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儿到你们家有多远?”
“大概一个半小时吧,不堵车的话。”
“走吧。”孙铭拿过莫依依手里的包。
家里早已经热闹起来了,大姨、大姨夫、姑姑、舅舅全到齐了,杀鸡宰鹅地帮忙忙活。同其他迎接女婿的气氛一样浓郁(除了女婿是‘假’的,其他的都无两样)。
孙铭挺能入戏,进了屋子首先认识了爸妈和亲戚们,之后应姨夫请求跟他杀起了象棋,姨夫似乎找到了对手,连连被打败却还觉得过瘾。莫依依看在眼里,觉得这家伙实在是太仗义了。
晚餐自然免不了喝酒,大家喜欢这个女婿,发自内心的喜欢,这归功于孙铭的确是个招长辈喜爱的小伙子,嘴甜,细致,耐心,健康直爽,有礼貌,简直就是长辈希望什么他就表现出什么,有眼力劲儿。于是,大家纷纷给他敬酒,孙铭连说反了反了,应该我敬各位才对。于是,拉着莫依依回敬大家。就这样一来二去,莫依依恍惚自己真的嫁给他了,到后来,她不自觉地挽着孙铭的胳膊,坦然地接受着亲戚们给来的祝福。
晚饭一直吃到九点,大家忙着收拾屋子,让两人去楼下散步。
一旦离开演出舞台,莫依依就清醒了许多,立马松开孙铭,有点尴尬地说,“你荡秋千吗?”
孙铭痛苦地摇头,喝的太多了,胃难受,他点了根烟,坐在石凳上。
“孙铭,谢谢你。”
孙铭摇头,喷着酒气说,“你有没有想过怎么收场?”
莫依依摇头,“没考虑这么多,怕来不及。”
第二天两人都要返程,接下来就只等办婚礼了,妈妈说,期间的琐事不要他们操心,到时候回来俩人就行了。临走前,孙铭跟莫依依的爸妈说了会儿话,把几个很棘手的问题给解决了。一是关于双方父母是否提前见面的问题。孙铭说,他从小是孤儿,到时候派舅舅过来,莫依依爸爸说行;二是关于请客的问题。孙铭这小子实在是聪明,给二老算了一笔账,若是亲朋好友都请的话,酒席钱估计得花好几万,再说那些红包钱以后还得回送。妈妈一听,觉得也是,最后大家商量,就把几个主要亲戚弄到一起热闹热闹,一切从简。
莫依依长长吐了口气,这样就等于把范围缩到最小了,对于以后摊牌也有好处,她觉得孙铭真的是考虑地很周全,一旦搞的人人皆知,还惊动了孙明那边的圈子,到时候还指不定要伤害多少人。去火车站的路上,莫依依说,“孙铭,两年不见,你完全变了一个人。”
孙铭笑笑,“关键时刻,我还是挺靠谱的,是你有眼无珠。”
莫依依切他一声,释然地伸了个懒腰,“一身轻松啊,我都不知道自己这几天都干了些什么。”
“很有意义,很伟大。”孙铭说,“换做是我,我也会这么做。”
“嗯,先让我爸高兴了再说。”
“怎么回事?你就这么肯定咱俩最后不会弄成真的?”
“不会。”莫依依瞪大眼睛看着他,“我可不对以后负责任啊,你,你要有思想准备,撤还来得及。”
“撤?我这一撤,你家人都得心疼死,没看见他们那么喜欢我吗?”孙铭附在莫依依耳边悄声说。
莫依依无语,现在还真不敢对孙铭放狠话。两人在火车站分手,孙铭说,“10月1号下午,我来陆城接你。”
莫依依点头。孙铭又说,“身上有照片么?登记照?”
