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疑问，伯顿此刻的心情充满了惊喜。
这是他今年为止做过的最好一个决定，没有自持身份问题而拒绝接触来历不明的左为，没想到却是自己生意再上一层楼的契机！
他已经可以想象得到在推出这些品质卓越的商品后，那滚滚而来的金币和影响力。
因为优质的产品，不止意味着有人愿意为它花钱，还代表了一种便捷地可以迅速利用到的人际资源。
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即便身为一个有权有势的富裕贵族，他也受够了那些因为底下人不用心而提供上来的劣质食物。面包里面总有些磕牙的杂物；想做出满意的糕点，必须涂抹很厚的糖浆，不得不说这滋味有些腻人，掩盖了糕点本身的味道；而蜂蜜，即使所有的贵族都喜欢它、热爱它，恨不得天天享有它，但限于北地那可怜的产量，每年不过几千公斤的上等蜂蜜，必须足够节省，才能满足一年的所用，更别说这种迷人的花香是他从来没有闻到过的，在变成花蜜之前，一定是种非常美丽的植物。
用这些独一无二的产品，他无疑能够打入更高的阶层，成为那些真正能够决定王国权力的大贵族的座上宾，直到普棱家族成为维斯特洛大陆最富有和最具影响力的家族之一。
可以说，今天就是他的幸运日，唯一需要在意的，是这些货物的数量究竟能不能支持自己完成这个目的？
“你知道的，亲爱的希维尔，我有点迫不及待地想要把这些好东西推广到七大王国，推广到无数贵族的餐桌上，让那些和我们一样的上等人天天都能享用它，所以我非常关心你能够给我的量有多少，最好你现在就能有货。”伯顿急切的说道，这种事情当然越快办成越好，他可不想随着时间的延长而生出什么枝节，最好这门生意就只有自己一个知道，为此他宁愿吃亏一点都没什么关系。
下意识的，他已经把左为当作了一个平等的交往对象在看待。如果这些货的数量可以满足他打入更上层的要求，就算是做为最好的朋友也是不成问题。
“这个你不用担心，面粉我可以提供六万磅（接近三十吨）的总数给你，白糖五千磅（差不多两点五吨），蜂蜜要少一些，大概两千磅（一吨）左右，时间大概在一个月左右，就能先期运过来一批，因为家族的船就停在西镜外的夏日之海里，等我证明了自己的能力，得到家族的认可，这个数量还可以上升几十倍，甚至全力供应之下每月能达到数百万磅（千吨）。”左为毫不犹豫地答道，要不是自己的存款才十万不到，他一开始就能大量铺货。
“六万磅？后面还能多上几十倍？达到数百万磅！”伯顿惊呼道，欢喜的笑容忽然僵在脸上，像是被人用力揍了一拳，从嘴里冒出来的声音仿佛硬挤一般。
这个数字和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不，根本已是截然相反！
“没办法，还没获得顺位继承权之前，以我在家族中的地位，能够调用的就这么多，但只要进一步得到承认，家族很快就能给我更大的权限，这个时间甚至不需要三个月。”左为语气遗憾的解释道，他还以为伯顿是惊喜的呆住了，不得不把其中的时间拉长许多，以免得对方受惊过度。要知道以现代的物流水平和调集速度，千吨范围不过是几十辆车的事情，认真起来，一个下午的时间就能搞定。
“呃....饿....嗯，我是说很好，我很满意！”
伯顿的表情在一顿之后终于恢复自然，不过似乎没有了之前的热情，他想了想说道：“这样吧，希维尔，我们的生意暂时就以第一笔货为限，凭你这些样品的出色质量，我可以付给你30%的定金......”
