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林雪正在晾给林城洗的衣服,林城鬼使神差地偷偷跑到她的背后揪了揪她的辫子,张林雪回过头来看见是他不顾手还湿着就追打过来,林城笑着东躲XC。两个人嘻嘻哈哈闹了半天才回过神来,已经两年没有这样一起打打闹闹了,林城也很久没有像这样悠闲而又放松,他手里拿着从外面给张林雪带回来的糖葫芦,是她最爱吃的豆沙心的。
“你吃一个,快快快,你也吃一个”,张林雪拿着糖葫芦往林城嘴上凑,她最喜欢这样利用一些小亲昵逗林城,林城每次都羞红脸,变得扭扭捏捏,现在他还是一样的反应,即便肤色比以前深了许多,可依然能看出他涨红了脸。张林雪高兴地哈哈大笑,林城扭捏着从糖葫芦上咬了一个下来。
除了在张林雪的帮助下筹划着队伍的发展,林城还趁年前各家都没有业务的空闲时间一一拜访了接触过的客户和所有相识的朋友,并各自送上了恰当的礼品和心意,不在石市的他也都打电话一一问候,当是拜个早年;长治工地也放假了,严光明春节这段时间没有急着回承德而是先回了一趟石市,他也有不少关系需要维护,但空闲时间已经跟林城一起喝了好几次酒,这年头有兴趣相投的朋友很不容易,即便年龄有所差距,但他还是觉着跟林城处起来舒坦。
春节很快就到了,林城一一送走了公司里的同事,张林雪也在三叔的再三催促下答应回去过节。其实张林雪已经准备跟三叔说不回去过春节了,林城不住劝说,最终还是靠着如果她不回去过年的话会让别人多想进而引起对林城的怀疑的说法说服了她。张林雪走之前特意给林城包了一顿饺子,是他最爱的茴香鸡蛋的馅,吃得林城好险没有落下泪来。
大年三十,公司里只剩林城和门卫老郭头儿了,老郭是公司里留下来看家的,林城是因为无处可去。空荡荡的车间、空荡荡的办公室、空荡荡的院子,公司里一点人气也没有。其实林城非常害怕孤独,这两年来更是如此,特殊的过往让他不得不把心事深深地埋藏在心底,但却让他更加需要一个人来分享,张林雪走了,唯一可以跟他分享所有秘密的人已经不在身边,林城心里空落落的。
跟老郭打了个招呼,林城决定出去走一走。虽然已经来到这里两年,但林城还从来没有好好看过这个城市,这个城市里有繁华热闹的商业区、有宏伟的广场和建筑、有多个年代的名胜古迹,但他却从来没有去过那些地方,即便是坐在车上经过,他也是匆匆地没有时间留意。林城也不想去那些地方,他想好好看看这个城市里的人,他想到人气旺的地方走一走。但已近春节,街道上的行人和车辆都变的稀少,路边的店铺很多也已经打烊等待春节过后再开,马路两旁摆了不少写着欢度春节字样的装饰牌,路灯杆上也都挂起了红灯笼,但街上还是冷冷清清没有什么年味儿,春节是家庭团圆的日子,林城想在街道上寻找人气的愿望注定是要落空了。
街上有家熟食店还没有打烊,林城突然想起还有个地方他年前还没有去过,于是林城提着一只蹄膀,买了两瓶白干,准备去拜访他的两位“朋友”。
离天宇公司不远的地方有一片荒地,远远望去荒地深处是几座小山包,但却有一条小公路一直延伸到荒地里面,林城有早上跑步的习惯,搬到天宇公司之后他经常到那条小公路上跑步。有一次,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顺着小公路一路跑了下去,但谁知拐了几道弯绕过了两个小山包之后眼前竟然出现了一片宽广的场地,场地平整且空旷,地上划着各种颜色、样式的标线,每隔一段距离地上还会有指示灯,往远处看去地面上整整齐齐地趴着两排看不清样子的庞然大物,上面盖着迷彩的毡布。林城又往前走了几步,眼前的空地上出现了一个写着“军事禁区”的指示牌,但指示牌上的字样已经有些模糊。林城壮着胆子继续往里面走,但很快就有警告声从扩音器里传了出来,“此地属于军事禁区,无关人等不得擅闯”,但却松松垮垮没有一点气力,也没有人出来驱赶林城。第一次林城很快就退了出来,但男孩子天生被与军事有关的东西深深地吸引,林城又是一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他又壮着胆子去了几次,每次他都试图在扩音器响起之前往里深入几米,前几次还是没人出来,等到林城一步一步地得寸进尺都快要摸到那些迷彩毡布旁边的时候,岗楼里终于出来了两个人,两个老兵。
两个老兵气急败坏地冲出来呵斥林城,林城厚着脸皮不挪窝,还问人家毡布下面是什么东西。第一次两个老兵没有搭理他,只是把他赶出了场地,一而再再而三地,仿佛是不打不相识,两个老兵也好像是实在太无聊,终于一点一点挤牙膏似的透露给他,这里是某集团军陆军航空兵的老教练场,毡布底下盖的都是一些报废了的旧教练机,两个老兵以前是教练场的机械师,教练场弃用以后部队派他们驻守在这里,守着这些教练机和这片场地,说是军事禁区,但是就连他们自己身上都没有一件武器装备,这里就好像是被人遗忘的角落,任他们自生自灭。最初他们还每天都在擦拭这些教练机,并试图通过自己的努力进行修理,等待着部队重新开回这里,但隔一段时间才会过来的物资车上送来的只有生活用品,根本没有必要的工具和设备,向上级打了很多次报告也都杳无音讯。虽然跟林城说了不少,但两位老兵没有让林城接近过那些教练机,也从来没有把他让进岗楼里。
今天两位老兵从岗楼里出来时情绪都有点低落,毕竟快到春节,这样的日子还是像往常一样守在这片没有丝毫生气的飞机坟墓里任谁都会变得消沉。林城没有多说什么,把蹄膀和酒远远地放在了场地边缘,拱了拱手算是提前拜个年,转身走向公司的方向。
老车还是没敢回家过年,他不知道怎么面对家里的亲人和爱人,也不舍得小花儿在医院里过春节,林城把他们都接到了公司。四个人挤在老郭的保安室里一边吃着下午联手做的年夜饭一边看春节晚会,经过这段时间的治疗,小花儿已经安静了许多,老老实实地吃着自己碗里的饭,林城、老车和老郭三个人喝了几杯,春节就这样度过,虽然人不多,各自之间也都没有血缘关系,但却仿佛有了过年的气氛,有了难得的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