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桦沉寂有一段时间了,像潜水一样没有消息。电话里推说忙,似乎在回避岑蓝。她不是这种拖泥带水的个性,所以,岑蓝猜测,这里面一定有悬案。
复式两层的房子依旧充满女主人的情调。沙发茶几上,两只高脚杯,晃荡琥珀色的法国香槟,杯口轻轻触碰,“叮”地一声。祝贺岑大心理师脱离苦海,修得正果!肖桦说完一仰脖,饮尽杯中酒。
说实话,今天应该正儿八经请你去吃饭,不是我这老胃病发作,我早去订座了,改天再补偿。肖桦说着拿个靠垫扔给岑蓝,她歪在沙发上,珊瑚绒的毯子围住腹部。房间打了热空调,她还是发冷。
说起来,离职的事,还是有点波折的。史馆长找她谈话,然后,搬运工的活,要从短期变长期,听到这消息,换哪个丈夫都会冒火。旧债添新仇,姓史的玛丽隔壁,邵丰一开骂便收不住,估计把史馆长的十八代祖宗全问候个遍。
岑蓝心里不安,她明白,这事不能全怪馆长,最多各打五十板,自己的原因占大半。
一时思绪乱纷纷,脸上不免梨花带雨,湿了娇颜,邵丰见老婆难过,软下来,说:你也别难过,这事肯定同上次没送礼有关。我看你最好和他再谈一谈,我陪你去,去他办公室谈。谈不下去好歹也嚷嚷几声,扯破他的脸皮。我的老婆不是随便哪个种可以欺负的,我倒要去翻翻他的底,哪个当官的屁股干净,不把他揪出来,我他妈就不姓邵!
你这样做,不是更让我丢脸吗?和领导吵,人家只会说我没素质。
人家都要抄你饭碗,逼你滚蛋了,你还跟他谈什么素质!
我也不是没地方去,我不会让你养的。
这不是我养不养的问题,是一口气咽不下去。明摆着给你穿小鞋。
看他情绪激动,岑蓝不响,拿过大浴巾给他说:洗澡水放好了,你刚才不是说今天累了要躺一躺么?
等邵丰泡足了浴,平了气,消了火,走进卧室,他怔了一下。房间点了香薰灯,微光,红烛,淡淡香,岑蓝穿了条樱桃粉的绒睡袍,在床上坐着。
他躺到床上,岑蓝闷声不响地依过来,依着他的肩膀。他的下颔抵住她的发梢,摩挲着说:好香啊。擦香水啦?
哪里有心情擦香水,岑蓝低低地说。
我知道,你想去当心理师。这也是一门技术活。不是我反对,是怕你累着。女人嘛,守着金饭碗过过小日子,抛头露面辛苦嘛。闯天下是爷们的事。说来说去,你是老馆长一手培养,又傻不啦叽不懂巴结,他在一天,你就别想太平。
说句公平话,也不能全怪史馆长。
好了,那你就辞职吧,别干了。反正现在我还能挣,底子嘛也足够你娘们用上十年二十年了。男人养小三犯法,养老婆天经地义。
谁要你养,我会去工作的啊。
好,好,你去当心理师,挣点钱当零花钱,买买化妆品。
趁热打铁,第二天,岑蓝就把离职申请书送上去,当天就批准,好像馆长也等着她这张纸条,一切干脆利落。现在,哪怕邵丰反悔也没有退路了。岑蓝自认为这件事办得漂亮,简直不像她干的活,倒大有肖桦的风范。
看来,人真要做成什么事,只要意愿强烈,心念坚定,天也会助你的。岑蓝说完她的壮举后,偷偷笑着说。
肖桦哈哈大笑,说:好一出《苦肉计》,女诸葛智斗关云长,再加上温柔乡秀恩爱,邵丰就吃你这一套。哈,这事做得漂亮。那你什么时候去心视野上班?
等年后吧,这几天我想回知城陪陪妈,好久没去看她。对了,你怎么样了?
肖桦笑容浅了,好像触到心事,眼眸下垂。
她与欧阳岭的关系又倒退到不咸不淡的阶段。这一次,不是他能不能接受她的过去,而是她能不能接受他的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