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尔的单独房间并不单纯是由于他的才能所得到的礼物,它同时也有抑制影界反应的作用。就象现在这贝尔沉沉入睡的时间里,如球体般环绕包裹他的梦境便会探出无数触手,意图将分割影界与现世的【纱障】撕裂出更大的缺口,但这样做并不是像普通的邪术师或者恶魔那样为了释放恶魔,正相反它不断的捕捉着胆敢靠近的灵体,轻易的将它们撕碎。贝尔的梦境本身便如同活物一般,不时发出种种充满魔力的声音反复在这个房间中回荡。不过它始终像是有意识一般控制着这些声音的波动,让贝尔自己始终不能察觉。
对此感到畏惧的法师与圣殿骑士们想了很多主意,但完全没有任何成效,不得已的情况下也只有让贝尔搬出学徒宿舍单独住单间。这一小段事件作为主神补完剧情所设置的背景,在贝尔腰间的百科中有所记载,现在的贝尔睡得开心,可不知道还有这样的变故。
就在贝尔睡觉睡得正开心时,法环迎来了一个特别的客人。
“邓肯,好久不见了。”
首席法师埃尔文伸手按住办公桌撑起身体,在他对面的是一个身体强壮满脸坚毅的汉子,大约四十来岁满身战场的气息,毫无疑问是百战余生的猛士。这苍凉的气息跟随他太久,和他本身早已融为一体,法环首席法师的办公室那神秘又富丽堂皇的气氛从他站在这里开始便荡然无存。
“埃尔文,可以用来寒暄的时间不多,我在寻找有潜力的新兵。”嗓音低沉的邓肯面有倦色,看起来经过长途跋涉而有些疲惫。虽然天色已晚,没可能立即出发,但他的态度像是在担忧什么,随时都不肯松懈。
“放松下来吧,邓肯,我有一个好人选,明天可以推荐给你,先休息一夜如何?”埃尔文脸色不变,轻轻一挥手利用魔力将一张扶手椅送到邓肯身后,自己先坐了下来。
邓肯叹了口气坐上椅子,习惯性的只稍稍沾了一点边,那姿势随时都能跳起来打斗:“为什么不能现在呢,前兆已经很明显了,多半天时间准备也许到时候就要少死几十个人。”
埃尔文无奈的摇了摇头,抬手凭空招来一面巨大的镜子,抓起自己放在旁边的法杖开始引导法术:“所以你才来法环的不是吗?一个强大而且有经验的法师,是一百个人也无法比拟的。而且我向你推荐的,是下一代或者下下代首席法师。”镜面上混沌不清,但随着法力的波动,镜面开始消失,然而其中显示的世界却渐渐和现实相互干扰,将一处景象连通那里的声音一起传到埃尔文的办公室来。
空虚迷茫的童声带着凛冬的寒气在空旷的大房间中回荡,镜面虽已不在,它的支架却开始结霜,沿着铜柱向下到地面,缓缓向外蔓延。
“An·Karanir·Thanagor……”
镜中显示的是贝尔恬静的睡颜,他那展开在身边浓郁得如同实质的梦境正在沸腾,和歌声完全相反带着扭曲怪异的色彩和冲天的狂气,像螃蟹、像海怪或者像邪神那样张牙舞爪,不断抽打着空间本身,得意的无声大笑。
邓肯的脸色都变了,拔剑在手起身后退却撞在扶手椅上仰面栽倒,埃尔文连忙停止了施法。
“这……你确定那不是憎恶?不,憎恶的强大不是这样的,他给我的感觉像是那些古代的恶魔……埃尔文这是谁,他太危险了,你们没准备什么手段吗?”邓肯回过神来,心里的惊悸挥之不去,急切地问。
回应他的是埃尔文的苦笑:“不行,我们不敢,整个法环上百名法师四五百个圣殿骑士,在他面前如同尘土。至于他的名字,我想你肯定听说过吧?”
“你什么意思……哦,我懂了,是那个法环武圣?只依靠一把附了魔的长枪就只身击败了一小队憎恶的那位?而且在完成这一壮举时只有十二岁?”邓肯不由得睁大了眼睛,他本以为那只是夸大其辞的传言。
埃尔文的笑容更加苦涩:“没错,就是他,由于战况太过激烈和怕被误杀,赶去清剿憎恶的几十个圣殿骑士根本不敢接近他,等他把那些憎恶杀尽之后领队才抱着送死的决心去和他交涉,真没想到他能那么轻易的放弃野法师的身份而加入法环啊,我听取报告的时候也为那些年轻人捏一把汗。”
“法环武圣的名字是?”