莫依依狐疑地从包里翻出来一张,孙铭接了过去,朝照片上咧嘴傻笑的人说,“笑得跟野人似地。”
回到陆城,她给小赵打了个电话,她以给他带了土特产为理由,让他去车站接她。
上了车,小赵看着莫依依带给自己的香菇和干辣椒,高兴地不行,“这可是我最喜欢的,行,为了表达我对你的感激之情,我决定,晚上请你吃披萨。”
到了宿舍楼下,小赵瞅瞅前面一辆黑色奥迪说,“哟,钻石王老五又来了。”莫依依心里一沉,拽着手里的袋子说,“赵儿,你也上去坐坐吧。”
“算了,你速去速回,我把车头调过来。”
莫依依像个小媳妇儿似地往门口挪,她很害怕一打开门,就看到一副温馨甜蜜的,可以致她于死地的画面。她掏出钥匙想了想,还是决定敲门。
开门的是凡瑞涛,他平静地看了莫依依一眼,说,“松开。”莫依依愣了一下,这才发现任盈站在他身后抽泣。
不知道是因为莫依依的出现让她觉得很没面子,还是她真的绝望了,她松开凡瑞涛的衣襟,面无表情地说,“你走吧。”
凡瑞涛整理了一下西服,从莫依依旁边侧身而过,他擦身而过的那一秒,莫依依不敢看他。
任盈关上门嚎啕大哭,安慰人是莫依依的弱项,她只会那一盒抽纸站在任盈旁边,一动不动。尽管她暗恋着凡瑞涛,对任盈有些嫉妒,但刚才他冷漠的样子,让她也有些隐隐害怕。至于这两个人的感情,她看不懂,更不想懂。
任盈哭累了,去卫生间洗了把脸,说,“吃饭去吧,我饿了。”
莫依依一阵释然,赶紧说,“走吧,小赵儿在楼下等我们呢。”
小赵是个来事儿的人,见任盈哭哭啼啼地上了车,又见刚刚皱着眉头把车门摔得巨响的那颗“老钻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他不想搀和到安慰任盈的队伍中去,于是将车开到一家雪茄吧楼下,递给莫依依一张消费卡,“上次给他们拍广告送的,上去吧,随便点,够你俩吃到明天早上。我还有点事儿,不去了。”说完朝莫依依挤眉弄眼。莫依依这才想起小赵不太喜欢任盈,于是点头。
雪茄吧是位港商开的,同康乐传媒公司一样,他们提前扑捉到了陆城的市场潜力,建起了这座五层高的雪茄吧,吃饭唱歌打保龄球样样都来,果然一开业就备受青睐,日进金斗。
两人选了一个隐蔽点儿的位子,刚刚坐定,任盈就掏出她的化妆包。
“看来,任何痛苦都无法击溃你爱美的心情啊。”莫依依见她心无杂念梳着自己的睫毛,笑着说。
“那是,幸好我用的一款防水的,不然今天就掉大了。”任盈说完停下来看着窗外,叹口气到,“我已经受够了。”
莫依依默默咽下一口柠檬水,不敢接话。其实她是有点小私心的,她知道任盈的性格,讨厌别人关注她的痛处。
电话响了,是个陌生的座机号码,莫依依以为是孙铭到了,于是出去接。
她“喂”了一声,对方没动静,沉默了几秒才说,“是我。”
莫依依一怔,心里瞬间掠过一丝刺痛。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如此强烈的反映。是甜蜜还是委屈,她说不好,只知道自己在邂逅他的那一刻,她就开始奢求他的电话或短信,哪怕是一句话也不说,一个字也不写,她也会心满意足,她很自私地希望他背着任盈约自己出来,甚至果断地离开任盈朝自己走来,可是他没有,他们每一次的相遇只是因为有任盈的存在,一旦离开,便像两年前一样杳无音信,——他们连路人都不是。
“你们,在哪儿?”他又问。
“哦,在雪茄吧,她已经没事了,放心,我会照顾好她的。”莫依依尽量让自己平静,尽管她很自卑,很激动,但是她还需要保留那所剩无几的自尊。
“不许喝酒听见没有?”凡瑞涛命令道,之后沉默了几秒,道,“你俩都是。”
“好的,谢谢。”莫依依客气地说完,挂了电话。
回到卡座,任盈笑笑,有点悲凉道,“莫依依,你到底还是没把我当朋友。”
“什么呀?”莫依依一惊,笑道。
“什么电话啊?还背着我接。谈个男朋友至于这么保密吗?”
莫依依暗吐一口气,“你也太****了点儿吧?我就不能有点私密吗?再说了,你不是也对我所有保留吗?”
“我保留什么了?”任盈无辜地问。
“总之没有对我推心置腹。”
“我在陆城,没有推心置腹的人。”
“那是你戒备太森严,不是每个人,都像你想的那么坏。”莫依依说完,诡笑到,“要不,咱俩喝瓶红酒,一吐为快?”
任盈落寞地垂下眼睛,“得了吧,别诱导我,告诉你,一个字没有,本人经得起严刑拷打。”
半瓶红酒喝完,两个各有心事的人默默看着窗外这条华灯初上的街道,首先掉泪的是莫依依,凡瑞涛是她的伤口,任盈就是往她伤口上撒的那把盐,接着,就是爸爸即将离开他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