“非常感谢你的信任。”
左为对这个条件并不意外，他做的是独家生意，谈判方面的起点当然和别人不一样。
不过左为也没有大意，作为一个菜鸟，他很清楚自己的弱点在那里——就是第一次谈生意缺乏经验。所以进入之前，他特意找人咨询过相关情况，这里面最关键的问题不是他自己打算卖出去的批发价格，而是关于对方的定价权和商品损耗方面的抵扣比率，或者说，后者比前者更能影响到自己市场的占有率和收益。
道理很简单，一个地方的人口就那么多，人均可消费金额的总量基本固定，若想商品面向更多的消费者，也就是更大的市场，价格和需求方向就必须亲民。
这也是他选择将这三样产品贩卖过来的主要原因之一。
比起那些价值昂贵的高端商品，面向的消费者只属于少部分人群，面粉、白糖、蜂蜜，这些都是每个人的日常所需，市场容量足够的巨大，拿过来后完全不需要再消耗额外的时间和精力，去联系相应的市场跟贩卖渠道，相应的，回款周期能够大大缩短。
事实上，这也是他最缺的东西，若换做贵重的工艺品和人造珠宝，只怕找到可以出手的人时间就要好久，加上拍卖前的筹备和造势宣传，起码需要几个月才能吸引到足够多的买家。这还是以现代被互联网和电子通讯技术加快了的时间来计算，真放到信息交流不畅的古代，等他拿到钱恐怕黄花菜都凉了。
当然，仅仅是他这边的价格足够亲民还不够。
表面上看，他只要把货物卖过来，就能坐等着收钱，可最大问题在于，如果下一级的经销商或者贩卖者这边，拿到货物后并不想着如何去占有市场，面向更多的消费者，而是单方面为了追求利润率，不顾消费者的实际购买情况，把价格定的过高。那么，这样不仅仅意味着他贩卖过来的商品销量不会太多，而且肯定有部分的商品会因为消费者嫌贵的原因卖不出去，然后压在这些人的身上，等后面随着时间推移，这部分卖不出去的商品自然而然地便会由于保质期限的问题而损耗掉。
要知道古代可没什么防腐剂，商品完好保存的时间能超过半年的都是凤毛麟角。这时候，作为经销商和贩卖者这边，肯定不甘心将损失独自吞下，出于维护自身的利益需要，必然会要求作为供货商的他，将这部分损失和进货时给付的费用按一定比率进行抵扣（和定价的高低成反比关系），以弥补货品在卖出过程中的必然损耗。如此一来，作为供货商的他不止每次都有一部分货物实际上赚不到钱，还会和该有的收益进行抵扣，进一步摊薄自己卖出货物的利润。
甚至对于某些奸商而言，会在上游供货商无法监管和审查的情况下，故意定个高价，等吃了下家（消费者）后，再转过头来夸大损失比率去吃上家（生产者或供货商）。特别是这种货物质量非常好，又不愁卖的前提下，结果就是，你明明看到自己的产品在市场上很受欢迎，却只赚了那么一点辛苦费，或者根本没怎么赚钱，真正的利润和大头全被渠道和贩卖者吃去了。
事实上，这也是做生意最难的地方。你很难知道，坐在对面跟你谈笑风生的家伙究竟是能够长久合作的生意伙伴呢，还是打算背后捅你一刀子的潜在敌人？
虽然相信自己提供的这些工业产品，对比维斯特洛大陆的同类商品不愁卖出去，但为了以防万一，保证自己收入的同时也是为了避免到时候双方扯皮，左为还是按照网上那些人提供的建议，仔细敲定这些生意方面的细节部分。
“伯顿爵士，面粉我可以给你十六便士一磅（接近一斤），但卖出的价格不得超过二十四便士，抵扣比率是7%......”
“价格和抵扣比率我没什么问题，只是定价方面给我的太低，你这批货只要是跟样品一样，质量方面绝对不用怀疑，如此纯粹细腻，而又没有任何杂质的佳品，一旦摆到市面上，那些讲究品味的有钱人会疯狂的，卖到七铜星都不用担心有人不过来买.......”伯顿摇头否定道，“甚至为此你价格给我涨一倍，卖到四铜星一磅，我都丝毫不感到意外！”
意思是，提价这事咱们好商量。
恐怕这种主动嫌自己购买的价格低，想涨价的谈判对手也是仅有了......．
左为自豪之余，还是忍痛拒绝了这个诱惑，语重心长地说道：“但卖不出多少的量啊，伯顿爵士！我考虑的是以后，七大王国有多少人正饱受饥饿的煎熬，这是一个无比庞大的市场，正好用这些质优价廉的产品，淘汰那些用低劣高价的手段损害市场和购买者信心的恶劣家伙，要么把心思放在正道上，要么减价惠及更多的消费者......”
他发现不止生意难谈，在他们中间还有个现代人和古代人基于思维观念上的根本差异。
进入商业社会很久的他们已经想到了如何把市场做大、做正规，争取让每个消费者都有能力和信心去消费得起商品，这样经济环境无疑能越做越好。而后者，却是恨不得将顾客身上每一块铜板都榨出来，剥削个干净，为此不惜以次充好、以劣驱优，反正对他们来说，所谓的消费者不过就是路遇的肥羊，能宰一个是一个。
仅这几天在金牙城的经历，他就已经见过太多类似的事情。
短斤少两几乎是一种普遍现象，仗着本地人的优势，拉帮结派地强买强卖更是不少。甚至看着对方敢怒不敢言的态度，还能理直气壮地给予嘲笑和讽刺，让他这个见惯了明码标价和童叟无欺行为的现代人错愕之余，无疑是感触良多，也更加坚定他把现代产品贩卖过来的决心。
然而伯顿的语气却非常坚决：“算了吧，希维尔，我知道你的心很大、人也很好，但真实的情况是，底层的那些家伙根本不会舍得花这么多钱买这种面粉，也不愿意去吃的这么好，就算你的价格和别人一样，他们依然会在这样的面粉里面加树皮、加草茎、加木屑，反正多少年他们都是这样过来了，加了东西还能吃的更久。不是我说，实际上他们就是一群贱骨头，你把价格定的这么低，完全是在暴遣天物，就算是我同意，那些实地贩卖的商家都绝不会同意你这个价格.......”
