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夜埔,是你吗?」杂乱的画面一遍又一遍播放着,像是录像带卡住一般不断的重复。
「你…******是谁?」记忆中的黄夜埔还是坐在地上,直起身子从下往上打量他。
「你是?我记得你,你是江城」奇怪的是,黄夜埔这句话说得非常流利,他不是喝醉了吗?
「黄夜埔,我必须杀了你」江城掏出手枪,一枪打中他的脑门,鲜血喷射成一条血线。
「请帮我…杀了他!」一个清脆的女声在耳边回响。
「啊!!!」
江城大力呕吐出一口粗气,猛的从梦境中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奇怪的椅子上,身旁安装着三个机械臂一样的东西,最上面的机械臂顶端镶嵌着一个像铁箍一样的金属环。
一盏崭新的节能灯照亮了整个地下室,自己浑身上下酸痛不已,好像昨晚被人打了一顿,身上的脸部、胸部、腹部肿得发青,一开始还不是特别疼,随着意识的苏醒疼痛越来越剧烈,最后变成一阵一阵的绞痛,刚踩到地面突然一个腿抽筋,差点摔倒在地上,连忙扶住椅子才得以支撑。
好不容易挺直酸痛的腰,等最剧烈的疼痛感过去,肾上腺素进入血液产生麻痹效果,江城才有精力睁开眼观察周边的环境。
自己身处一个长方形的地下室里,左边的墙壁上是一条很长的壁桌,大概有30厘米宽,上面依次摆着资料夹、照片、匕首、小型弩、身份证、钱包、手机、车钥匙、紫外光灯、牙刷衣服等物品,墙壁上还挂着一个资料夹。右边是一个开放式厨房,冰箱厨具一应俱全,还有一个小门通往洗手间,厨房的吧台上还有一些吃剩的新鲜食物。
「请帮我…杀了他」刺痛的感觉又来了,夹杂着某个女人的声音像锤子一样敲打江城的大脑,隐隐的疼痛让双手不由自主的抓住脑袋,双掌用力的挤压。不过两分钟后疼痛感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感觉——饥饿,江城感觉沉睡了好几天,肚子里空空如也,一瘸一拐的走到吧台边抓起食物就往嘴里送。吃完一盘食物后看到眼前的冰箱,搜寻出一只熟鸡扔在台子上,狼吞虎咽的啃了起来。
撕扯下一整块鸡腿,江城一边吃一边走向对面的桌子,打开了有一张照片的资料夹。
里面写着一个男人的详细信息:严之栋,男,45岁,EM国际医疗与制药集团政府顾问,居住地点是罗睺市宝山区的一处老式别墅区内,家庭成员、爱好、习惯和作息等等,资料夹里还贴着一张严之栋的照片,照片上他正准进到车里。疑惑不解的江城取下照片,翻到背面,发现用不易涂抹的黑色笔写着一行字:「杀了他」。
抬头一看,还挂着的一个资料夹,封面上有自己照片。他放下手中的食物,取下自己的资料夹,里面写着:林子剑,出生于1985年,37岁,除此之外是一片空白,唯有最下角印刷着一个很大的茉莉花一样的灰色水印。旁边的身份证也是写着一样的名字和出生日期,对比自己的头像。旁边还有一张照片,是一个30岁左右的女人,穿着白大褂,梳着一头很老土的刘海,咧开嘴开心的笑着。
「我是谁?」
江城把女人照片翻了过来,白底上用发硬的黑色墨水写着一串手机号码和一行字:「我可以解释一切」。
疑惑时,不经意看见严之栋的照片背面在紫外光灯的照射下下凸现出一行水印字:「请放上你的左手」。江城迟疑的把手垂到了紫外光灯下,惊奇的发现手臂上照射处了文字,他赶紧丢下资料,把整个双手都伸到紫外光灯下,手臂上立刻浮现清晰的一行字:「请帮我杀了他!」
恍惚间,脑袋像被虫子从内部咬了一大口,顿时痛得龇牙咧嘴,双眼充血,手部不由自主的颤抖,脑海中的声音回响不绝,「杀了他…!杀了他!请帮我…!杀了他!」
「杀杀杀!!!嘿!嘿!嘿!」
「人体的血液有6000千毫升,全放干会怎样嘻嘻…」
「如果拿掉脊椎上的一根骨头,人还能站起来吗!啊嘿哈啊!」
各种奇怪而嗜血的渴望涌了上来,江城瞬间感觉天旋地转一般。
「没错,我要杀了他!」一股邪恶的想法占据了江城的心智,没有人能抵御来自内心深处的回响,没有人能控制心灵深处的意识,人们被意志所驱使、所控制,成为虔诚的奴隶,信仰超我的神明。
拿上壁桌上所有的物品,江城离开地下室来到地面上,试出自己的车,风驰电掣的前往严之栋工作的地方——EM医疗与制药集团大楼。
