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若岚又怎么会不知道,世上根本寻不到他的活路,他只有一条路可以选择——只有死。他总得为自己发下的错负责,而且若是他不死,此事终究不会完结。但即使他死去,也未必会是终结,这只是季若岚生前的希望,他最后的愿望而已···
不论怎样的事情,终究会有一个终结,不论那个结果如何,终究还是要面对,还是得接受,几乎没有改变的可能。但是,在未得到最后的结果之前,还是有机会改变最终的结果,只要愿意相信,只要愿意努力,终会见到希望的结果···
李书衡接到了李慕崎传来的捷报,还有他亲笔写下的一封书信。就在李书衡接到这一封书信的同时,他还接到另外的一封书信——同样是青州城传来的书信。李书衡并未首先阅读李慕崎的那一封书信,而是拆开另一封书信;再读完那一封书信之后才将李慕崎的书信拆开阅读,见到李慕崎书信之中的内容,缓缓的将嘴角勾起,勾出一丝诡异的笑容;将书信放置在桌上,右手轻轻的抚摸着书信,缓缓将眼帘合起。只有那一抹诡笑荡在空气之中···
第一封书信之上所书的内容是李慕崎自青州城破之后在青州城所做之事,以及在青州城所做的安民之事,信中还附带着官榜。看那官榜的棱角,定是此人在墙上撕下。而李慕崎的那一封书信,并不是邀功,而是李慕崎的一封希望李书衡能够大赦青州之兵的书信,还有希望李书衡能够放过季若岚妻子的请求。
李书衡良久才将眼帘打开,眼中爆射出一道耀眼的精光,摩擦着李慕崎的那一封书信,嘴角的弧度勾的更甚,简直已经到了极限。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李书衡方才不再摩擦那一封书信,心中下了一个决定。不多时,写下一道旨意,交于内侍监,在他耳边轻声一语,内侍监受命而去。而在内侍监的背影消失在光线之中之际,李书衡嘴角的那一抹笑容,也缓缓的沉浸在他的面容之中···
不得不说李慕崎是一个极其聪明的人,他知道如何做一个臣子,亦懂的如何如何处理身为臣子的事情:不邀功,不将自己的功劳书写在功劳薄上;他做的每一件事,几乎全是收一个人的指使,只是按照他的吩咐而行,并不是他自己下的决定,而是完完全全的按照那一个人的安排与指示;即使有些自他嘴里说出的言语,亦会在前面加上一个人的称呼,令人知晓,这些言语并不是他自己的言语,而是那个人的言语,只是借他的口说出而已。但是。他也相当的糊涂:人不能够太过的聪明,若是太过聪明总是会招人妒忌,总是会受人嫌弃。甚至莫名的被他人所仇视,视作敌人;而且,若是他将所有的事情替那人做了,那人又该做什么?甚至会令那个人心中产生恐惧。担心,不得不提防于他,甚至会在他的心中滋长出冰冷的杀意——不将她除去,心中怎安?
人就是如此,不喜欢聪明人,讨厌聪明人,甚至会仇视聪明之人。喜欢笨蛋,喜欢会装糊涂的聪明人,却永远不会真心喜欢会装糊涂的聪明人,而且,心中总是想要将那个会装糊涂的聪明人杀掉,却又不舍得如此,只因他没有另一个更加合适的人。若是那个人出现,他必将那个会装糊涂的聪明人除去。
李书衡不仅大赦青州之民,青州之兵,甚至让那些参加叛乱的将军依旧待在他们原有的职位,甚至还给他们厚禄。李书衡知道他们会是自己最能够信任之人,世上绝对找不到一个比他们还要令他放心的人。一个人曾经背叛过,若是得到原谅,他绝不会再背叛一次,也绝不敢再背叛一次。若是他们不懂,不知道世上只有一个人会信任他们这一句言语,他们必将死在自己的悔恨之中。
这收买人心的伎俩,并不是李书衡第一个使用,也绝不会是最后一个使用它的人。而且,效果总是如想象中一般,总不会叫人失望。即使他们心中明白,还是愿意相信这些伎俩,只因人仿佛每一日都是生活在谎言之中,有自己编织的谎言,也有他人讲述的谎言。若是离开这些谎言,仿佛就会失去支柱,不知怎样生活···
平静,仿佛不属于李慕崎,亦不属于世上的任何人,更不会属于这个世界。仿佛,每一次的平静都只是为即将出现的风波做准备;那安逸的平静只是想让人迷恋上它,而后在那一场风波之中令人怀念,令人坠在那些回忆之中,只有如此,才会更加深刻的体会到此时的痛苦,此刻的波涛;仿佛每一次的风波,总是出现在慢慢习惯喜欢上此时的平静之时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