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飞扬来自强悍的鹰族,是妖界的贵族,素来看不起蟹黄这样的工人家庭。两年前蜂鸟第一次和他遇见,就成了死对头。现在他用老鹰一样犀利的眼睛看着蜂鸟,脸上带着不屑一顾表情。
跟在旁边的金晶碧狮驼,也是狮驼城的王族,长得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没有主见,任何事情都听鹰飞扬的吩咐。贾传山没有高贵出身,他长得贼眉鼠眼,能有鹰王子这样的朋友,他巴结不已,对鹰飞扬言听计从。
“嘿,看看这是谁?”鹰飞扬堵在包间门口,用那懒洋洋,推着唱腔的口吻说,“小悟空假惺惺,你们怎么不呆在乘务室了,挤在这里干什么?”
蟹黄腾地站起来,新买的神笔刷的一声变成了宝杖,“你滚——”
他们终于成功的吵醒了江波淼老师。他艰难地翻动了一下身子,哼了一声。
“他是谁?”鹰飞扬问。
“新来的老师!”蜂鸟站到蟹黄身边,“你想干什么?鹰飞扬。”
鹰飞扬犀利的眼睛眯起来,他不是傻瓜,不会在老师的眼皮底下主动惹事。
“走吧,我们的包厢在那边!”他对贾传山和狮驼说,三人离开。
蟹黄揉着指关节,“我发誓,这个学期,我再也不会忍受鹰飞扬胡说八道了,”他怒气冲冲地说,“他再看低人,我就揪住他的脑袋。”蟹黄气愤的在空中挥了一拳。
“蟹黄!”苏灵姬指着江波淼老师,“小心一点!”
江波淼老师只是慢吞吞翻了一个身,继续睡觉。
太阳开始偏西,河蟹号正飞越一座座高山。
温度表上显示27度。蜂鸟看着远处掠过一座座高山,火车渐渐慢下来。
“是快要到了吗?”苏灵姬问。
“太好了!”蟹黄站起来,“我早就盼着学校的宴会大餐。”
蜂鸟趴在窗户往外看,河蟹号距离灵台方寸山还有一段距离。
车速越来越慢,河蟹号开始缓缓降落。前面的雾气越来越浓,从灰白变成了墨黑,火车好像是驶进山间的一团迷雾中。
四周迷迷蒙蒙起来,远处的山,甚至车窗外的树木都看不见了。
蜂鸟感觉空气变得寒冷,甚至听见轻微的咔嚓声,车窗玻璃上面在结冰。
一朵朵霜冻的冰花在黧黑的玻璃上开放,温度表直线下降,已经下降到8度。
他们从包厢探出头来,想看看是怎么回事。火车咯噔一下停住。
“怎么停车了,发生了什么?”蜂鸟问。
还没有人回答他,车厢的灯一个接着一个熄灭了。
他们陷入彻底的黑暗中。蜂鸟冻的开始发抖。几乎站不住,他想要坐下。
“河蟹号坏了吗?”苏灵姬问。
“我们家的河蟹号从来没有坏过。”蟹黄说。
“真是奇怪呢,怎么突然这么冷!”苏灵姬说。
摩擦的唧唧声,蜂鸟看见车窗映出蟹黄的身影,他正擦掉车窗处的霜冻,用手挡着两边往外看。
“是不是河蟹号走错路线,”苏灵姬问,“穿越进什么隧道之类的地方。”
“不是隧道,”蟹黄从各个角度往外看,“周围好像很荒凉。”
“嗯?”蟹黄有发现,“外面有什么在动,好像有人上车。”
砰的一声,包厢门被撞开,一个东西扑到蜂鸟腿上。蜂鸟抓住了他,真是一个好温暖的胳膊。
“对不起,对不起,我在前面几乎喘不过气来,对不起,让我躲避一下!”
“朱獾子,是你吗?”苏灵姬问。
“是我!苏灵姬,是我,可是你们这里怎么会有冰块?”朱獾子甩掉了蜂鸟的手。
“没有冰块,就是太冷了!”蜂鸟冻的几乎发不出声音!
“坐下吧,朱獾子!”
“哎呀!”蟹黄叫起来,伴随惨叫,“我在这里朱獾子。”
“啊,对不起蟹黄!”朱獾子道歉。
“我去看看是怎么回事?”苏灵姬的声音,然后蜂鸟听见几个嗷嗷叫的声音,苏灵姬踩着他们的脚走出包间,咣当一声,接着就是碰碰。伴着两声痛苦的尖叫。
“蟹紫汐?”
“苏灵姬?”
“你来干什么?”
“前面好恐怖,我找哥哥。”蟹紫汐声音都发抖。
“小汐,进来,我这儿!”蟹黄说。
“哎哟,谁,怎么这么样冷!”
