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离开红月阁,失神走在回冷宫的路上,步子小而缓。
宛萍姑姑生前说的对,留在浣衣局才是最安全的。
兴许给了岑公公一百两离开冷宫后,就不会牵扯上后宫女人的争斗中去。
初雪心中暗自叹了口气,事已至此,没有任何可后悔的,她庆幸莘夫人把桃花落给的是她,她自然不会陷害琼华夫人,若要换了其他宫婢那就保不准了。
可若要让莘夫人知道她阳奉阴违,恐怕日后初雪还是难逃死劫,总要想个法子才是……
当时,宁宸担心初雪的安危便跟了去,见她进入红月阁后,趁无人注意,纵身跃上了房顶,俯耳倾听里面的谈话,一清二楚。
他甚至都想好了对策。
昨夜他不小心暴露了踪迹,被误认为是刺客,本来没有掀起太大风波,可今日何良人偏偏矫情,直言昨夜受了刺客的惊吓,皇帝为了安抚她只好命宁宸给她吹奏一曲安神曲。
如今若要初雪遇到危机他还可以以此为由,主动为莘夫人安神,恰当的时机进入红月阁,吹奏一曲,再凭他那张惹美人喜爱的嘴,花言巧语几句,再加上莘夫人也爱美男,从不反感他,兴许可以救她。
此时,他才发现他多虑了,他是有多愚蠢,是有多自作多情。
他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敢相信自己的眼光。同大多数宫婢一样,趋炎附势,见钱眼开,没想到初雪是这样的人。情绪有些波动,待到冷静下来后,细细再想,她真的是这样的人吗?内心不免矛盾。
事不宜迟,赶紧禀告公子,因为他答应过他,暗中护琼华夫人周全,不让她有丝毫闪失。
莘夫人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派人给琼华下桃花落了,只有公子有解药,是一种香,一种特殊的香,在摄入桃花落十二个时辰之内,持续闻此香一个时辰,便可解毒。
先前莘夫人找过每一个在冷宫当差的宫婢给琼华下桃花落。若她不愿则当即处死,尸投井中。大部分都是识趣的,便先留着观察,先前那位投井“自尽”的,也是照做的,因为琼华闻了青玉的解药,安然无恙。虽说桃花落是********,可一年过去后,莘夫人发现琼华没有任何变化,以为被骗,气火攻心,便找人害死她,再命人悄悄将尸体投入井里。
这才是冷宫宫婢频频投井“自尽”的原因。莘夫人一再蛊惑人心,说是在冷宫当差的人过于压抑,便频频想不开。皇帝才没再追究原因。
回到冷宫,初雪见琼华在给院内的草木浇水,画面恬静美好,初雪脚步轻,琼华并未察觉她回来,毕竟她以为她走了。
初雪不愿打扰,静静看着她。
琼华夫人,一个优雅傲骨的女子,是市井小卒?
莘夫人,一个小肚鸡肠为人苛薄的女子,是太傅千金?
初雪有些想不通,她走近她,道:“夫人久等,该用膳了。”
琼华闻声望向门口,一个小姑娘提着食篮站在那里,初雪,回来了。
四目相视,微微一笑。
二人进屋。
初雪将食篮放到桌上,琼华坐在桌前。
初雪暂时不想让琼华知道她被莘夫人传唤了去,以免给她增加负担。她进屋前将食篮上层撒过桃花落的菜拿到屋外不起眼的地方倒掉,下层的饭菜平铺在桌上。
“夫人,上层的菜凉了,吃了对身子不好,下面的菜还有些余温。”
“怎么去了这么久。”琼华关慰道。
初雪微微一笑,神色自然道:“遇到一个看相的,非要给人看相,那位公子长的不错,说话也颇为风趣,便耽搁了,还望夫人恕罪。”
初雪撒了谎,琼华自然没有察觉。
“司乐局的宁宸?”
“嗯,是他。”
琼华忍不住笑了笑,宁宸的性子她还是了解些的,一见到陌生的小姑娘总要搭讪几句。想必初雪也没能逃了。
“初雪,吃过了吗?”
“回夫人,吃过了。”
初雪取膳食的时候,在后厨同宫婢们一同吃了些馒头青菜。
既然如此,琼华看了看眼下的饭菜,也没必要拉着初雪一起再吃些,实在是太清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