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一听完格杀令的故事,被惊得有些失神。深吸了口气,略微平息了一下心里的震惊之后问道查理得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我不知道。”
“这是十一年以前的事了,按年龄算,你那时候还穿开裆裤呢!博逊亲王没跟你说过?”看丁一还在震惊当中的表情,查理得又叹了口气说“想来这种事确实没什么好说的。”
丁一听着查理得的话,缓慢的从震惊缓过神来,想了想又皱眉道“那你怎么还敢进老爹的牧场。再说,老爹不也没削你的脑袋啊!”
查理得闻言,这几天淤积在胸口中的郁闷之气,终于再也压抑不住,恼怒的喊道“我怎么知道..!我怎么知道..!伊格斯草原这么大,你能分出哪一块草场是哪一块草场?”
当查理得看到丁一微微扬起的眉毛,得意之情刚在脸上,将成未成之际,立马又道“就算你能!我又不是你们草原人,没碑界,没有关口,立个牌子也好赖是个意思,什么标志也没有。这么大一片草场,甚至连人也只有你们一家,我连个问话的人都找不到。怎么能知道这是你老爹的领地!”说着说着,查理得似乎又想起了自己之前,在这片荒无人烟的草原上的那些凄惨经历。当时查理得就纳闷,自己又不是第一次进草原。怎么在这片草原,走了那么长时间,竟然一户牧民也没遇到。又想着自己还要因为此事,去北边挨冻。不由得悲从心中生,怒从胸前起,接着说道“至于为什么没杀我,你老爹凭什么杀我!?”
丁一听着查理得隐有悲愤之意,又略带猖狂的反问。刚想说‘格杀令’就立马想起:自己和老爹的牧群里有马,有牛,有狗,就是没有羊。可看着查理得那一脸狗屁样,丁一又心中不爽,不由说道“这么多年了,草场里也应该有些野羊了吧。这些羊也应该算是我老爹的。”
查理得闻言一窒,两只手的拇指在一起绞了绞,又翻了翻眼皮转而又道“其实我觉得你老爹之所以不养羊了,就是不想再杀人了,毕竟一个人生活太过孤单。虽然有你陪着,但多一个人总归会热闹些。再说我已经自我发配到北边去了,也算是给了你老爹和兽皇城那边一个交代。”
“这跟兽皇城又有什么关系?”丁一不解地问道。
只见查理得哀叹道“如果没遇上这队信使,我自然就不会知道你老爹是谁!不知道你老爹是谁,就不用去理会什么格杀令,没有格杀令,我自然就不欠你老爹什么,就更不需要向兽皇城交代什么。可惜,没有如果!”
丁一听完查理得的话,并不是完全明白其中隐含的因果关系。刚想开口询问,查理得就又说到“既然已经出了领地,那我们也就要分手了。临别之前…..这个送给你。”说完从怀里拿出了一个不知名的金属牌子,递给了丁一。又接着说道“这是美瑞克永久一等公民空白证明。滴入你的血就能生效。很值钱!”
丁一接过证明,将头微抬,嘴巴抿成线,鼻孔冲着查理得,眼睛眯成缝说道“比你当初所说的全部“感谢”还值钱?!早就知道你是个穷鬼,何苦到现在还装?!”
查理得闻言,尴尬兼羞怒的挥着手说道“你的猪人老爹是个大祭司!是圣兽王国亲王!凭你老爹的身份,到了兽皇城,你要什么没有!这是我浑身上下现在唯一能拿出手的体面东西了。你还想要什么!!”
丁一看着手里的牌子,听着查理得的话。觉得似乎有些道理。但本能的直觉,又让丁一觉得查理得的话似乎又有些不对,可又不知道哪儿不对。还没等丁一理出头绪,查理得就用感慨外带伤感的语气说道“和你们相处了这么长时间,还真有些舍不得!可惜,再好的宴席也要有散场的时候,以后天涯海角,你我各自珍重吧!再见了!”说完就急匆匆的骑着一匹马向远方奔去。
丁一还来不及再说些什么,查理得便已经跑的老远。看着马蹄烟尘中渐渐远去的背影,丁一心中一边在伤感人与人之间的聚与散,一边又感慨查理得的说走就做,毫不拖泥带水。走的如此雷厉,都没和老爹打声招呼,想必也是怕分手时的伤感吧!
直到目送查理得的背影消失在远方。丁一才从友人分离的情怀中脱离出来。想到查理得纵马疾奔的身姿,不由自语说道“之前从来不知道他骑马骑得这么好!竟然比我快这么多!”刚说完,丁一想到一件事急喊了一声“马!”。喊完丁一又想起“离别”对话之前的关于“感谢”的对话。不由的冲着查理得离去的方向喊道“查理得你个骗子…!”
