则如同没听见一般,只管继续接着上面话茬讲道:

“汝等想想这位鹰爪拳王动则杀人,岂是肯听理受劝之人?一见面后数言不合,就要取老衲性命。老衲早已听说夔施主为雄霸武林,那时正在练一种邪门魔功,名曰:‘鬼魅十三式’。此功法虽有令人内力剧增之妙,但却极易损人心脉,并在内力发挥中常有断续不继之弊端,只不过非一般人所能觉察出来而已。”

“你我过去胜败已分,值不得如此絮叨!”对方提及旧事,夔震天十分羞恼的表示道。

“这对你我或许是些旧事,但是对眼前这些年轻人来说,未必就是絮叨。”戒戮大师继续表示道:

“当两人动手之际,老衲把握时机,在其内力断续之际一掌震乱其心脉,并出指封住他身上三处要穴,逐令他一身魔功毁于一旦。并在当场十八位武林证人面前,逼他发誓退出江湖,永不为患。世人都知道四十年前一场武林浩劫由吾师化解,实不知全由他弟子从中代劳。”

“在你师父面前,这可谓大功一件,只是不知道事后你得到了什么赏赐?”夔震天只管冷嘲热讽道。

戒戮对夔震天的讥刺充耳不闻,全部心意似乎都为一吐为快,因此只管继续表示道:

“老衲本以为这样以来一切就有了定局,因此决定到此山庄隐居终身。岂知四十年后的今天,这位破誓重出的夔施主,竟然悟透了武学中阴阳回旋的力道法门。由此推论,老衲这个山庄恐怕再也不能居住下去了。”

夔震天一直冷笑嘻嘻,直到这时方才开怀“哈哈”大笑不止,并道:

“你老家伙到底是佛门弟子,悟性非凡,果真有些自知之明,有关老夫昔日这段最不喜欢别人知道的丑闻,亏你还有心思张扬出去。适才承蒙你夸老夫直言不讳,岂不知今日闻此情者虽多,难道你还以为老夫会在事后大发慈悲,放他们活着下山去吗?”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老人双手合十,垂眉闭目,口诵佛号,面对对方的一番表示似乎无动于衷。

夔震天见他神态漠然,不由得愤愤讥刺道:

“如今没想到你和尚做腻了,佛经变成了逍遥经,也会娶妻生子,快活人间……论其得失,这岂不是上天有眼,天助吾也!你既是童身早破,‘先天童子功’沦为泡影,‘如影随形’又有了克星,如今看来,普天之下,谁奈我何?”

“夔施主自持武功过人,就可以在这里为所欲为了吗,以老衲看来未免有些太猖狂了些吧?”

上官老庄主面对夔震天的恐吓,及周围群情激愤的骚动恍若罔闻,唯有默默提掌摩顶。伴随着空气中一股头发焦糊气味的传出,只见他手掌摩顶处满头白发纷纷尽落,脑袋犹如常人刀刮一般光亮,光头上面戒疤赫然。

老人现在的形象与适才已经判若两人,大家现在不得不承认站在现场的果真是个老和尚。只见他此时双眉下垂,两眼微闭,双手合十,竖于胸前,口中低声诵读佛经,至于他说的是些什么,现场众人谁也没有听清楚。

夔震天见对头恢复了本来面目,回想起四十年前的一幕,他也是这般絮叨,但是并没妨碍他最后突然向自己发起致命一击。自知事情已到了关键时刻,眼珠一转,心念电转,突然晃身来到上官天华面前,抬腿将他踢翻;与此同时伸手将他怀中孩子夺了过来。

这一切犹如电闪雷鸣,事情发生在眨眼之间,待现场众人为此发出一片惊呼时,夔震天早已安然退回原处。武林死神来去自如,那神色根本不把周围众人看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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