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八月,闷湿的天气总让人有种身在焖锅的错觉,此时人会变得慵懒之极,连呼吸都会随性地放缓。晚间也最是喧闹的时候,地上热浪未散,蝉蛙和鸣,让人觉得特别地呱躁。我早放学,4点一刻已经在家煮好饭。我妈5点下班,接着我去了菩萨庙。其实我妈有些瘦弱,蹬自行车带我时稍显费劲,可无奈我爸中班,下午3点他人就出门上班去了。
两人到菩萨庙,天空已经是半片黑幕半片腥锈红,庙里的灯已经掌起。解签的先生就住在旁边,这会倒也还没走。我妈道明来意后,他便收了摊子关了庙门,引着我们去往他的住所。
先生姓韩,唤作陆耀,甫珊人,早年家境困顿经熟人介绍入赘来的罗明。没成想结婚不到一年,老婆便病逝,连子嗣都未曾留下。岳父岳母担忧陆耀八字太硬唯恐再克死家中幼子便将他打发至庙边别屋暂住。这个解签的活也是庙祝怜惜所给。陆耀也是争气,大字不识到签文熟记于心仅花了几个月时间,批字算命也有所成,慢慢地名声就起来了。
由于陆耀身处他乡,别无所靠,家中自是简陋异常。内厅一盏用了几年的白炽灯,灯丝有些发黄,光线昏黄色,房间亦未能完全照亮,在我看来这灯只能说让人看得见罢了。正中心,一张八仙桌与四根长凳。东间不消想也知道是灶头,睡房应该在内厅北面,用一方藏青坯布做了门帘。内厅东西墙壁张贴是若干年画与日历,面南墙壁悬挂的是观音像,像前三德桌上倒是供了一些蔬果与老旧的房间鲜明对比。因韩先生常年在庙里,门户紧闭,屋内木头受潮发出的霉味较重。我刚进门那会,一时被熏得缓了好一会方才进门。
“这是一点意思。”我妈掏出早就用红纸包好的相金放八仙桌上。“来坐坐坐”韩先生接了红包邀请我们做下,随即便去东屋泡了两杯茶递给我们。
“你儿子魏桐豪快升初中了吧?前几天你们班主任还来过庙里呢。”“明年9月就升初中了,就是成绩一直上不去。”“看面相你儿子应该是很机灵的,用心读书肯定能上好大学的。”“那要肯学才行,天天看电视怎么可能,哈哈。”年长的人谈话素来如此,拿小孩做聊资,我是极为不愿意听的。但细想想其实他们除了我们可以调侃,确实也是无聊至极。
“桐豪”韩先生坐了下来,“我来问你几个问题,你不要害怕。”“你最近有没有去过什么特别的地方或者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我偷望了一下妈,自认是瞒不过去了,便将当日之事和盘托出。
“那怪不得了”韩先生苦笑了一下“那你今天脖子有没有被缠住的感觉了?”“还没有。”我当下暗自纳闷,换做往常,此时应忍痛难禁,今儿却有些反常。“你运气不错,单是厅里的观音像能镇住说明这个鬼并不厉害。”“来,我来替你摆个阵看看是什么鬼。”韩先生从三德柜的抽屉里拿出一个暗红的木盒。
盒子里面是一张方帕,上面有阴阳五行的图案,另有水晶盏三个,蜡烛一枚,镇纸一方,生铁一块。
这五行吊位之术乃是判阴阳,断五行之基本。阴阳两气化成万物精魄,若阴气凝聚则为鬼,代表了疾病、困苦、衰败、衰老、死亡;阳气凝聚则为魔,代表了愤怒、奸佞、嫉妒、贪婪、狂妄。阴阳相克在于阴阳若为极净,必相吸,乃至气耗如常。
韩先生吩咐我妈道:“你去帮我装一杯土进来。”我妈带了一个水晶盏推门出去。韩先生点亮了蜡烛置于方帕的火位之上,分将生铁置于金位,镇纸置于木位;随后拿起一个水晶盏起身去灶头接了一杯水置于水位,加上我妈带回的一杯土,金木水火土齐备。
随后,韩先生在木盒里抽出一根铁针,在蜡烛的焰心灼烧片刻,用一张废纸擦净烛灰。我自是大惊,别是要刺我几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