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缘主峰,十二峰主商议正在召开。
空缘主殿的正中央,清河真人巍然端坐于首位,下方则分列两位蓝衣的真人,左手边是首席长老清衡,右手边是戒律长老清流。再之下,十峰首座分列而坐,个个却是眉头紧锁的模样。
“现在客舍、青竹、放鹤及听雨四峰的防御大阵虽然由清源长老主持,但魔教攻势凶猛,恐怕抵挡不住,诸位长老有什么想法吗?”清河真人沉声道。
“四峰大阵挡不住的时候可以后撤到空缘大阵中,所有弟子死守,应该可以挡住魔教的攻势。”首席长老清衡开口道,“我们已经向灵隐寺和天阳教发出求援消息,只需要坚守待援即可。”
“天柱、地岚、日月、星明四峰准备得如何?”清河真人问道。
“大阵机关随时可以开启!”四峰首座齐声应道。
清河真人闻言点了点头,长叹一声道:“那么,就按清衡长老所说的通知下去吧,准备好决战吧。”
“是,掌门!”清河真人身边一位青衣道人领了命令,下去通知去了。
“等一下,”戒律长老拦住了那位道人,开口道,“掌门,外面的魔教之人以血斧门为主,辅以莲花教、鹰蛇谷协助,攻势异常凶猛,我恐怕以我一门之力,即便是倚助空缘大阵也挡不住他们的攻势啊。”
“清流长老有什么想法?”清河真人的眼眸中爆出一点利芒,盯在戒律长老的脸上,似乎要把他的想法全部看透的模样。
“不如……”戒律长老似乎面有难色,只是目光里没有丝毫的畏惧,迎着清河真人的目光直直对上。
清河移开目光,淡淡道:“清流师兄但说无妨。”
“不如让清源长老撤出四峰所有弟子后,葬阵!”戒律长老缓缓开口,话语落下时整座殿堂内似乎连呼吸声都消逝不可闻了。
清河真人看着戒律长老片刻,脸上忽而是一个淡淡的笑容:“清流师兄,此话,当真?”
戒律长老缓缓站起,面色肃然道:“此时此刻,清流怎敢有戏言!”
清河真人依旧端坐道:“清流师兄莫非不知葬阵的后果?”
“葬阵,即将四峰之阵彻底毁灭,爆发的能量足以葬送一半毫无准备的魔教恶徒!这样虽然毁去四峰大阵,却能诛杀无数恶獠,弟子们也能够拥有喘息之机,守住最后空缘大阵的机会也会大大增加。”戒律长老一句句道来,字句坚决。
“清流长老好魄力!”东莱峰首座忽而出言赞同道。
“掌门,此计可行!”客舍峰首座说道,“我四峰大阵若能拼死那些魔教恶徒,毁不足惜!”
“对,若能挡住此次危机,大阵毁弃又能如何!”
诸位长老纷纷出言赞同道,一时之间,整座殿堂似乎因为这条计策的提出变得精神起来,灰涩的气息氛围也变得热烈起来。
清河真人伸手示意他们停下,目光缓缓扫过整座殿堂,最终落在了戒律长老的身上。嘴角的笑意不减,他缓缓起身,开口道:“若是葬阵,必须有人在最后时刻启动,谁人可去?”
四峰大阵,能够掌控阵法的,也唯有那四峰首座而已。如今,客舍、青竹、放鹤三峰首座皆在殿内,唯有听雨峰首座清源真人还在维持四峰大阵运行,方才缺席了这次的商议。
“你们四人,谁愿去,葬阵?”清河真人淡淡道,谁人都明白去葬阵的后果是什么,却不会有人会提那个“死”字。
殿外,雷雨轰鸣,水势漫天,像要淹埋这一整个世界!
空缘峰山门处,却有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刚刚抵达,守在路旁亭内的弟子刚要开声询问,却见一道白光一闪,那两个身影已经来到了他的眼前。
两个人影一高一矮,守亭的橙衣弟子仔细看了下,冲着那个绿袍的弟子做了个拱手礼道:“于浩师兄好!”
来人却正是御剑而来的于浩和少年。于浩抹去脸上的雨水,向着橙衣弟子问道:“掌门他们在空缘大殿内的十二峰商议开始了吗?”
“好像有一段时间了,来得最晚的栖霞峰清虚长老都快过去一炷香的时间了。”橙衣弟子恭恭敬敬地答道。
“好的,那我得赶快了,谢谢你了。”于浩牵起少年,御起体内真气,向着前方飞奔而去。
“师兄客气了。”橙衣弟子笑了笑,在一抬头眼前却早已没了人影。
于浩原本是代表清源长老来参加商议的,并且按照清源的吩咐,把桃花一起带到了空缘峰。此刻入殿自然也毫无阻拦,少年跟在一边也就蒙混了进去。
少年入殿的第一眼便是注意到一向和蔼的清河师伯竟然站在殿堂的中央高位,身上衣袍飞舞,无形罡气鼓荡。
“弟子于浩代表听雨峰前来参议,因战延迟,还望诸位长老恕罪。”大师兄站在少年的身前,弯腰作揖,朗声说道。少年连忙跟礼,眉眼下意识地横扫,却隐约感到诸位长老竟然都在逃避他的目光。
清河真人看着殿下的两人,开口说道:“于浩,我们的商议,差不多有了结果了。”
少年昂然站着,却发觉全殿的目光似乎都聚焦在了他的身上,甚至连掌门的眼神,都有些飘忽地在不断打量着他。他没有害怕,只觉得这里的师叔伯会是最温暖的壁障,外面那些风雨再大,总会为他遮挡,那些魔教的恶人再可怕,也敌不过正义的力量。
于浩却有些愕然长老们的表现,眸子里透着不解,但只能安心地等待着掌门真人的开口。
“弟子于浩听令,即刻回听雨峰复命,让清源长老撤退所有弟子后,葬阵!”清河真人淡淡开口,高居俯视着两人,像是毋庸置疑的裁决,像是无法逃脱的命运审判!
如晴天霹雳贯彻当头劈下,于浩闻言后呆立当场,甚至没有做出应诺的举措。
少年在一旁愣了一下,整座大殿安静得仿佛只能听到他自己的呼吸,还有殿外那连绵不绝的雨声。他还不太明白“葬阵”两字的含义,转头想要向师兄发问,却只见师兄目光呆滞地站在那里。
少年抬头,仰视自己的兄长,目光里有些许的疑惑:“师兄,你怎么了?”
于浩转头看他,眼神背着光,目光里有藏匿不住的悲伤,还有隐约的怜悯,复杂而透彻。片刻,有汹涌的浪潮从他温良的眼眸里决堤而出,他哭了。
“桃花,师兄……”他说得哽咽,伤心得像一个不能自已的孩子。
“师兄,别怕啊,桃花会保护你的!”少年伸出稚嫩的手,替他轻轻擦去眼泪。少年记得,很小的时候,那个从不会笑的男人就是这样替他擦掉眼泪,轻声告诉他的。那是那个男人唯一会露出的温柔一面,其他的时候,他只会是那个板着脸的清源道长。
“师兄带你走。”于浩伸手,轻轻揽过眼前的少年。
整座殿堂,安静的像死寂的湖面,一点轻盈的雨滴落地,就可以砸出万千的涟漪。
清河道人看着那两个转身离去的背影,轻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