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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布莊

翌日清晨,早就听说叙州城的叶儿粑和甜糯稀饭,我便去大厅吃早食。一到大厅,便看见一桌人在讨论着什么。我在旁边坐下,偷偷听着。“你可知道,昨晚上那城西坟场可是有怪相。”一个装扮看似车夫的人面色惊恐的说着,“今早上我倒是听我大哥也说他昨晚看见了。”一个力夫也说着。“那上空是出现了一条飞龙。在天上舞了几下便不见了,还有些闪光。”那车夫样子的人说道。“诶诶,对,天呐,这叙州城可是越发不安生了。”一众人讨论着,那店小二也在旁边听着,突然他看到了我,面色一惊。

“怎么,不来倒茶。”我笑着说道。那小二颤颤巍巍的过来,摆好茶杯,倒茶的手都在抖。“那...那小姐,昨天晚上没事吧。”店小二小声问道。“你以为什么啊。昨晚上同友人出去赏江景,我们自有些武功,当然不怕。不过那飞龙,我们倒是没见着。”不能让店小二看出我们非人。“哦。”那小二长舒了一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小二点头呵腰着。“那给我一盘叶儿耙和一碗糯稀饭。”“诶,好的小姐。”说罢小二退了下去,我喝着清茶,看门前清晨的闹市,人来人往,这人间长久了几千年,还是那般热闹。

正看着,一个黑色的身影七倒八歪的从大门进来,一转身就倒在我的桌子上了,一身酒气。一看打扮十之八九是那小道士,敢情这小道士昨天离开了坟场,就去饮酒作乐了。

也不想管他,等小二来了,叫人把他扶回他屋里去就好了。他就这样趴在桌子上睡着,还是昨天晚上的打扮,穿一身道服还敢去饮酒通宵,这道家的人也是越发没了规矩。

小二端着饭菜来了,“小姐,现煮的糯米稀饭,现蒸的叶儿粑,热腾着呢。耶,这人怎么趴在桌上呀。”“是那小道士,把他扶回屋吧,想必是醉了酒。”“诶,好。”小二刚想扶起这小道士,那小道士手一挥,抬起头来,脸红红的,对着我笑。难道他发现什么了,看着他貌似很无邪的笑,心里有点发毛。“小二兄弟,给我上和姐姐一样的早饭,谢谢了。”难道就是想吃早饭,小二看着我,“去啊,这是店里的客人呀。”这小二怕是真的怕我了。

“姐姐,这早饭真香。”觉得这小道士和昨晚上在坟场上所见简直判若两人,现在就像一个孩子一样。“难不成你这一晚上都没回来,去喝酒了?”我试探着问一下,说不定能问出什么来。“昨晚上去了春怡楼,那酒,特别香。”小道士眯着眼睛笑着好像在回味似的。“你还是小孩子喝什么酒,还去春怡楼,你们道家人当真这么洒脱。”“姐姐,我今年就及冠了,不小了。我下山时,师父便告诉我,我们道家人驱鬼伏魔,为人为天,自是要多担待自己才行。”小道士笑嘻嘻的说着。“这倒是我第一次听说,道家人也不能苦了自己。想不到你年纪轻轻就独自一人下山,是为了下山修行么。”这小道士看来要多在山里清修,让他下山也是坏了那道观的名声。“不瞒姐姐,我这次下山,是奉了师父所托,有件大事....啊,姐姐,我头好昏。”说着,噗,又趴了下去。真是又笑又气。

小二端着饭菜来了,我让小二打包好饭菜,然后把小道士扶回了他的房间。

真不愧是叙州城,糯米粥香甜滑口,叶儿粑清香可人,再配上店里特制的红萝卜,人类的存在意义之一就是食物了吧。

满心喜悦的吃罢,喝了口清茶,瞧见刚入秋的阳光甚是喜人,照得这弄堂里也明亮透彻,便想出去走走。

回屋里换了一套米色袄裙,戴上百年前买的珍珠花穗钗,明月流苏耳垂,银丝抹额,点上胭脂红粉,带上新买的苏绣花伞,好久未穿戴,倒是想念这番打扮。

下了厅堂,小二看到我,倒是微微吃了一惊。“青小姐是要出去逛逛么?”“是啊,不知这叙州城有何处可购置些丝棉布匹。”“青小姐,今日可算是对了。今日正是西市集市之日,可谓是热闹非凡啊,也有几家上好的缎布店,小姐可以去看看。”小二回答道,“谢谢。”致谢后,便打起伞出了客栈。