对于这种理念方面的根本差异，左为也是没什么办法，见对方实在没有妥协的意思后，只好说道：“这样吧，伯顿爵士，二十五便士到三十便士一磅，但不能再多了，我不管到手后那些人会在里面掺杂哪些东西，我只要西镜范围内是这个价钱，并且我可以保证的是，只要你的资金足够，到后面我每个月都可以调集近千万磅的面粉给你......”
稍稍让步之余，他也画了一张大饼给对方。
这么多天的经历让他很清楚，势单力薄的自己不可能监管到这些奸商们的恶劣行为，但这不代表自己不能进行规范，只要卖过来的量足够，也便宜，总会有部分具备行动力的聪明人看到这之间的差额和利润，以西镜为货源基础贩卖到各地去，限制这些地方的价格过高上涨。毕竟，身为受过良好教育的现代人，他还做不到跟这些无良奸商同流合污，一起压榨消费者，即使充其量自己只能算是个二道贩子。说到底，他心里有着一个作为现代人的骄傲。
“好吧，希维尔，我承认你吓到我了，既然你的家族如此强大，我只能是同意这个要求了，不过我也有一个附加条件，普棱家族必须是你唯一的包销对象，只有我们吃不下了，你才能另外找别人。”伯顿没有再拒绝，考虑了一下后，他提出了一个要求。
“这个没问题，我喜欢和关系稳定的生意伙伴做朋友，事实上，你是我在维斯特洛大陆真正联系到的第一个大商人。”左为没怎么细想便答应下来，从他这几天的经历就知道，开阔市场的行为总是充满了危险和许多不确定性，如果能有在本地具备不少势力又熟悉各种情况的土著去打头阵冲锋，他这个孤身一人的异界来客也能轻松不少。
“那好，让我们略过这个不愉快的地方，继续谈后面的吧。”伯顿拍拍手说道。
“白糖的批发价格是一个银鹿一磅，卖出的价格不得超过五个银鹿，抵扣率方面我给你5%（白糖易受潮，不好保存、运送，但因为给予的定价权够高，抵扣比率随之降低）.......”
……
“蜂蜜的批发价格是五枚银月一罐（半磅），卖出的价格随你，抵扣率是1%（蜂蜜几乎不会变质）......”
……
双方你来我往，一条条据理力争的细究下来，等到月上树梢，才最终敲定了初步方案。
第一笔货物交易的总价值超过四百枚金龙，约定三十天后在金牙城内交货。即便按照百分之三十的定金来算，也足足达到了一百两十多枚金龙。
左为清楚，这已经算非常快了，才两三个小时不到的样子，正常情况下，如此大的交易规模和开辟市场所需要讨论的前期繁琐细节，不磨个三五天、一周的时间根本谈不拢。但这就是工业产品的魅力，对于农业社会生产出来的东西具有压倒性优势，让左为单方面变为纯粹的卖方市场，不怕伯顿不赶紧答应下来。事实上，像很多本该由他承担的义务和责任，都一并归纳了过去，给予的条件好的吓人。
“不得不说希维尔，你真的很有做商人的天赋，第一次谈生意，就能注意到这么多方面，给出的限制让我这个老手在很多地方都施展不开。”作为暂时的对手，伯顿难得地出口给予恭维。这个达成的口头结果几乎囊括了交易和售卖过程的方方面面，远比他在经验丰富的商业顾问帮助下，制定的那些交易条例还要优秀得多，当然，自己做不做得到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主要是长辈们的功劳，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带我熟悉各种事务，这些都是源自他们的经验和智慧。”左为谦虚地答道，要不是网络上一堆人帮忙，像他这种刚入行的菜鸟，绝对会被老奸巨猾的伯顿用暗藏的手段吃的死死的。
这时候，见天色已晚，伯顿不由出言要左为今晚住下，好方便安排人手明天把金币送过来。
左为对此表示理解，相较于维斯特洛大陆一亿多的人口，王国一年的财政收入才总共只有三百万金龙，便可想而知一百多枚金币会是多大的一笔财富，即使伯顿身为金牙城本地最有钱的大商人，想在天明之前调集过来也会比较困难。
再考虑到金牙城晚上那糟糕的治安环境，自己和克雷森一起回去肯定不太安全，左为便顺势答应下来。
不过心里也没有放松警惕，对于伯顿特意安排的之前一位美貌少女过来陪睡的好意，他以这几天酒馆环境太差没有好好休息为由给予了拒绝，不懈装备的一个人抱着防狼喷雾器和手电式电击棒小心地守在床上。门边和窗户的位置也都布置了一些防盗的小措施，以免有人偷偷进来而不被他发现。
直到隔天早上见到那一小箱金币为止，左为才彻底放下心来，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开心笑容。
“这就是我在异界赚取到的第一桶金！”
他拿到手上掂了一掂，感觉里面的重量差不多已是接近四公斤。就算古代金币的纯度不是很高，以百分之九十一的含金量而言，回到现实世界也值七十多万，加上未付的另外两百多万，这赚钱的模式简直超乎想象！
把现代的普通产品贩卖到异界，直接就是二十多倍的暴利，而且最重要的是，这门生意可以长久地做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