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事情便不需要多讲，被镇住的两人没有任何疑虑，直接开始计算自己这边要出的钱是多少。
王涛拿着计算器，扣除掉回收加工的费用，以及销售、物流的成本，还有他们金行的利润点后，给出的金价是263.5一克，只比基本价271.9一克少了八块。
左为对于这个价格非常满意，甚至可以说是有点意外。
没想到半个多月没关注，金价竟然上涨了这么多，比他之前以为的多了好几万，总共能拿到手八十一万九千，这还是在用掉了十四枚金币的情况下，因此没怎么讨价还价就答应下来。
“陆先生，不知道你是需要现金还是转账？”王涛算完后殷勤的问道，只这一笔，他们金行就能小赚三万多。
一般来说，他们肯定是愿意转账，因为费用更少，也不用额外花时间再去银行提前预约，像金行每天就最多只保留百万以内的现金用于收购黄金。不过左为不同，话里话外都显示着这不是他能做的唯一一笔生意，当然要博取一个好印象，好方便下次再来。
“现金吧。”左为连考虑都没有，就毫不犹豫地说道，“这么晚了，报备也麻烦。”
他特意上网了解过，为了防止某些非法交易和幕后的洗钱活动，超过一定金额的款项都需要进出双方进行报备。而相比个人账户的权限较低，公司账户因为业务来往的金额较多，相应的权限也更高，基本是过百万、千万才需要报备。他这么说，看起来是为了自己这边节省麻烦（超过20万就需要报备），不过真正的原因是，左为不想暴露出自己的银行账号和身份。
一个平时缓慢增加的存款数字，突然多了几十万出来，是谁都会好奇这笔款项的来源和去向。所谓巨额财产来历不明的说法，大半都是出自这个监察机制，以他一个普通人的底细被盯上了可就不好，要知道，接下来的时间他肯定还能够赚更多的钱.....．
不想这种以自我为中心的态度，却让王涛表现的更为热情。
联系到之前价也不还的行为，他更加笃定心里的判断，这位是真的不差钱。
等交易完毕，王涛不仅亲自把人送到楼下，回来后还连连感叹道：“真是涨见识了.....”
作为一家大型国资企业的连锁门店经理，他也算是事业有成、收入颇丰，然而有闲钱的时候大部分都只是跟跟风，在经验丰富的老吴指点下买些古董艺术品名画之类的收藏起来，却从来没想过这种玩法，只能说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了，不比他们这种老观念、老古董思想守旧。
想到这里，他忽然开口道：“小徐.....”
“唉，王经理，有什么事情？”徐茜疑惑的看过来，反应上有些缓慢和畏惧。她心里还在想着之前的事情，希望由自己造成的乌龙不会被领导责罚。
没想到王涛根本就没提这个，反而一脸笑眯眯的说道：“不要紧张，小徐，这次你干的不错，能谈下来你的功劳最大，所以这个月除了应得的提成奖金外，我还要额外奖励你一笔，至少两千块。”
“真的？”徐茜惊喜地张着嘴，表情仿佛被天上的馅饼砸中，充满了一种不真实感，居然还有奖励！
“你看我那次说话不算数了！”
见王涛点头，徐茜立刻感激的说道，“谢谢王经理。”不说提成，单额外奖励就快接近她半个多月的工资了。
“不用谢我，以后好好干就行，现在时代变化这么快，以后可都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王涛拍着徐茜的肩膀鼓励道，有点打算着重培养的意思。如果今天的事情不是什么孤例，那么他们金行确实需要一些更年轻化的面孔，好招揽像左为这样爱好兴趣相同的年轻有钱顾客。
但就在这时，他余光中却注意到一旁的吴洋神情有异，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老吴，想什么呢，难道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王涛连忙关心地问道。
他们这一行对顾客的鉴别还是比较警惕的，除了担心黄金的来路不正，顾客的身份也是一大问题。由于现在银行监管越来越严格，很多不法分子没办法获得资金的来源渠道，就想着依靠黄金交易的便捷特性来方便转移资金。