“是我!”蜂鸟感觉自己窒息了,就像送到冷库里面的活鱼,张着嘴巴,却呼吸困难。
“你声音怎么变了,哎哟,好冰冷!”
“安静,都不许动!”一个沙哑的声音说。
角落慢慢站起来一个身影,黑暗中出现两只愤怒的眼睛。
随着一个炸裂的声音,角落冒出一个亮光,江波淼老师手里举着宝杖,灯光照亮了他的脸庞。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那是一张干尸的脸,枯皮抱着骨头,只有深陷的眼睛发现惊人的亮光。
江波淼老师一步一步挪动过来,动作迟缓,好像长久不用关节生锈了。
他们都吓蒙了,眼睁睁看着他停在蜂鸟前面。
灯光里,蜂鸟看见自己呼吸出的寒气,干尸靠近蜂鸟的脸庞。
咣当一声,包厢的门被踢开。蜂鸟的心里涌上来一丝希望,蟹老板赶来了,他们就能得救了。
干尸一样的江波淼老师,举着火把,慢慢转过身。火把照亮门口,蜂鸟迫不及待的看过去。
门口站着一个身影,不是他所认识的任何人。身影又高又大,距离地面一寸的地方飘着,看不见脸,因为带着兜帽,蜂鸟的目光朝下望去,斗篷下面伸出一只手,阴森森地闪着磷光,似乎布满了黏液和斑点,就像某种死了在水里腐烂的的东西。
那个东西似乎意识到蜂鸟的目光,烂手迅速缩进去不见了。
接着,那个东西慢慢吸了一口气,从兜帽里发出咯咯的声音,就像某种频临溺死的动物发出的声音。伴随声音飘出一种情绪,绝望,哀怨。
霎那间,哀怨,绝望的情绪渗透进蜂鸟的身体里,笼罩了他的脑袋,迷惑他的心智。
蜂鸟什么也看不见了,刚才还硬挺着,可是这么一瞬间,他觉得活着变得毫无意义,温暖不会再有,幸福不会再来。他感觉自己慢慢沉了下去,耳朵里呼呼作响,好似在水里,什么东西把他往下拽,咕噜绝望的声音越来越响。
他听见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一种可怕的,惊慌的哀嚎。
那似乎是一场无情的屠杀,他听见宝剑刺穿身体的声音,杀手一步一步朝他走来,他却丝毫不能动弹,只能等着死亡。
唯有死亡!
恐惧,绝望,将他紧紧包围。他看见滴血的刀尖对着自己,越来越近!
他感到一股刺痛。刀子进入了心脏吗?蜂鸟感到一阵难过。
“蜂鸟,蜂鸟,你没事吧?”一阵头晕目眩,他睁开眼睛,看见有人在掐他的人中。
蜂鸟挣扎着吐出胸中一口闷气,感觉地板在颤动。他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躺在地板上,灯光下聚满了紧张的面孔。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摔坏到在地上。
苏灵姬和蟹黄在他身边,搀扶着他,朱獾子不安地看着他。
蜂鸟觉得非常难受,眼睛上似乎有水,才发现自己满头都是冷汗。
苏灵姬和蟹黄把他扶回到座位上。蜂鸟感觉自己虚脱一样坐不住。
蟹黄用身体支撑着不让他倒下。
蜂鸟尽量不让自己发抖,他朝着门口看去,穿斗篷的家伙不见了,外面居然是亮堂的大白天。
“谁在呼救?”
“没有人呼救啊?”蟹黄紧张地看着蜂鸟。
蜂鸟转头看角落处,只有一个带着标牌的行李箱,不见了干尸。
突然,门被推开,干尸出现在门口。蜂鸟使劲眨着眼睛。不是干尸,而是一个特别特别瘦的老师,皮包着骨头,深陷的眼睛看着蜂鸟。
“给!”他把手里拿的东西,放进蜂鸟的手心,“吃吧,酸枣仁,对你有帮助。”
“江波淼老师,你不是去找药了吗?”苏灵姬问,“怎么是把枣?”
“对症下药!”江波淼老师说。
蜂鸟看着他缓慢的走到角落。
“我不明白,他,他——”蜂鸟说不出来。
“刚才多亏了江波淼老师在,”苏灵姬解释。
他在破烂的衣服上搽搽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薄薄的小土片一样的东西。然后展开,像个尖顶的斗笠,然后他使用神笔,变成一个打火机,点燃了那个小卷卷。
一股清新提神的味道充满了包厢。蜂鸟才发现自己紧紧咬着牙齿。他松了一口气,感觉呼吸顺畅了一些。
“刚才出现在门口的是什么?”蜂鸟问。
“怨煞!”江波淼老师一边把酸枣分给大家,一边回答,“十八层地狱的怨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