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冰眉看了一眼陆寻继续说，“我们将他送到聚集所和其它的孩子一同学习高城文化，可是他太优秀了，任何陌生的东西只要一接触，没多久就可以了解得滚瓜烂熟，甚至超过教他的师长们，仿佛高城文明的一切规则定理都融于他的血脉一样。”
“不过纵然他天资聪慧，我们也还过作平凡的生活，直到高皇病入膏肓这一切才被打破。”
“高皇，当时的统治者吗？”陆寻说。
“是的。高皇活了五百三十八个岁月，他是高城的第一百三十七位继承人。”木冰眉说，“一个岁月相当于这个世界的一年，他当政的岁月相当于这个世界普通人的八到九个人生，可他并不满足，他要的是永恒的统治，长生研究所也是因此被提出。”
“而我和姐姐之所以担任长生研究所的正副所长，一是因为我们是当时最好的生物研究专家，二是我们是他的候选皇妃。”
“候选皇妃。”陆寻想到了中国古代皇帝后宫佳丽三千，一群青春正好的女孩们围绕着一个糟老头的苦逼生活。
木冰眉看了一眼陆寻示意他不要想歪了，然后解释，“候选皇妃是一项殊荣，除了容貌尚可之外，还要领域的第一人，我和姐姐也算是生物领域不可多得的专家，所以我们是候选皇妃之一。同时我们承过高皇的恩，他知道我们不会背叛他，完全放心的将长生研究所交给了我们。”
“高皇救过你们吗？”陆寻心想能让这样漂亮的姐妹花誓死效忠，莫过于救命之恩。
“是养育之恩。”木冰眉说，“我和姐姐是孤儿，不知道从哪里来，也不知道父母是谁，像是世界的弃婴。是高皇给了我们活下去的身份以及成长的资助，我们的所有一切都是他给的。”
“养育之恩。”陆寻惊讶了，心想这有点像是童养媳，应该说是童养妻，“真不能理解你们那时候的文化。”
“这便是科技文化发展到了尽头，生命长寿带来的弊端。”木冰眉说，“活得太久了，再怎么热烈的感情早晚也会变得冰冷，高皇掌握着至高的权势，在皇妃选择这方面没人能阻止。”
“最后怎么样？”陆寻觉得应该转移一个话题。
“最后…”木冰眉知道陆寻问的是什么，她顿了一下，“最后的结果你应该猜到了，正如高皇所想，我和姐姐不会背叛他。”
“你们将灭世…将创生交给了高皇。”
“是。”木冰眉轻点头，“他被高皇的卫队带走时，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仅仅是回头看了一眼我和姐姐，可我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不舍与愤怒，他很会隐藏也隐藏得很好，但还是被我发现他眼瞳深处一团怒火在燃起，那时我想对那些卫队说不，不准带走他，可是我没能说出口，我对高皇的忠心不允许我这么做。”
“你们已经对他很好了。”陆寻知道这个安慰没用，可还是说了。
“是啊！他走后我和姐姐虽有短暂的不适，可很快就恢复了平静的生活。这就像你们世界里的人养了一只喜爱的宠物一般，宠物被迫送到动物园，最多伤心一段时间。”木冰眉深深的呼出一口气，沉重的说着却故作轻松，“但纵使如此，可我始终忘不了他最后看向我和姐姐的那个眼神。”
“后面呢？”
“后面啊！”木冰眉仿佛不愿回忆起那段往事，“后面啊…后面我和姐姐决定向高皇申请去探视他，我们见到高皇的时候，高皇的病全好了，甚至连苍老的容颜都已经消失不见，像是一个年轻人。那时我和姐姐就知道是创生让高皇如此。高皇为了奖赏我们，将我和姐姐晋纳为皇妃，可我们却高兴不起来。”
“直到我在执管所所见到创生的时候，我才发现我为什么高兴不起来。”木冰眉说得很慢，慢得每说一句话就像刀割过喉咙，“那时的创生什么都没了，他的手、他的腿、鼻子、耳朵、眼睛都没了，全都换到了高皇身上。”
“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们一到执管所，创生就喊出了我和姐姐的名字，他的声音如此无怨无悔。我们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哗哗的留下眼泪还不能哭出声，其实哭出声音也没关系，他已经听不见了。”
“那时候我们听执管所的人说，再过几个时辰高皇就会将他的心换上，到时高皇将获得永生，将实现他对高城的永恒统治，之所以网开一面让我们来看他最后一眼，是对我和姐姐即将成为他的皇妃的嘉奖。”
“我用手伏在他的背敲打着，这是特殊的交流方式，我问他，他很我和姐姐吗？他说不恨，他说是我们创造了他，他能来到这个世界上遇到我们很幸福。”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和姐姐很震惊，我们从来没告诉他，他是我们创造出来的，我们以为是执管所的人告诉他的，后面我们才知道他是自己凭借零碎的资料分析出来的。”
“我继续用手伏在他的背上问，他为什么不反抗，为什么不逃走，他告诉我们他这样做了之后害怕高皇会伤害我们。”
“我能说什么，我什么也不能说，他只是无辜者，这都是我和姐姐造的孽。我们怀着愧疚离开了执管所，踏上了成为高皇的皇妃之路，用创生换来了这一切。”
“最后呢？高城文明是怎么灭亡的呢？”陆寻问。
“占有欲。”木冰眉自嘲般的笑了，“我离开执管所的时候，我跟创生说，我和姐姐会在同一天嫁给同一个人。他的睿智会猜到我们嫁给的是谁，因为在高城文明中，唯有高皇能够享受同时娶多个女子的权利。”
“他冲出了执管所杀了高皇。”陆寻大胆的猜测。
“是。”木冰眉说，“在举城同庆的那个夜晚，我和姐姐登上了高城的至高点，哪里是高皇向每一位子民宣布新一任皇妃的地方，可是我们并未等来高皇。”
“等来的只是被血染红的高城，我至今还记得血液顺着高城磨得像玉一般的精铁阶梯流淌而下，创生将高皇的头颅提在手中出现在我和姐姐面前，他用俯视世界的眼神看着我和姐姐。”
“我们知道他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