查理得和丁一一起牧马时早就看中了马群中的一匹头马!向猪人老爹及丁一要了好几次,都被拒绝。“开玩笑!一匹好马千金难求。你查理得红口白牙,上嘴皮与下嘴皮碰碰,喷几口唾沫星子,画个圆饼,打个白条就想牵走?真以为草原上的人都是傻子。要么真金白银拿来,马牵走。要么免谈。”丁一耳边似乎还能听到自己当初,对查理得说这段话时的回音。可现在...
想到此处,心下恼怒的丁一,冲着查理得离去的方向就想喊些什么。可看着远方空旷的天际,查理得连影子都没了。冲谁喊!又喊些什么?!满腔羞恼之情无处发泄的丁一,只有恨恨地想着“当初救你的时候,你说要怎么怎么报答我!没做到也就算了。可你留下一个破牌子,就牵走一匹好马就太过分了,更过分的是,你还利用我们之间的感情。这已经不是过分,是可恶了。查理得算你狠,要是以后有机会再让我再遇到你,一定让你好看!”想完,丁一又觉得自己像一个,受了委屈无处诉苦,又不愿张扬的怨妇。不由又是一阵纠结。最后只得悻悻的停止了对查理得的精神控诉,准备一会儿向老爹说说查理得的坏话。
丁一将伴随自己四年的马车与牧群一起交给接管的牧人,又交代完相关事宜,拎起装有那张兽皮地图的包裹,钻进了猪人老爹的华丽马车内。一看见老爹,就迫不及待的向其控诉查理得的不义行径。
猪人老爹等丁一“略”带夸张的说完其与查理得之间的对话说后,说道“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吗?”丁一立马摆正姿势,听故事是丁一的最爱。
看着丁一的样子,猪人老爹笑了笑说道“我当初厌烦了兽皇城的生活,于是就请封了伊格斯草原这块领地。可兽皇不同意!因为我身份,实力以及对圣兽帝国的贡献,都不能准许我的领地是伊格斯草原上的一块荒地。为此兽皇为我许下了许多富饶的领地,但我坚持我的选择。
兽皇为此很是烦恼了一阵,后来佛克族的阔克特大公想了一个法子对兽皇说‘之所以不能封给我草原领地,就是怕这件事会被外界传成一个不好的信号。君臣不和,有功不赏,进而凉了众多想有所作为的臣子的心。影响圣兽王朝的变革。说到底还是信任二字。只要让外界知道兽皇对我的信任不减,圣眷不衰不就行了。’于是就出了封地令这个馊主意。我也和兽皇一起演了一出大戏。
可我到领地不久之后就发现,经常有人在周围监视我,起初我以为是兽皇的人,便写信问了一声。谁知兽皇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为此大怒的兽皇削了二十七个隐鼠的脑袋,并派了一千禁卫,以扫荡凶兽保护羊群的名义,将我领地里的不明身份的人抓了个遍。可就在禁卫回兽皇城时,外界又传出了圣者遗迹的传言。
兽皇和我都认为,这应该和之前那些监视我的势力有关。我在研究了事件前后一些线索,及被抓人员的一些特征之后判断。这件事可能与光明神殿有关,就写了一封信,将想法告诉了兽皇。而前期被押回兽皇城的人,虽然没问出什么来,却也猜得到都是神殿的人。
弄清了对方是谁,下一步自然就是要弄清对方的目的是什么。可就在禁卫回兽皇城时,抓着的两个实力最高,藏得最深的两个人居然死了。禁卫是兽皇直属,兽皇城安危所系。但那两个人,就在禁卫的层层看管中就那么死了。得知此事后的兽皇愤怒异常,一方面严查死因,一方面又想给光明神殿点警告。但就算是兽皇也不能胡乱杀人,更何况对面是光明神殿。
后来也不知是不是阔克特,那个老混蛋出的主意,兽皇篡改了我写的信,在朝会上说,我由于羊群被盗想换一块封地,问众多朝臣觉得该如何处理。
这一问,问倒了满朝上下。由于之前的封地令,不明白内情的,生怕回答不好,惹恼了我,回来我就占了他们的封地。而明白内情的,又怕惹恼了盛怒之下的兽皇。就这样兽皇下发的格杀令得到了满朝上下的一直通过,和五千禁卫一起送到了我的手中。我!自然也就成了表达兽皇态度的工具。也就有了后面的一百五十二颗人头。而光明神殿,最后的还击就是那个美瑞克贵族。”
听到此处丁一问道“哪个贵族也是光明神殿的探子。”
