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瑞涛一把揽过莫依依,他紧紧抱着她,像是要把她吞噬,莫依依伏在他胸前,无声地流泪,凡瑞涛抬起她的下巴,莫依依刚想张口,就被一张热烈而滚烫的唇盖住,他疯狂而坚决,透着一个男人不可阻挡的霸气,莫依依只感到一浪高过一浪的昏厥。她有点想哭,这是这么多年,他给自己的第一个吻。
任盈出差回来后有些变化,播音的时候老忘记看提字器,不播音的时候,就只剩下发呆了,即使在宿舍,电视里的《快乐大本营》闹得那么凶,她也是目不转睛地望着某处,莫依依连喊几声她才回过神。
莫依依有些忐忑,任盈的心事应该跟凡瑞涛有关,难道她发现了什么?还是凡瑞涛给他说了什么?她犹豫再三,终于惹不住问她。任盈嘴上说不喜欢别人打探她隐私,但坚持了几秒,还是问莫依依,“你觉得,死磕着一个人,会得手么?”
莫依依心里一惊,感觉她在说自己,但还是故作镇定地说,“我觉得那凡很爱你啊。”
“爱个屁。”任盈嗤了一声,“有这么爱的吗?我现在动不动就歇斯底里,标准的泼妇,我一向是很从容的,可往他面前一站,就控制不了了。”
“可你第一次跟我提及他,那么幸福。”
“通常的情况是,刻意向别人炫耀的东西,往往就是自己最缺失的。”
莫依依哦了一声,继续看李湘和何炅,心里乱入麻,装作不经意地问,“难道,你们之间没有爱吗?”
“没有。”果断干脆的回答,“实话告诉你吧,我跟他,就是俩托儿,我的继父几年前开广告公司,被人骗了,倾家荡产,我妈没工作,当年嫁给他也是存了私心,指望靠他养活我们,供我弟弟上大学,破产后,我刚刚大学毕业,原本准备去北京读研究生,但没钱。我继父准备东山再起,拉一个资金雄厚的人组建新的公司,不过这个人滑的很,一直不肯入股。后来一个偶然的机会,继父遇见了凡瑞涛,跟他见了几回面,意外发现他俩看中的投资商是同一个人,那人之前跟凡瑞涛认识,两人谈过几次,但鉴于凡在陆城人际脉搏的空白,迟迟犹豫,他说,要是能找到一个对本地市场很熟悉的老将,他会考虑。这在这方面,我继父恰恰是优势,他在陆城做了十几年生意,多少有点名气。”
莫依依听得很闹心,“难道说,为了说服那个投资商,你继父让你跟凡瑞涛谈恋爱,用这个特殊的关系来证明他俩的合作是很靠谱的?”
“挺好笑吧?那投资商起初对我我继父挺不信任,总担心他会对凡瑞涛出狠招,他真心想合作的,是凡。我继父太急于求成才出此下策,加上凡瑞涛在之前的公司受人诬陷,辞职后一心想做一番事业,便一口答应了我继父,这就是两个失意的人做的一个最白痴的决策,至于我的感受,谁都不会考虑。”
“这不等于将你俩的关系推到一个风口浪尖?万一暴露了怎么办?”
“不容许我们暴露,而且当时的合同拟的很搞笑,他入股70%的资金,只分红不承担亏损。现在公司才刚刚起步,我再隐痛,也不敢哼一声,我还得考虑一下我妈的生活跟我弟弟的前途,一切都容不得我自私,别看凡瑞涛在外面光鲜得很,告诉你,那都是虚的,他刚来陆城时,比我爸还穷,他太自负了,太傲骨了,太没有城府了,所以屡屡遭人暗算,我实在不忍心不去帮他,可是他一旦对我冷漠,我就崩溃。”
“你的这种崩溃,是因为你真的爱上他了,若是不爱,他再是对你冷漠又有什么关系?”
任盈不语,进屋拿了两罐啤酒,“酒是个好东西。”
莫依依心里说不出的痛楚,她万万没想到,任盈独自承担了这么多,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成全,得赔上自己获取幸福的权利和享受爱情的资格!
“你准备怎么办?”
任盈苦笑一下,“能怎么办?就这么耗下去呗,耗到有一天,他俩资金雄厚了,耗到凡瑞涛有一天跟我说,你走吧,我已经不需要你了。”
莫依依躺在床上,脑子里不时闪过一些镜头,凡瑞涛对自己的怜爱,对任盈的冷漠,大学时的那个凡瑞涛,失意的是凡瑞涛。
电话响了,居然是正在自己脑子打转的这个人,他给莫依依发了条短信,问她在干嘛。
她想都没想,回复到,睡了。
他又问,十一怎么过?
