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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踌躇

再一次,姚晴冉坐上回家的车。从天安市,缓缓地向着家的方向靠近。

当真正踏上回村子里的道路时,看着车窗外不断飞逝的景物,她的心开始紧绷起来。

离开的时候是那么灰头土脸,心底暗暗发誓,然而这才短短的几个月,自己再一次回来了。踏上了这个她生长了二十多年的地方。

近乡情怯,这是别人的心思。但姚晴冉不确定,自己此刻是否也有同样的心情。她的心里是复杂的,害怕面对村里的流言蜚语,害怕看到别人对自己的指指点点。

然而,这一切的复杂,在想到爸爸妈妈的时候,似乎都不再那么重要了。

从车上下来,独自走在回村子的土路上。姚晴冉走的很慢,她不想那么快的回去。因为她知道,这个时候正是村里人清闲的时候,吃完饭一起坐在门前闲话家常的时候。

这时候回去,势必会遇到很多人。尽管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但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适的,能够避免见到村里人还是要尽力避免。

路就那么长,即使她走的再慢,也有到达终点的时候。

看到村子里的房屋出现在眼前,姚晴冉下意识的止步了。手里拎着的东西似乎更加的沉重了,但却比不上她那沉重无比的心。

这一刻,姚晴冉踌躇不前,甚至有了退缩之意。耳边似乎又响起了那些声音。

“听说没,姚家的闺女大学毕业了还没有工作。要我说,还不如我家闺女,早早的嫁人了,日子一样过得红红火火。农村的姑娘家,读那么多书干啥,费钱不说,那么大的年龄了还不出嫁,都成老姑娘了。”

“想当年姚家闺女考上大学的时候是多么风光啊,水泉村的头一个大学生,多么的让人眼红啊。谁曾想,一眨眼的功夫,就成这个样子,也不知道姚家两口子这心里是怎么想的,是不是后悔送闺女去上大学了。”

……

那些话语至今仍然清晰地印刻在脑中,姚晴冉的心里更加的沉重。她只是偶尔回来,听到这些话心里都难以承受,而日日生活在这样环境当中的爸爸妈妈他们又该如何忍受呢。

姚晴冉不禁想,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爸爸妈妈是怎么熬过来的。有时候,言语对人的伤害更是让人刻骨铭心。

村里人的一句无关痛痒的话,到了爸爸妈妈的耳朵中,那就是一把锐利的尖刀直直的刺入心脏,足以让人痛彻心扉,成为心上永久的伤,难以愈合。

这一刻,姚晴冉深深地感觉到了愧疚自责。她终究还是自私了,独自一人逃离了这里,留下爸爸妈妈独自面对一切。

离开的这段时间,甚至没有给家里打过一个电话,问问他们过得好吗。即使心里知道,他们未必过得好,但一声问候最起码能够让他们得到心灵的慰藉。

今天,站在这里,马上就要见到爸爸妈妈了。姚晴冉,一会儿见到他们,自己要说些什么。试想了一下,他们看到自己会是什么表情,是高兴呢,还是恨铁不成钢。

姚晴冉知道村里人的执着,即使自己已经离开几个月了,但自己的事迹一定还是人们的饭后谈资。一个村子里,也就那么些人,闲暇的时候,人们就爱聚在一起唠家常,东家长西家短,一件小小的事情也能让他们谈论许久,更何况是一直备受关注的自己呢。

站立良久,看着远处的山峰,姚晴冉想到了自己曾经站立在山顶,眺望远处时的雄心壮志,信心满满。那时候,一心想要走出大山,见识外面的大千世界。那个时候的自己是那么的自信,充满力量。

这才短短几年时间,一切已经变得面目全非。考上大学,成功的实现了心中的愿望,看到了外面的缤纷世界。然而,现实是那么的残酷,生活是那么的艰难。走出大学那座象牙塔的时候,她才开始认真地看清这个世界,曾经的自己终究是沉浸在了梦幻的世界,不明白生活的艰辛,生存的不易。

走出大学校门后,独自一人面对生活的时候,她才明白,一切并不是自己认为的那么美好。生活本身就很艰难,只是自己一直未看透而已。

置身于宁静的山间,姚晴冉觉得这里真的与城市完全不同。没有了城市的喧嚣,热闹的街市,众多的人群,有的只是宁静,真正的回归自然。

城市与山村完全的两个世界。要不是从城市里回来,姚晴冉一直觉得自己生活在梦境当中,一切是那么的不真实。

看着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渐渐消失不见,黑暗即将笼罩大地。姚晴冉猛然回神,自己发呆太久了,天都要黑了,是时候回去了。

天黑了,村里人应该纷纷归家了,不会聚在门口家长里短。这个时候回去,很少有人发现的。

这么想的时候,姚晴冉觉得,自己好似做贼一般,回个家都要偷偷摸摸的,生怕被人发现。自己何曾混到这么凄惨的地步,有家不能归。

其实,想想还是自己的自尊心在作怪。如果自己能够放下面子和自尊,那么那些人的言语是无法伤害到自己的。嘴长在别人身上,人家想说什么就是什么,关自己何事。只是,姚晴冉知道,自己终究还是无法放下,做不到面不改色的。因而才有了今天的这一幕,站在村子口久久徘徊,犹豫不前。

心里突然很难过,这里是自己生长的地方,如今却成了自己难以面对的地方。这一切怎能不悲哀,不让人心下难过。

衣锦还乡,是多少外在游子的梦想和心声,然而真正能够做到的又有几人。今时今日,姚晴冉深有体会。

看着渐渐隐没在夜幕中的村子,姚晴冉提起东西迈步前进,天已然黑了,是时候回去了。心中想的是,这样的情景不会再有了,这是最后一次。姚晴冉发誓,绝不会再让自己陷入这样的凄惨境界,一次就够了,足以让自己铭记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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