苏绣花伞下的阳光恰到好处,温暖而不刺痛,阳光下的人们大都忙碌着,这路上每个人都不过百年,在这短暂的时间里费劲心力地活着,而这阳光千百年都没有改变,慵懒热烈。不过,偶尔他们会停下来,微笑着,感叹今天又是一个美好的晴天。可是人类于我,早已无关痛痒。

漫步走着,恍然间就到了西市。果然热闹,人流涌动,吆喝声不绝于耳,看着这么多人,我倒是有些烦恼。可是来了,还是去看看吧。跟着人流进了市场,果然是有好几家看着不错的缎布店,可是好久才顺着人流挤到了其中一家,“元记布莊”。觉得雅的那件旗袍甚是好看,便自己也想着做一件。看着这家布店布置古朴讲究,还是上好的料子,柜台里一位老师傅在算着什么,一位年轻小伙子接待了我。“小姐,请问有什么需要的么。”“我想做一件旗袍,用什么料子比较好呢?”“小姐,你是来对了地方。这旗袍是新出来的款式,外面这些裁缝师傅呢,根本就做不出它的韵味,可我们元师傅的手艺,那就不同了。”小伙子兴奋的说着,可看起来还是有些初出茅庐的紧张。“这布莊还是裁缝店呀。好啊,就有劳了。”柜台后的师傅听到我这么说,抬起眼看了我一下,然后又低头算起来。小伙子有些尴尬,“那小姐,先看一下布料吧。”

“嗯,好。”我看了一眼这老师傅,看起来干瘦犀利,戴着眼镜,手上生这老茧,看样子是个好匠人,不过好像脾气有点大。

这些布料琳琅满目,都是佳品,最后选了一款淡青白花丝布,和一款深黑色绒布,价钱倒是比平常高档布莊便宜许多。结账后,老师傅丢给我一句“十日后来取。”我有些疑惑。“老先生,这不量尺码么。”“我一眼就瞧出来了,还有什么疑问么?”“那我十日后来取。”这老师傅也是傲气呀,也不想多问什么。倒是那小伙子送我出去的时候说“小姐,师傅今天和师娘吵了架,心情不好,您别往心里去。”“那你劝劝你师傅吧。”便打起伞准备回客栈。

刚踏出门槛,突然一道黑影在眼前一闪而过,我随即望去,那道黑影已在对面街的屋檐之下。有些不对劲,我想去看看,突然觉得头发被人一扯,一撞,摔倒在地上,头发也披散下来,一摸,那珍珠花穗钗,被人抢了去。只见一个年轻跑着混入了人流。因为被人一撞,苏绣伞也被磨破了,阳光直接的照在身上,好痛,我连忙退回布莊。再一看那街对面的黑影,已经消失不见了。一些好奇的人也慢慢围了过来。

店里的小伙子连忙过来,扶着我坐在布莊的椅子上,老师傅也从柜台里出来,到店门口散了那些围观的人,叫小伙子给我倒点水。“姑娘,受惊了。这现在是越来越不安生了,要不要我给你报官府啊。”“谢谢老先生,我自己去就好了。”“这年头,直接去官府哪管用,我去给捕快说说吧。你坐一下就走吧。”“老先生,您知道是一个怎样的发钗么?”“呵,银质珍珠花穗发钗。姑娘你一进门,我一眼,就看清了你的打扮妆容,不是大家闺秀就是名门小姐,没有这些功夫,怎能在叙州城做这么些年的一把手裁缝。不过姑娘,之前态度不好还多有担待,本来我们布莊只做平常人生意,不接富人,那小子又忘了,便有些气愤,不过姑娘之前言行,也不是傲慢气大的小姐,老朽多有得罪。”说完,老师傅对我微微拱手,“言重了,老师傅。”我起身回礼。“那老师傅,不便打扰。小女子告辞了。”我也想走了,去看看那苏绣伞还能不能用。那年轻人端着茶水过来了,“小姐,要走了么。我看你伞是坏了,用我的吧。”说着他放下了茶盘,去柜台后取了一把藏青蓝伞,递给我“我叫元逸。”“啊,谢谢了。我名青。”然后颔首致谢,离开了布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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