只是仔细回想了一遍，王涛却没发现什么异常的地方。
首先，黄金的来源肯定没有问题，毕竟，正常人肯定不会蛋疼到把盗挖来的黄金制品打造成这种复杂的金币样式，不仅需要一定的技术含量和专门的场地设备，才能控制其中的合金成分和含金量比例，还要特意花费成倍的时间去做旧，有这个闲工夫，不如直接做成金条金砖更方便出手。其次，虽说交谈中对方始终都没有表明自己的身份，他们也没多问和要求看发票什么的，但开着几百万豪车的人，真要怀疑他是什么不法分子，摆明着提防坏人的态度问这问那，这几率大概不比街头随便遇到一个人就说他是网上的通缉犯可能更大，凭白的去得罪人。
难道是别的事情....．
王涛有些好奇地连叫了两声，老吴这才回过神来，然而反应却让他错愕不已。
吴洋猛地一拍脑袋，有些捶胸顿足的叫道：“哎呀，王经理，不是这个啊，我是在想刚才那个木箱子的事情！如果我的经验没有料错的话，其纹理、木质还有本身附带的油格香味方面，不比最好的琼州黄花梨差，甚至比我见过的一个明朝正德年间皇家出来的御用木墩品相还要好，那发光的油质表面，精细的木质纹理，连瘿木的痕迹也被完美融入到图案里面，这手法简直没辙了！”
王涛表示听不太懂这些专业术语，不过大致意思还是能够明白，顿时惊讶道：“你是说刚才那箱子的价值有可能超过里面的东西？”
他可是见到左为随随便便就把箱子交给他们看的，真要这么值钱，还能这般不受重视？
“这个没真正卖过还不清楚，因为艺术品这种东西很多时候都要看买的人对不对，喜欢的，多少钱都愿意拿下，不喜欢的，给他都不一定要。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放在拍卖行里，十万、二十万都算少了。我现在主要是后悔没有当时就把它买下来，听陆先生这意思，箱子也是要卖掉的，万一错过了怎么办！”吴洋说道这里，脸上满是懊恼和后悔，其实他先前被这箱子外观吸引住的时候就应该反应过来，注意力却被金币分了心。
“老吴，不用着急，反正咱们都已经留有电话，有的是时间慢慢说。”王涛出口安慰道，他很少有见到老吴这样如此喜爱一件东西的表现。不过能把自己这个收藏的门外汉都吸引住的强烈艺术风格，不用多想，就能知道其中包含的制作技巧和工艺水平有多高。
想到这里，王涛自己都忍不住有点心动。若是老吴吃不下，他少不得也要在这里面参一脚。
吴洋却没有半点得到安慰的样子，反而越说越是郁闷：“怎么能不着急，只要是懂这个的，都能认出那是件宝贝，我就怕晚了就没自己的份了，看陆先生那架势，完全不怎么在乎的样子，我就怕被别人截胡，抢先捡了漏啦......”
那焦急的样子，恨不得立刻就打电话联系左为关于买箱子的事情....．
…………
左为出来的时候，街边的路灯已经全部亮起，行人混合着建筑物的光影在地面交织成各种图案，仿佛大幕里攒动的皮影，演绎着不同的人生百态，再掂了掂右手，那里已是多了一个白色的密码箱。
“还好没出问题。”
他松了口气，里面装着到手的现金，整整八十一万三千，另外六千块的零头已经变成这个防弹手提箱的费用，原先装金币的那个木箱确实有些小了。
等回到车上，将东西放在驾驶座位的旁边，左为并没有马上发动车子离开，而是先把新买来没多久的手机拿出来、拆开，把里面的新卡卸下。等做完了这些，他又在车子里面待了一阵子，直到观察附近没有被人跟踪的迹象后，这才缓缓地驾驶着离开这里。
左为如此小心是有原因的，现代监控技术这么发达，很多仪器和非法软件都能通过手机卡链接定位到用户的准确位置，连新闻都没少报道类似的事情，所以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自己拿到的大笔现金还没捂热乎，可不想因为一个疏忽就给别人做了贡献。
直到上了高速立交桥，不虑被人跟踪后，他这才彻底地放了心。
已是黑下来的天色不止是能够掩盖行踪，还能隔绝掉窥探的视线，任谁都想不到这样一辆融入夜色的黑色车子里面，有着大笔的现金。
“现在就是把钱放好，再把车子还了......”