“不是,是杀手!”丁一听到“杀手”两字被惊了一下。猪人老爹则继续说道“其实我一直都觉得这是一步臭棋,想了很久都不明白神殿为什么会这么做。总觉得里面应该隐情。但在与美瑞克大军对峙的情况下,我还没腾出时间去细查,就不得不以亲王身份去了一趟美瑞克帝国。向凯伦特国王说了前因后果,又去了那个贵族的家族,问那个家族‘为什么想挑起两国之战。’
起初那个凯奇大公并不承认,说我是污蔑。毕竟帽子太大,还有就是,那个凯奇大公也确实白痴了点儿。直到收到一封皇宫密旨后,这位凯奇大公才停止了对我的辩论,闭口不谈污蔑的事,转而送了我很多重礼,说一定会给我一个交代。再然后,我就回兽皇城交了差事,并请兽皇出面,让圣者遗迹公会澄清遗迹传言,用凯奇大公送我的礼物换了许多马与牛,就又回到了草原。也是那时起,美瑞克帝国、光明神殿为了表示某种态度,共同默认并严格遵守着格杀令。时间一长,对格杀令的遵守,似乎也就成为了某种政治上的信号。各方势力也就更加重视格杀令。”
丁一听完猪人老爹的叙述,又对比了一下查理得的版本。不由的默默感慨到“同样的事情,同样的经过,同样的结果。外人表象猜测与实情相差也太大了!”想到这儿,不由的嘲讽道“查理得那个荒原土鼠,也就会些道听途说。”
“查理得可不是土鼠”猪人老爹说道“他是贡戈山上的游龙”
丁一闻言大声反驳道“那家伙就是一骗子,答应我们的报答一样没给也就算了。给了一个破一等公民的破牌子,还不知真假,就这!还骑走了那匹头马!”
猪人老爹笑道“你到现在,还是没能成为一个真正的草原牧人。”
“不!这片草原就是我在伊格伊斯的出生之地!我就是一个草原人。”丁一回道“我愿意救助草原上任何一个落难的人,我也愿意为需要帮助的人提供帮助,但我愿意帮助你,并不是你能勒索我的资本。”说道此处丁一有些激动“没有马我可以给,但给什么样的马要我说了算。想要马,也要和我说,看我给不给。而不是就那样骑着马跑了。最可气的是,他为了转移视线,还用离别的伤感忽悠了我好一会儿!还游龙!我看土鼠都是抬举他”
猪人老爹听完丁一的话,微笑道“你的愤怒,来源于于你对查理得行为动机的判断。而你的判断,又基于查理得的所作所为,及你对查理得个人信息的全部汇总分析。但你判断的起始点却是你,现有的社会高度,思想高度,情商高度与智商高度综合平衡点。”
丁一第一次听猪人老爹说的这么专业,不由的有些吃惊。而猪人老爹看着丁一表情笑意更浓道“让我来告诉你查理得的另外一面吧!”“查理得,就是美瑞克帝国皇帝凯伦特的哥哥,他的全名叫佐恩查理得.辛普森斯。”听到这句,丁一又被狠狠的刺激了一下,虽然,今天一天都被刺激的有些麻木,可还是吃惊的想到“又是一个亲王!。”
猪人老爹并没理会丁一的惊讶,继续说道“因为是长子,所以查理得在美瑞克国内的地位一直有些尴尬。就像他当初和我们在一起时说的那样,他一直执着于空间理论。为此,他也一直在逃离他一出生,便被加之于身的,权利与责任。
凯伦特即位美瑞克帝国皇位后,在美瑞克帝国势力还未稳定时,就急于推行了一项平民改革。而那项改革引起了美瑞克贵族的强烈反弹。就在那时,为了帮助他的弟弟改革,稳定帝国内部局势。当时已在外流浪数年之久的查理得又毅然决然的回到了美瑞克,并直接坐在了,当时已经成为所有矛盾集中地的,帝国皇家法师团首席大法师,那个火山口似的位置上。帮助他的弟弟渡过了那个最艰难的时期。而在局势稳定之后,查理得又放弃了当时,已是无比尊贵且权利巨大的的皇家法师团首席大法师的位置,继续了他的流浪之旅。”说道此处猪人老爹停了下来看了看丁一。
而丁一,见老爹在看着自己,就说到“这么看来,觉得查理得做人还可以,最起码,作为兄弟还是靠得住的。可是这也没法解释他现在的所作所为啊!况且他都是亲王了,更应该好好报答我们了。”
“一个国王落难时,被一个农户所救。国王报答农户一份庞大的家业,农户便会感激不尽,世人也会称颂赞美。若是被一个小贵族救了,国王报答他成为一个兴旺繁荣的大家族。小贵族会感恩戴德,对国王誓死效忠。但如果国王被一个庞大的大贵族或是被另一个国王救了,你觉得这个可悲的国王要用什么来报答呢?”