“据他自己的说法,是用了两个音,Bei做姓,Er(即贝尔)做名字,不过在我们质疑这一点的时候,他又很干脆的改口说叫做GlasGavelen(即格拉斯贝恩),后来才最终决定用现在这个名字的,他叫做贝尔,姓格拉斯。”
“感觉很敷衍啊,虽然强求你们确认这点比较强人所难,但他真的可靠吗?”邓肯有点皱着眉头。
“来法环八年,他出房间始终有人监视,房间里也始终在监控中,一直没有任何蛛丝马迹,今天还通过了劫礼。这要还不可靠的话……”埃尔文摊开手。
“的确,是我想多了。”邓肯脸上不禁也有了点笑容,如果说在这个国家中还有一个人能帮助他的话,那这个人便非贝尔莫属,放下心来的邓肯不由得摊开手:“埃尔文,你得借我些纸笔,我要给我们的成员发出一些信,让他们放弃下一步的招募尽快集结。”
“你预定的战场是在?”埃尔文取出几张空白的牛皮纸和羽毛笔摆好,示意邓肯自便。
“奥塔斯伽,和凯兰国王一起商量过,考虑到后勤补给和军队集结以及战场的选择,最后预定在那里。”邓肯站起身来搬过椅子,坐到埃尔文的桌子边上,开始奋笔疾书。
“邓肯,我再向你确认一次,离上次【瘟潮】结束已经四百年了,你真的确定吗?”签署了几项让法师们随军出征的命令之后,埃尔文终于忍不住抬起头来,的脸色前所未见的严肃。
“确定,因为我是个【灰袍守护者】。”邓肯头也不抬,语气斩钉截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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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约一千三百年以前,伟大帝国德凡特的魔导师们曾经组织起绝强的法师团利用禁忌的【血魔法】深入影界,打开了通往上帝的居所——金之城,然而他们心中没有崇敬只有贪婪,在踏入金之城的瞬间便将之腐化污染成为黑之城,于是被愤怒的上帝惩罚,用他们的欲望扭曲了他们自己的形状,把那贪婪和恶毒完全释放了出来,然后将他们遣返到现世,变成了第一批【暗裔】。
暗裔无声无息的活动着,花了几十年的时间发掘出被上帝封印在地底的七尊古代龙神之一,并利用自己的血将其腐化为大恶魔。第一位大恶魔的名字叫做杜马特,沉默之龙,它统领暗裔们发动了第一次对地表人类的进攻。藏身于矮人所建立的深坑通道的暗裔们在没人注意到的情况下迅速增长至一个夸张的数量,在杜马特呼唤时它们涌出地面,掀起了对地表生物的无情屠杀,这便是第一次瘟潮。
在经过一个世纪的血雨腥风后,不管是斗升小民还是帝国皇帝都已绝望,相信末日即将来临。然而随着一次与皇帝的密谈,一批德凡特帝国最优秀的战士脱离了德凡特帝国,前往一处战略要塞——安德菲尔斯的委斯豪普堡,成立了灰袍守护者。他们抛开了属于自己的一切,放弃对国家的效忠,转而发誓将自己的生命完全奉献在对抗暗裔上。以此为誓言,他们联络了所有国家,将几乎所有决心与暗裔决一死战的军团统合在一起,在瘟潮开始之后的第一百五十年拼命消灭了大恶魔杜马特,将参与的暗裔大军一并击溃,并协助大陆上的其他国家将一批又一批的暗裔残余驱逐或消灭,拯救人类于灭亡边缘。
虽然胜利的战果非常辉煌,但他们清楚瘟潮绝对不止一次,于是灰袍守护者们携胜与大陆各国立下条约,确保了他们相对独立的地位、要求帮助与补给的正当性与不由分说的征兵权。同时也不断为下一次瘟潮而做出准备。然而在今天,龙腾纪三十年(即930年)第五次瘟潮即将开始,这片土地【费罗登】上的守护者却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削弱,本代的指挥官与统帅均已战死,偌大的费罗登竟只剩下包括邓肯在内的几个高级守护者,也就是说领袖阶层只剩下几个老兵。在这种事态下募新迫在眉睫。
邓肯突然停下来,从贝尔的梦境中传出的歌声仍旧在他心里回响,忍不住问道:“埃尔文,刚才贝尔的梦唱的歌是什么意思?”
埃尔文笑了笑:“虽然他自己始终不知道这件事,但我们记下音节之后问他时,‘那是我最深的愿望。’他是这样告诉我们的。”
此刻在贝尔的房间中,无数空虚而迷茫的童声正在回响,凛冬的寒气流遍整个房间,那是被捕获的恶魔们不由自主齐声颂唱的赞歌。
“永生啊……”邓肯摇摇头:“如果要招募他,这个愿望可能就再也没有完成的希望了……”
“别把你们这些凡人和他相提并论。再说,我一直确信他肯定能走到古代魔导师那个位置,如果不能完成的话,也许会是好事……”
“也许吧,有了他在这一战取胜十拿九稳,只是希望以后我不会为今天这个决定后悔。”邓肯写完最后一笔,封装之后滴上火漆:“寄出的事情就麻烦你为我安排了。”他忍不住伸个懒腰,心里为自己的衰老叹了一口气:“埃尔文,可不要告诉我你没为我准备客房。”
“客房没有,给老朋友的房间倒是还有一个。”埃尔文大笑几声,施了一个小小的法术召唤出一团魔光:“跟随这个就行了。”
几个小时之后,邓肯做了一个黑暗的梦,梦中在奥塔斯伽的战争中人类大败,大恶魔翔于天际,暗裔如潮水一般席卷世间,然后不知何处燃起的火焰将整个世界连同暗裔和大恶魔一起焚烧殆尽,他最后眼睁睁看着世界灭亡,大雪落下将火熄灭,委斯豪普堡的顶端坐着一个看不清面目的人,亡魂们覆满整个赛达斯,围绕他跪伏于地齐声颂唱。
An·Karanir·Thanagor……
吾王永生……
Mor·Ok·Angalor……
愿他统治,恒久无终……
Mor·Ok·GorumPalahm·Raval……
愿他神力,永存不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