左为看着窗外如流水一般越过的车子和变幻莫测的灯光，忽然笑了，伸出手把旁边的窗户降下，温和的晚风吹进来，扑在脸上，眼睛却一眨也不眨，因为此时此刻，他心中似乎有一些东西正在喷涌而出。
“简直和做梦一样！”
是的，左为有点不相信这是真的。
过去的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一天能这么快到来。
在这个复杂无比的社会里，一个普通人如果单靠自己去努力奋斗，即使再有天赋，也得三十岁以后才能拥有这么多可支配的收入。事实上，绝大部分普通人辛苦操劳一辈子都没有这个数量的存款，生活的过程中，像房子、车子、教育、结婚、医疗、生育、贷款等等这些大额支出的项目，足以把它们在积蓄到这个数量之前榨干，更不用说利用这些积蓄去赚更多的钱了。真正敢于拼着舍弃这些去冒险一搏的勇气不是谁都有的，更多的人只能是在这种无处不在的压力和责任下，循规蹈矩地过着普通人的生活。
这也是大部分人碌碌无为一辈子的根源，不是他们甘于平凡，而是没有一个机会、一个动力让他们脱离平凡...现实中的约束，往往比想象中更多。
他之前也一样，甚至绝望的认为自己只能是放弃掉心爱的女人，和最好的朋友也一步步渐行渐远，然而用力地摸了摸箱子，从手上传来的那种真实不虚的触感却告诉他，这不是在做梦，他已经切切实实地朝着平凡之外迈出了第一步，并在可以预计的将来能够持续地走下去。
伴随着这个认知的产生，左为心中的情绪也渐渐高昂起来。
“是时候来点音乐庆祝一下....”
左为用力地按下开关，把音量调到了最大。顿时，来自Coldplay乐队的歌曲AdventureOfALifetime（一生的冒险）就从车载音响里面响起，明快的曲调声瞬间包围住全身，他跟着副歌的部分一起唱到，丝毫不管这鬼哭狼嚎的声音会透过车窗飘出很远。
“金克拉....金克拉.....金克拉......”
他也不在乎这些了，事实上，要不是现在的场合不允许，怕翻车，他肯定会兴奋地站起来大喊大叫，以庆祝这好不容易得到的第一桶金。毕竟，不是谁都像他一样，历经了如此多的困难险阻，甚至还有差点死掉的意外危险后，才得到了这笔属于自己的财富，怎能不激动的要死！
“你们看到了没有，我终于做到了！”左为高叫道，眼前似乎浮现出他想要告诉的那些人。
即便现在他只能压抑着不能将心里的畅快完完全全地发泄出去，即使此时没有一个人能真正听到他的倾诉，他也能感受得到那股涌动在身体内部的热潮，像是三万六千个毛孔被齐齐打开，浑身上下透着一股难言的火热和干劲，从脚底直透到全身，仿佛每个细胞都在颤抖、欢呼。
他仿佛感觉到一个新的世界已经为自己将大门敞开，只等他迈步进入，而摆在前面的未来似乎也全无阻碍。
“Veni（我来），Vedi（我见），Vici（我征服）.....”
左为对着一望无垠的夜空用力大喊道。
不管这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至少在这一刻，在左为的心中，它就是如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