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原来是世子殿下啊!”钱法一改云坪之上的瑟瑟之风,浑无惧意。“不知殿下此来又有什么新的指示呢?”
来人正是楚荇。星目朗朗,微薄的嘴唇上勾着一抹若隐若现的笑。和钱法的衣冠齐整不同,锦衣被破的他看起来略显狼狈,却强过衣不蔽体的墨轩二人太多。跟在他身后的都是些楚国贵族,将军大臣,显族公子。不管是刻意或无意,他身边也集有十数人,且多是和他年龄相仿身长一米四五的男子。
缓步走近,朝水木瑶微微颌首后,笑道,“指示不敢,只希望你能听清我刚说的话。”
“殿下果然是殿下,”钱法道,“我耳朵没坏,听力也很好,您说的话自然是听到了。”
楚荇道,表情不温不火。“那你是怎么想的呢?”
“说笑了,您是楚国世子,再借我十颗胆子也不敢冒犯您啊。”
“既然如此,我说的话是否还管用?”
“那得看您说什么了,这是云峡不是楚国。有些话可以听,有些话,嘿嘿!”钱法冷笑,他有足够的后盾力去做这些。
“殿下,何必与这小人啰嗦,我楚国的脸都被他给丢尽了。”楚荇身后站出一人的怒声道。
看清那人的脸,钱法笑道,“原来是少将军啊,您怎么能站那么靠后呢,天黑,我可看不太清楚和您说话。”
“闭嘴,你个狗才。”卢鲁,楚国大将卢天一的小儿子,也是和楚荇一起长大的玩伴。性格和其父一样,年纪虽小却已是出了名的急性子。“赶快给我放了那小姑娘,不然的话?????”
“不然怎样?”
钱法的肆无忌惮让卢鲁怒了,掏出匕首的往前,却被楚荇伸手拦了下来。
“卢哥,让我来。”楚荇道。卢鲁比他大,对方虽一直叫他殿下,他也始终以他为兄。卢鲁果然停了下来,楚荇转过头来继续道,“钱法,别把事做得太绝了!”
钱法道,“吓死我了,殿下是怎么知道我名字的?”
“只能说你名声太大,别人想不知道都难。”楚荇讽刺道。
“哦,怪不得您都要屈尊和我谈条件呢!”
“那你的条件是什么?”话虽如此,他却没想让钱法说话。“你看这样如何,既然他们已经答应给你令牌,又何必再苦苦相逼?做事留一线,保不齐未来的某天还会再见呢。”
“您在威胁我?”
“我在陈述事实!”
“事实?”钱法笑道,“殿下,难道您还看不清现在的事实?”指着身后密集的人群,他得意道,“现在,在这,已不再是你楚国世子的天下了。你就不能放下架子的和我谈谈?我没想那么多的以后,也不清楚是他们有更多的以后还是我有更多的以后,但我知道,殿下,现在的我可比你有话语权。”
“你个狗才!”暴怒的卢鲁又欲冲向钱法,却被楚荇再次拦了下来。
“呵呵!”楚荇怒极而笑,自他出生后就没人这么和他说过话,即便他是楚国最小的世子。“你确定要这么做?”
“难道不行吗?”身为云州的顶级势力之一,钱法可不认为楚国敢和现在的云阁作对。当然,此时的他已在心里认定自己是云阁的人了,有了这么个强力后盾,他想不骄横都难。
“行,为什么不呢?”楚荇轻声道,那把收起的匕首再次回到了手里。已无再谈下去的必要,既然对方执意如此,他也没必要说些无谓的话。
见对方已被自己激怒,钱法道,“殿下,我劝你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的好。这是云峡,不是你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的楚国。”
“多谢提醒!”一语之后的楚荇再不看他,而是将目光投向身后的水木瑶,道,“姑娘,你有把握吗?”他曾远远见过水木瑶,对方却不认识他。说来也是,两天前的他也不过匆匆瞥见水木瑶一弩射杀苍云豹的过程。
水木瑶虽奇怪于他的话却也没多问,开门见山道,“你这些人能打几个?”
楚荇看看对面的人后说,“一人一个没问题。”
水木瑶继续道,“你呢?”
“应该能打三到四个!”
“小弟,你们能打几个?”水木瑶转向墨轩和紫铭,对方却只紧盯前方的不理睬她。“好吧,算一人三个好了。”水木瑶不顾楚荇惊奇的继续自语。“九个,十六个,那我岂不是要打二十个?好吧,算我倒霉,收了这两自带霉运的家伙。”
弩机上举,口里的话尚未出口,又一声音道,“我能打五个!”