猪人老爹顿了顿,给了丁一一些思考的时间,就接着说道“查理得就面对着这样的问题。若你我都是草原上普通的牧民,相信哪怕是为了美瑞克皇室的名声,他也会给出远超出其许诺的丰厚报答。可惜我们不是!你老爹我!是圣兽帝国亲王兼前大祭司,他没有什么能报答我们的,就只能欠着我们人情。而贵族尤其是像我们这种层次的皇室贵族人情,更是比什么都贵。为此,查理得不惜耍起了无赖,就连走时都不敢见我一面。而他骑走的那匹马,则是查理得故意留下的一个漏洞或者说是把柄,这也是他用一种委婉的方式告诉我们,他所能接受的报答程度的一种方式。”
“这是什么意思?还有,查理得说是自我流放北方一两年,也是报答的一部分?”丁一想着之前和查理得谈话时的情景不解的问道
猪人老爹摇头回道“查理得骑走了我们最好的马,身为贵族!之后若是你再找到他,你就能用贵族之间的方式,向他索要十倍,百倍,甚至千万倍于马匹价值的补偿。在这些方式或是手段当中,你甚至可以用圣兽帝国的名义,直接向美瑞克帝国索要补偿。但谈论的却只能是‘一匹被亲王骑走的好马’,而不是你救了美瑞克帝国的亲王。因为查理得骑走我们的马,就是想告诉我们,他不会公开承认他被我们救过这件事。
至于他的自我流放!一方面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来试图减缓我对他无赖行径的反感。而另一方面,正如我之前所说的的那样,格杀令已经成为了某种政治信号。虽然十一年过去了,但其政治意义依然存在。因而我的草原,风能进,雨能进,但光明神殿的人不能进,美瑞克帝国的贵族不能进。一单不宣而入,不论你是出于什么原因,有何目的,都可以被解读成是某种蔑视或是挑衅。或者说,帝国很愿意也只愿意将其理解成为,某种蔑视或是挑衅,进而做出一些文章。更何况查理得还是一个皇族。自我发配,已经是最好也是最及时的解决方法了!不然,他想要完美的平息这场意外,就只有自杀一条路能走了。”
丁一听完猪人老爹的解释,心中对查理得的怨念自然也就烟消云散。心情不由得也好了起来,说道“真没看出来,查理得竟然是个亲王,要知道他到现在也不会用筷子。”说完丁一又想起,当初教猪人老爹用筷子时的愉快经历,不由得又产生了得意嘚瑟的情绪,忽然想起猪人老爹还在看着自己,为了掩饰连忙又问道“老爹!你早就看出查理得的身份了!”
猪人老爹听到丁一提起筷子的事,最关键的是,看见了丁一那一闪而隐的,得意与嘚瑟的贱样,哪能不明白其中缘由,自然的就想起了自己起初用筷子的悲惨经历,听到丁一的问题,就找到了一个发泄的途径。抬手就给了丁一脑袋一下说道“教了你四年,今天,前前后后又和你说了这么多,结果还是问这么蠢的问题。世间所有都是有痕迹可循的”
丁一揉了揉被扇的生疼的后脑勺,听完猪人老爹的训斥后,就开始回忆与查理得一起的日子,可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想出什么线索,就皱眉道“和他在一起这么久,他的行为举止,谈吐风度,和什么贵族亲王实在是联系不起来啊!”
只见猪人老爹,一阵孺子不可教的摇头叹息后说道“查理得一直在逃离,他的那个帝王家庭强加给他束缚,又游历在外多年,当然不会漏出什么破绽。我之所以一开始就知道他是谁。是因为二十年前,我们有过一次擦肩而过。他自然很难记得圣兽帝国庞大使团中一个普通使者,而我却很容易会记住,美瑞克帝国的长子亲王。虽然二十年了,但一听到他的名字我就知道了他的身份。”
“噢……”丁一一边捂着后脑勺,一边做出恍然大悟状,以此配合猪人老爹的得意状,一边又在心中大声喊道“这和什么痕迹可循有个屁毛关系,明明是被我说到了痛处借机报复。以后在老爹面前露出得意嘚瑟神情时,一定要慎之又慎,尽量减少这种种低级错误的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