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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橙眸少年

无望的生活,凸显信仰的力量。

身处劫难时接受的救赎,无论它多么荒谬,多么于事无补,一旦习惯,它就是生存的崇高价值。

眼前,围在U城中心广场的人,他们并不傻,只是习惯于信仰本身,有点呆而已。

看着太空舱中“冒”出的人头,分明操着人的口音,面容也不过十二三岁,光着膀子,肩头扛着一只长弓,那种野路子长弓。脸庞黑乎乎的,像是刚从战场上出来。不过那双眼睛倒是奇,竟然是橙红色的眸子。

所有的信息,都在削弱白须老头安上巫灵的神光,可他们习惯于万能的巫祝大师,没有过分质疑。

“分明是个孩子……”

“看他的眼睛,也许巫灵长着橙色的双眼!”

“这孩子,真是从天而降吗?”

……

面对众人的念叨和质疑,白须老头明白,他必须挽回自己巫祝大师的权威,否则以后的日子,势必生不如死。光是眼前这群人,就足以让自己死千百次不止。何况这复活塔的传说,几乎是整个通古斯山脉的信仰之源。

他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决不允许!

“复活女巫,打开生存之门,以少年为使者,带来祥瑞……U城居民,恭迎女巫使者!”

白须老头当机立断,围着太空舱跳动,口中不断重复着以上词句,众人相互对视,匍匐在地,觐奉大地一般,虔诚的朝太空舱膜拜。

太空舱里的罗震惊了,他觉得恍如隔世。

半小时前,他还在通古斯一处山顶采食,遭遇巨型蜈蚣。陷入险境的他,逃进了山崖边一个黑色铁体内,避开了蜈蚣。随后,他觉得有东西在推动自己所处的物体,接着天旋地转……

九岁开始混迹新世界的罗,曾设想过各种境况。但他没料到,今天自己竟然变了众人膜拜的对象,真是幸运到姥姥家了,虽然他从没见过自己的姥姥。

好在他阅历不算少,迅速明白了自己所处的场面。判断优劣势之后,他跳出太空舱,拍了拍白须老头的袖口,随即走向复活塔前的两个少年。

他清楚,这片大陆上不缺巫祭活动,死神、幻想、希望、血液、杀戮……甚至某些强大的虫族,都被人们拉入了信仰序列。每年春天,到处都是巫祭场面。仅仅是他见过的,就有关于魔花螳螂、死神等玩意儿。鬼点子不少的罗,决定演一场戏。

兀自绕着两少年旋转一周,罗故意不再搭理身后的白须老头,继续走向复活塔。这个时候表现的越神秘,话语权就会越强大。所以,罗围着复活塔绕行三圈,随后张开双臂,弓身行礼。

“啊……哦!”

罗开始装模作样的大喊,脑袋转得跟轮子一样。

“复活,复活……”

众人开始叩拜,有些甚至流下看虔诚的泪水,好不激动。

罗强忍着笑意,瞪着原地站立的白须老头,干咳一声。他年纪虽然不大,但对于形势的判断奇准。眼前这老头是仪式的巨头,决定着人群的看法。他要做的,就是让老头,对他膜拜,然后他就可以为所欲为。

新世界可罕有尊老爱幼的遗泽,匍匐在地的通古斯山民明白,白须老头明白,十二岁的罗也一样。混迹新世界三年,他经历过太多款按,但双橙色的眼睛,依然投出无限的生存力量,近乎原始的生存之力。

毫无疑问,潜藏在罗幼小身体之下的,是生存压迫下的野性、渴望和追求。这一点,跟U城广场上的人毫无二致。只有他笑起来的时候,才会看出一丝丝不同,笑意里带着希望、美好,但在外人看来,却是跟年龄极不相称的狡黠。

此刻,罗正用这样的笑意,对着几步外的白须老头。

“复仇、复仇……”

山民的吼声震天,白须老头回望一周,转身看罗,他的眼神充满杀意。他讨厌被胁迫,尤其是被一个毛头小子胁迫。但他是聪明人,知道已经搬起的石头,很有可能砸到自己脚上,他只能虚以为蛇。顺着众人的声浪,白须老头极不情愿的匍匐在少年面前。在他心里,已经算计好了不下百种折磨死罗的方法。

罗清楚这一点,但他一脸不屑。反正这个世界,做什么都会遭人恨。

静静扫视全场,罗的余光停在周欢身上。周欢瞟着白须老头,脸上带着一丝嘲讽的笑意。罗的脸上,也飘过一丝笑意,随即开始装模作样。

“以纪元之光,召唤希望,奉神圣女巫之名,加以部落荣耀、勇气……”

念到此处,罗在众目睽睽之下瘫坐在复活塔前,众人惊愕不已。

“好饿……有吃的吗?”

罗大大咧咧的叫嚷,抱着肚子直起身来。

已经认定罗来历不凡的人们,有的震惊,有的疑惑,可他们不敢怠慢。

几个赤衣人快速离场,不多时就恭恭敬敬抬着供桌前来,桌上放着苔藓制成的食物,还有奢侈的野味,满满一桌,恭恭敬敬放在罗面前。

“挨着塔搭个帘亭,我要跟复活女巫汇报!让她恩赐你们……”

罗扬扬手,一副趾高气昂的架势。

“是,使者大人!”

……

这些人连忙回应,甚至有些忽视白须老头的架势。

几分钟之后,一个方圆丈许的帘亭,挨着复活塔搭好,赤色的布块包裹四周,内中是摆满食物的供桌。

“很好,我会跟复活女巫细说你们的虔诚!”

“谢使者大人!”

罗看着这些人跪地膜拜,心中窃喜。他挥挥手,这些人跪地后退,还没退多远,罗的叫住了他们。

“让他们来伺候!”