楚荇一惊,他并不知道己方队伍里几时多了个外来者。急忙转头,他看到的是一个比他高出不少的十三四岁的少年,他似乎很虚弱,破烂的衣服随意耷拉在身上,隐隐间还有几道触目的伤口,一双满夹怒火的眼睛直勾勾的看向前方。他欲询问,却听水木瑶道,“你确定?”和楚荇不同,水木瑶在他出现的时候就发现了。他逆潮而来,原本围在此地的诸人都已远远退去,他却借助人声掩护的靠近。水木瑶也一直戒备着,直到他开口。
“我和他们有不共戴天之仇!”身子慢慢前挪,他越过楚荇的出现在钱法面前。
“原来是云岭啊,运气不错嘛,我还以为你被野兽撕了呢。”钱法的眼睛始终不曾离开过对方,他自傲却不自大。他知道,能在云峡里呆到今天的都不是什么小角色,哪怕他们什么都没做的只知躲藏,更何况对方还是与他们齐名的楚国一行。
和钱法一般始终盯紧对方的是云津,他心里的怨恨非常人能比。所以,在墨轩他们出现后,他就一心想着该怎么折磨他们。当他们拿出七枚令牌时的他还有些担心的想说什么,听到钱法的话后他又满怀期待了。“对,就是要让他们吃点苦!”但他没想过云岭的出现,似愧疚也像羞怒,当云岭愤怒朝他大声吼叫时,他有些畏缩了。
“云津,还不给我滚出来?若你现在知错,我还能再给你机会,不然,别怪我不念同乡之情!”云岭怒吼,他看遍了云津面对钱法时的丑态。所以,当他再次遇到紫铭时,他愧疚了。“对不起!”这是他对两人说的话,“放心,我会把紫冉救回来的。”
“救回来再说!”紫铭冷冷道。此刻的他双眼血红,身体紧绷如拉满的弦。水木瑶也悄然走近他们的说着什么。
钱法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他们在说什么,转向云津,伸手在他背后轻轻一推就把他推上风头。笑道,“他让你知错,告诉他,你有错吗?放心,这么多兄弟,没人会让你吃亏。”
云津的身体有些抖,他对对面那三人都有种莫名的恐惧。“他们会杀了我!”他清楚于自己和他们的关系,背叛,威胁,他似在不自觉间突破了他们的底线。“我还能回头吗?”他自语般的说,声音却越来越高,直至所有人都能听到。“可我为什么要回头,我如今所处的位置不好吗?”眼睛抬起,再不是刚才的畏缩,他已下定了决心。“哥,你不过钱少的手下败将。还记得你早上的丑态吗,他们的脚都踩到你脸上了,你能干什么?认错,难道你是想让我和你一样的抱头鼠窜?你是为我好吗?我知道现在的你没能力,哪怕你身边还有那么些人,但他们都像你一样的不知天高地厚。钱少说得对,识时务者为俊杰,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哥,别再执迷不悟了,认栽吧,现在的钱少可不是你能扳倒的。还有,把你刚才的话还给你,认错,我求钱少给你个机会。”
“好,哈哈哈哈,说得好!”钱法大笑着拍手。“你小子年纪虽小却也有双好招子,不像某些人,目空一切的多管闲事。”
“好好好好!”愤怒已极,云岭看向云津的眼里直欲喷火。“我云村竟出了你这么个败类,也好也好,我就代云逸叔管教管教你,好让你清楚自己错在哪了。”
“管教我?”云津道,“凭你还是凭你身边那俩废物?”他转向钱法,指着墨轩二人的请求道,“钱少,一会能把他二人交给我吗?”
钱法道,“怎么,你和他们也有仇?”
“由来已久了。您放心,我定让他二人生不如死。”
“好啊,我就喜欢你这样的人,够狠够辣,够无耻。”
云津谄笑道,“多谢钱少夸奖。”
“果然够无耻!”不止水木瑶一人作此想,甚至于站在钱法身后的人都因这番话而犯恶心。他们的人生之旅还长,遇到的人也肯定不止这一个,那时的他们或许会习以为常。但是,凭着内心最初反馈的真实想法,他们对云津的评价就只恶心二字。
钱法看看天空,道,“火都快灭了,没想到我们竟能聊这么久。殿下,不是我钱法不会做人,我只想看到自己想看到的东西。紫铭墨轩,你们做好决定了吗?”紫冉又被挟在了匕首之下,不过这次用匕首的云津而不是钱法。“既然你们之间的仇怨那么深,可别怪我没给你们机会。听话,把匕首扔下,走过来。”
“钱法,你真要这样?”楚荇问。水木瑶的弩机已对准了云津。
“过来!”钱法不搭理楚荇的吼道。
紫铭和墨轩并排往前走,手里的匕首并未扔下。
“听话哦,不然。”
话未说完,就听一个女声喊道,“紫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