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林城的事业蒸蒸日上,每天忙碌得不可开交,这边三叔却遇到了一个棘手的难题。
三年前,为了跟石市钢结构行业里排名前二的企业经工和永胜竞争,三叔为钢构车间引入了一套生产轻型钢构的FCR机组,纯RB进口、全电脑数控,生产范围几乎覆盖轻型钢构的所有型号和规格,整套设备只需要四个工人就能运转,全速运行每个白天可以生产轻型型钢八十到一百吨,全套设备加附件总价超过四百万元。大型钢构和板材的生产设备换代动辄上千万元,经工和永胜在这些方面已经开展了多年的军备竞赛,三叔的想法是另辟蹊径在其他方面出彩。经工和永胜的轻型钢构生产设备还停留在五年前,轻型钢构的生产工艺简单,用量较大但利润很低,使用五年前的国产设备依然可以满足生产需要,所以他们并不重视在这方面的设备更新,但三叔要的是精益求精,他要在轻型钢构上打出天宇的品牌。
事实证明三叔是有眼光的,天宇公司在轻型钢构上的确打出了名气,尺寸不差毫厘,生产快捷及时,甚至经工和永胜的一些加急的轻型钢构订单也会拿到天宇公司来做。但花大价钱购来的FCR机组并没有给三叔带来什么实际利润,轻型钢构的利润率本来就很低,虽然FCR机组人力需求不高但维护成本不低,因为近两年国内涌现出很多小型机械厂,轻型钢构的生产设备工艺也并不复杂,这些小厂借着钢结构产业发展的东风,都在加紧生产轻型钢构的生产设备,把价钱压的很低,所以轻型钢构的生产厂家也涌现出了一大批,甚至很多小厂只生产轻型钢构,他们的生产质量虽然不高,但他们把轻型型钢的价钱压到不能再低,彻底打乱了市场。
这几个月以来,天宇公司的轻型钢构的生产订单不断下降,个别时段FCR机组甚至出现了连续几天停机的状态,三叔急的心里冒火,但他现在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公司管理层也都没能提出什么有建设性的意见。FCR机组的价钱太高,即便除去这三年的折旧,总价也要两三百万,现在的市场环境下没有公司会愿意接手,唯一的办法是租,而且只能是内租。
三叔召集管理层连续开了几次会议,终于商讨出一个权宜之计——把FCR机组承包出去。具体的操作方式是把FCR机组承包给个人或单位,承包方向天宇公司缴纳租金,以天宇公司的名义运营,但业务独立开展,运行费用自理,当然利润也完全自己收入。但为了不影响天宇公司主体业务的开展,FCR机组只能承包给内部人员,而且必须签订严格的订单优先生产合同。三叔和管理层以及三位车间主任经过了数次探讨制定了一个承包方式,在全公司范围内公开征集承包方,但公司里的人都是浸淫钢结构市场多年的老手,市场的情况和大概的运营费用他们一清二楚,虽然能以天宇公司的名义开展业务,也能从天宇手里拿到轻型型钢的订单,但FCR机组的维护费用不低,现在的市场被那些小厂搅和得乱七八糟,天宇这么大的公司都在不停地往里搭钱,谁也没有信心能保证承接下来之后不赔钱。承包费用一降再降,从四十万元一年降到了十五万元一年,这已经是不能再低的成本价,但还是没人愿意接手。
关于车间生产和经营的方面,铁柱和老车他们帮不上他什么忙,林城与章则明和工程部里的兄弟们探讨过几次,大家都建议他不要接手,虽然有可能会赚钱,但风险也很大,林城现在还承担不起;严光明倒是觉得他可以试一试,一年十五万不算多,照着现在林城的队伍规模和业务发展来看,一年的利润肯定不止十五万,干砸了顶多算是一年白干,不会影响林城的根基,但是如果能干得不错,那就有了稳定的现金流来源,不用再像现在这样整天提心吊胆不知道还能不能接到下一个工程,况且林城可以在自己承包的工程中指定使用自己生产的轻型型钢,这又是一笔业务;三叔出于公司持有者和管理者的身份自然是希望林城能把FCR机组承包下来,但出于一颗长辈的心他却不希望林城冒这么大的风险,三叔把心里所有的想法都告诉了林城,林城没有立即决定,他还是要慎重地思量一下。
其实每个人的想法和建议都有一定的道理,但林城想的却不是这些。他考虑的是队伍里的人没活儿的时候怎么办,林城现在给工人们还是按天开支,虽然他给的工资不低,但难免有没有活儿的时候,刮风下雨之类的恶劣天气里,工地上也开不了工,北方的冬季漫长而又寒冷,每年都有两三个月不能室外作业,如果能有一个固定的生产单位,这样工人们可以经常都有活儿干,收入就有了保障。FCR机组需要的人手不多,算上装卸可能六七个人也就够了,林城现在有十五个人,某些工程项目上可能还会有所剩余,简单的工作可以从力市上临时找人,他完全可以两方兼顾。林城仔细考虑了几天,他有心把FCR机组承包下来。
张林雪一定是林城最坚定的支持者,电话里她鼓励林城只要想好就全力去做,不用顾忌太多。林城坚定了信心,跟天宇公司签订了一年的承包合同,但他一时没有那么多钱,三叔特意照顾,允许他按月付款。
看着钢构车间里偌大的FCR机组,林城心里涌现出无数感慨,两年以前他刚来到这个城市的时候,举目无亲,茫然无措,他不知道自己该往哪走,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在这里生存下去。两年之后,他有兄弟、有朋友、有照顾他的长辈、还有能与他心灵相通的那个人,他竟然还有了一个装备完善的施工队伍,一摊自己的事业,甚至他还有了一辆车,眼前的钢铁巨人虽然不属于他,但在未来的一年中由他任意支配。人生起起落落,充满了无限的可能和无数的意料之外。
林城把队伍里的人轮番叫到公司里在车间师傅的带领下进行FCR机组的操作培训,他自己更是没日没夜地泡在车间里,凭着经常在车间里帮忙的经验和他实际施工中对轻型型钢的了解,三天时间他就掌握了FCR机组详细的操作流程和相关数据,但订单是不会不请自来的,年后林城的主要工作除了寻找工程项目,还包括了利用一切可能获取轻型型钢的订单。日子一天比一天更忙碌,但林城却乐此不疲,拼命地寻找着每一个发展壮大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