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宴叫我去他那里的时候,我没告诉他小鱼来过。
什么人来过么?他问道。
没。
他顿了顿,轻轻哼了一声:莫不是小鱼来过?
我正掩饰地喝茶,听了他这句话,一口水喷了出来。
他忍不住笑了:还敢诓我?
这笑容真是许久不见了,恍然间,他好像又变成了村子里我店里的卖肉伙计,每天无忧无虑,最爱和我逗笑。
不敢不敢。我放下茶盏连连说道。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似的,嘴角的笑容敛了回去:下个月,我就要和小鱼完婚了。
原本温情的氛围忽然被这句话从头到脚淋了个透心凉,冻得我一颗心猛地抽搐起来,千言万语如鲠在喉,最后却只化作一句:
恭喜。
虞宴要成亲了,我这个无用之人再留在这里实在说不过去。
三天之后,我悄悄地收拾了行李,趁着他不在的当儿溜了出去,一个人走在大街上,无端生出许多纷乱的思绪来。
我总想起从前和虞宴一起的日子,不是行走江湖的杀戮,而是在那小村庄里,他和我杀猪宰羊,过着平凡却快乐的日子。
那时,虞宴每天都对我笑,日子单纯得好像世上没有烦恼。
其实我有一点不明白的,虞宴是那般有野心有抱负的人,功利如他,怎么肯花费两个月的时间在那样的小村子里跟我演一个普通人,甘于在砧板菜刀间挥汗如雨?
如今他有娇妻在怀,得朝廷器重,有太子赏识,他是江湖上无人不敬畏的暗杀组织首领,他可以呼风唤雨无所不能,只是那样的他,千般好万般强,终究也与我再无干系。
忽然颈子被一股力量紧紧扼住,无法抗拒的力量将我拖到一条小巷之中,我浑身无力根本不是对方敌手,然后后脖颈被狠狠地敲击了一下,整个人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时,面前一位大汉冷笑着看我:霓裳姑娘,你可还记得在下?
千针无影,齐蒙。
我叹息一声:你要杀要剐都随意,我没有和你叙旧的情谊。
那大汉端正地坐在我面前的椅子上,面色凛然:齐某不比你们这些下作小人,我行得正,你只需将功赎罪,我也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我忍不住破口大骂:你才是小人!若你不是在针上淬了毒,我怎能如此容易地被你捕获?
齐蒙被我骂得一愣:什么毒?
他的表情出乎我的意料,不详的预感从心底升腾起来。
齐蒙带我去见了他的妻子,一个不会武功的寻常女子,我见到她时,她正倚在榻上喘着粗气,那姿态症状,和我如出一辙。
内子被判官走狗下毒落下隐疾,至今难愈,我本想问你要来解药,却不想……你也中了这样的毒。
他看着我,目光中有怜悯:兔死狗烹,你对他而言,早已是无用之人了吧?
无用之人。这四个字箭簇一般插入心中。
这样的毒,和这样的解药,世上只有一个人有。
那人为何处心积虑地想毒杀我,我不知,但今时今日,已经被人步步紧逼到如此地步若还不反抗,我连自己都要瞧不起自己。
我对齐蒙说:我知道谁有解药,我带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