她回,跟男友回家。
你怎么了?他问。
莫依依回,呵呵,没怎么啊,或许我该早点告诉你这个事实,我有男朋友了。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凡瑞涛问。
知道什么?我睡了,再见。
莫依依躺下来,手机被她紧紧地握在手里,月光照进窗子,她的脸,躺下两行泪水。她起身在日记本上这样写,这世上,深爱的方式有很多种,不离不弃未必是最好的,每一种深爱,都有它特殊的理由。
每年的黄金周,台里各部门都是轮流值班,之前莫依依无所谓,自己值班不说,还给其他同事代班,但这次因为有事,不得不提前请假。巧的是,这次去主任办公室,又撞见了凡瑞涛。
莫依依慌乱地冲他点了下头,径直走到主任前递上请假条,主任看了一眼,哈哈笑道,“你这丫头,没转正的时候,家里没事,转正的事一落定,你就有事了,哈哈,这丫头,精着呢。”
“是真的有事,主任。”莫依依有点尴尬地笑。
“你干嘛为难一个小姑娘?”凡瑞涛抱着胳膊站在一旁道。主任见状,连连点头,笑着签了字。莫依依拿起请假条,目不斜视地出了门。
凡瑞涛脸上僵了一秒。
孙铭9月30号晚上到的陆城,本来说好2号早上赶来的,半天赶路,晚上正好举行婚礼,——起初他们把婚礼定在晚上。但孙铭说,虽然是假的,但多少还是装的像点儿,哪有大白天不办喜事留到晚上办的?所以提前赶来了,这样他们1号晚上就能回家。
莫依依很烦,这事儿他之前竟然不跟自己商量一下,说来就来了,她黑着脸,极不高兴地说,孙铭你别忘了,我俩是假结婚。
“别老把‘假结婚’挂嘴上,挺光彩是不是?”孙铭也怒了,“我开一天车赶过来,就是普通朋友你也应该关系一下吧,何况我们还是……”
“还是什么?你说!”莫依依抬起下巴看着他。
“还是……还是大学同学。”孙铭把手插在裤兜里,望着别处。
莫依依看他那吊儿郎当的样子,好气又好笑,说,“行了,说,想吃什么?”
“不吃。”
“不吃算了。”莫依依依然转身。
“哎哎,我吃。”孙铭追上莫依依,“你心真狠啊,想谋杀亲夫吗?”
莫依依不语,朝着他小腿就是一脚。
两人吃完饭,莫依依送他去了宾馆,孙铭停好车,笑着问:“要不要一起住?谈下理想人生什么的?”
“你的人生字典里,难道没有羞涩二字吗?”莫依依板着脸准备下车。
“没有,只有这个!”孙铭从车里递出一个本儿,“回家好好看看,我觉得还真行。”
莫依依出门的时候,任盈还在睡,昨晚她回来的很晚,满身酒气。莫依依想了想,把房间里的牛奶和面包拿出来,放在客厅,并给她留了条儿,说自己已回家,祝她十一快乐。
第二天上了车,莫依依拿出昨晚孙铭给的那个本儿,黑着脸却又有些紧张地问,“这不是真的吧?”
孙铭不语,专心开车。
“是不是啊?我给你说,你要敢弄真的我,我告你去。”莫依依恼羞成怒。
“有点常识好不好?”孙铭看她一眼,“瞎激动什么啊?你见过一个人去拿结婚证的吗?你不签字不提供身份证的?很明显一看就是假的嘛。”
莫依依拿在手里仔细研究,“可是看上去就跟真的一样呢?你说,我爸妈会不会发现?”
“应该不会。到时候注意点儿呗,拿出来晃一下,马上收起来。”
莫依依翻来覆去地看,之后笑着说,“孙铭,你还挺聪明的。”
“废话。”孙铭马上得意起来。之后电话响了,孙铭对着电话叫了一声妈,然后就把电话拉到离耳朵很远的位置,莫依依隐隐听见对方说什么“小兔崽子,大过节的,出门也不告诉她一声”之类的。
接完电话,莫依依揶揄说,“你妈要知道你跑出去跟人家假结婚,非气疯了不可,你可得小心。”
“她要见我跟这么标志一姑娘结婚,没准高兴疯呢。”孙铭哼着小调。
“你那个舅舅呢?你弄的真的还是假的?”
“假的,我一兄弟,他在襄阳出差,完了从那边赶过去。”
“哦,好。”莫依依释然地点头。
“听歌么?”孙铭问。
“随便。”
家里早已是张灯结彩,高朋满座。莫依依吓得脑门一层冷汗,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闯下了一个弥天大祸,但一想到别无退路,也就只好硬着头皮演下去,于是,把结婚证亮出来给爸爸和其他亲戚看,爸爸瞅着登记照说,“嗯,你看他俩,多有夫妻相。”
孙铭的“舅舅”晚上赶到,他的到来让莫依依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一种演员叫命中注定,——他拉着孙铭的“老丈人”,和家里的亲戚拉长理短,对各种问题应答如流,莫依依在一旁攥着拳头问孙铭,“真是你兄弟。”孙铭一脸茫然地说,“这会儿我也有点晕,怎么感觉他是我亲舅舅?”
婚宴设在不远的“龙苑酒店”,十一桌,主要就是爸妈两边的亲戚和来往密切点的同事、朋友,因为是女儿出阁宴,莫依依也没有大张旗鼓地穿婚纱,总之一切都从简。
宴席散了之后,大部分客人就走了,家里只剩下了主要亲戚,很长时间没见面的他们,忙着交流感情,忙着拉家常打麻将,早忽略了这对新人的存在,莫依依正暗自松了口气,爸爸把他俩叫进了卧室。
爸爸给孙铭递了根烟,孙铭摇手说不会,爸爸一笑,道,“不用装,在这儿一样抽。”孙铭不好意思地接过烟。莫依依起身给爸爸点火,爸爸附身时,她看到了他白得更多的头发。
“叫你俩来呢,是想跟你们聊几句。结婚了,要开始脚踏实地地过日子了。”爸爸说完看着孙铭,“小子,依依这孩子,打小就好强,心里有苦不愿意说出来,喜欢一个人扛着,希望你好好照顾她,我就一个心愿,能做到吧?”
“能!请爸爸放心。”孙铭猛地端直了背,认真的说。
爸爸点点头,对莫依依说,“依依,爸爸之前有愧于你,希望你不要怨恨我,现在你嫁人了,好好跟孙铭过日子,做一个宽容大度的妻子。”
莫依依哽咽,点点头。
“我的时候兴许不多了,希望你们两个,能够相互扶持,理解,不离不弃。”
“爸爸,您放心吧,倒是您,说的我心里难受了。”莫依依笑着生气,眼泪却扑扑地往下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