罗指着绑在柱子上的两个少年,跟他们说道。

看着得寸进尺的罗,白须老者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他站起来,阻止。

“使者大人,这两个可是祭拜女巫大人的灵童,使命神圣,难道你想坏了女巫大人的规矩吗?”

白须老头毕竟在U城经营多年,他的话立刻引得众人响应。

罗很淡定,一语不发,他看着周欢。混迹新世界北方各地的罗,很擅长察言观色,他得出周欢跟白须老头不和,眼下他要验证自己的判断。

“使者大人接受女巫大人的指派,他做的一切,自然代表女巫大人,不是吗?”

果然,周欢一开口,众人便不再聒噪,麻利的把两个少年解开,送入帘亭。罗微微一笑,大步走进其中,放下帘子。

帘外的广场上,众人跪地,眼睛死盯着赤红色帘亭。

此时,空荡的U城中心,巫神殿。

这是一个宛如热气球的架空宫殿,门扉紧闭。巨大的窗前,两条黑影一前一后跳入,他们沿着角落急速先行,进入正殿深处的寝室。

两个黑衣人蒙面束发,动作干练。他们快速打开箱、柜,将其中的水贝洗劫一空,随后背着包袱跳出窗外。

水贝,新世界的重要发明,相当于世纪大战之前的钱!在新世界,水成为至关重要的生存物资,大的城邦会推出水贝,作为交换流通的钱币。拥有水贝的人,可以在任何城邦的水商店兑换净水。

不过,拥有大量水贝的人也得有强悍的实力,要知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在新世界是普遍真理。当然,这两个黑衣人不担心这点。被称为魔盗客的他们,虽不过十五岁,但却拥有强悍的武技,更重要的是他们居无定所,没有人能找得到他们。

他们是称职的机会主义者,总是能在合适的时机,干成不可能的惊天大事,至少外人是这么看的。眼下,他们趁U城举行巫祭活动,轻松得手。当他们不知道,其实他们如此顺利,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此刻,魔盗客顺着搭在正殿跟远处楼顶的绳索,一溜烟滑下,摸着城墙,快速逃往U城最北的出口。

……

广场,帘亭内。

罗不顾两个少年,伸手抓起食物尽情享受。两位少年愣神看着他,一脸迷茫。

“你们不吃?等死吗?”

罗的话让他们意外,但早已饥肠辘辘的他们,不会傻到有食物还铁了心做个饿死鬼。不由分说,两人也加入抢夺食物的行列。

一刻钟过去,外面的人开始窃窃私语。

“你说,这娃娃真的能沟通女巫吗?”

“别废话,女巫的神力,不容置疑!”

“可是,他们怎么还不出来?”

白须老头听着众人碎语,脸上有些挂不住,有意用咳嗽制止。他盯着帘亭,只有一个想法,就是等罗出来,他就找理由把罗架回大殿,那里才是他的地盘。没有众人打搅,他要嚼碎这个胆大包天的小鬼。

不过,他只想到了自己,没考虑罗的因素。这个9岁开始混迹新世界的孩子,远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好对付。

“吃饱了吗?”

罗大大咧咧抹嘴,挑起帘亭挨着复活塔的赤色布条,瞟了一眼复活塔门上的大锁,笑着回过头,询问两名少年。

“恩!你想……”

两名少年齐齐点头,其中一名准备质问,却被罗打断。

“想活命吗?”

罗问这句话的时候,脸上带着戏谑的笑容,对面的两名少年神色复杂,重重点头。

“可是……”

“我们怎么能……”

这次是两人一起嘟囔,罗不理他们,伸出手指,对他们勾了勾,两人凑过来。罗对这两人耳语,他们紧锁的眉头逐渐散开,眼神中腾起一股渴望,对生的强烈渴望。

“3、2、1……行动!”

伴随着罗的指示,两名少年开始动作,故意摇动帘亭。

广场上的人看到,帘亭中一块布条飘飞起来,三秒之后恢复原状。紧接着,亭内传来一声惨叫,凄厉至极,赤色布条再次翻飞。

广场上,众人立刻蜂拥而来,跟着白须老头靠近帘亭。当他们打开帘亭,只看到狼藉的供桌,包括罗在内的三个人,悉数消失不见。

“骗子,骗子……”

所有山民围住白须老头,他作为U城的巫术大师,也是U城名义上的领导人。大家为他建造了宏大的宫殿,供奉他如神灵,他却欺骗了大家。反抗的热浪随着一个声音被翻起,直接覆盖了整座广场。

周欢抓住时机,将白须老头伟岸的翎冠打落,捆绑起来。早有野心的他,随即命令卫队关闭城门,众人开始搜索,广场上瞬间冷清下来,空空荡荡,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此时,挂着大锁的复活塔小门缝隙,伸出一根纤细的铁丝。铁丝直直进入锁孔,数秒之后门锁落地,门打开,露出罗带着笑意的脸。

“走吧!”

罗跳出复活塔,向内中的两个少年招手。

“看到没,我可是要去寻找净土的天才。这点小事问题,根本难不倒我!”

罗不理这两个满眼惊诧的少年,自顾自念叨。空荡荡的广场上,三人大摇大摆的走到外围,跳入周欢的那辆汽车。罗四下张望,最后扫了一眼燃料表,露出满意的笑容。也许是想到了什么,罗跳下车,打开副油箱看了几眼,然后满意的上车,关门。

“你们先盯着,我睡一会儿!”

罗朝那两个少年挥挥手,自顾自躺在椅子上,闭眼休息。

两个少年看着他,惊愕不已。这是跟他们年龄相仿的孩子吗?妖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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