EM集团大楼位于罗睺市最繁华的蛇口湾正中心。江城把车停在路边,站在不远处的路灯下观察着大门,看见EM集团大楼内走出一位衣着很时尚的少女,跟江城的方向打了个招呼,警觉的他正不知如何应对,立刻感觉另一人与他擦肩而过,走上前跟时尚少女聊天。
「怎么办呀,好紧张!好多问题我都答不上来!怎么办啊!」走来的少女撒娇的说着,另一个女孩则好生安慰。
「没事啦没事啦!不就是一次面试而已嘛,大不了就不去了呗!有的是机会」
「我不要!我这个专业进不了EM集团还有什么用!呜呜呜...」少女竟然哭了起来,偎依在另一个少女的肩上,小声的啜泣。
「小宝宝别哭啦~21世纪是生物学的世纪,肯定有机会哒~」
两位少女的背后,严之栋的身影从EM大门处迈出,与另一人打了个招呼,然后独自一人走向深蓝色轿车。江城于是也上车,目光锁定他要离开的方向。
严之栋驾车穿过繁华的滨河大道,往南进入城市郊区,一路上心情相当不错,轻轻的哼着《威尼斯》的小曲,一点都没有察觉到有一辆车在不远处悄悄的跟着他。进入熟悉的别墅区,严之栋已经能看到自己家中的灯光,红橙的色彩散发出安逸的光线,令他的嘴角微微扬起笑容。他慢悠悠的把车停在门口,推开大铁门,8岁的女儿蹦蹦跳跳的迎面跑来。
他蹲下来,一把接住女儿,幸福的抱了起来,听着女儿的喃喃耳语,逗得他克制不住自己的笑声。江城呆在不远处的树林阴影里,看着他们一家人的幸福一刻,像是被唤醒了沉睡的记忆。
「我为什么要杀他?」「不,不需要思考这个问题」「我必须要杀了他,不然我会感到痛苦」江城的脑海里无时无刻有着问题,却一直得不到解答,只能想办法逃避思考。
入夜,漆黑扑灭了所有的灯火,看着眼前三层楼高,不是特别大,但相当奢华的别墅,也一盏灯一盏灯的熄灭,唯有三楼的一处房间还闪烁着微光。江城从树林里走出,沿着门口的小树,爬进严之栋家,然后顺着排水管攀爬到二楼平台,从敞开的窗户上摸进屋里。
屋内左手边的墙壁上挂着一张HelloKitty的水彩画,稚嫩的笔触画得歪歪扭扭,显得十分可爱。江城从窗口小心翼翼的踩到原木地板上,看到一个小女孩躺在床上,胸脯一起一伏,发出很有规律的呼吸。
脑海里的女声又回响了起来。
「你做了什么?」女性的声音,好像是****在对他说话。
「你不该这么做,你要毁掉我的一切吗?」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突然闯进自己的意识。
伴随而来的,是记忆深处的疼痛,刺入骨髓。
「宝贝,你还没睡吗?」门外传来女人的声音,吓得江城一个哆嗦,手忙脚乱的离开房间躲到窗外,小女孩也揉揉眼睛,醒了过来。
母亲推门而进,「老虎专抓不睡觉的小孩哟~」一边说着话一边打量着坐起来的女儿。
「怎么了,睡不着吗?」母亲坐到床边,抚摸她的头发,摸了摸女儿的额头。
「妈妈,我梦到圣诞老人了」小女儿懵懂懂的说。
「还有几个月才圣诞节呢」母亲用手指抡了一下女儿的鼻头,「再说圣诞老人也不喜欢不睡觉的孩子」继而语重心长的补充到。
「好吧妈妈,我要让圣诞老人喜欢我,这样他就会给我很多很多礼物啦~」小女孩心满意足的用夸张的方式倒头睡下,显得一本正经。
母亲也心满意足的笑了笑。
「明天见,宝贝~」
「明天见,妈妈~」
听着母女二人温馨的对话,躲在窗檐下的江城感觉好了很多,只不过冷静了十几秒之后,嗜血的意识又重新占据了大脑,使得江城双眼充血,双手震颤着,只有一个办法才能得以喘息。
「请帮我…杀了他」
别墅内,通向三楼的旋转楼梯上还透着灯光。江城蹑手蹑脚的走上楼梯,趴在上面看见严之栋坐在三楼沙发上盯着笔记本电脑打字。他又退回楼梯中间,卸下身上的小型弩枪,小心的安放上弩箭,准备妥当正准备上楼,身体突然僵住,因为一个女人正默默的盯着自己。
迟疑了两秒,看到江城手中的武器,女人顿时捂住嘴,闷响的尖叫了起来,突然拔腿就跑,往左边一路狂奔。反应过来的江城立刻冲下楼梯,对着女人的身体就是一发弩箭,嗖的一声射中女人的肾部,她一个踉跄的倒在的地板上,发出轰隆的震响,江城疾跑过去,趁她还在地上挣扎的时候抽出匕首在她脖子上划了一刀,顿时血液喷射,满手鲜血。
起身,擦刀,回身,又看见严之栋站在楼梯口惊恐的望着这边。
「不,你杀了…我…不…不要」严之栋看见他手上的匕首,猛的往回逃跑,脚步散乱,撞到了走廊上的花瓶,差点摔倒,江城立马跟了上去。
走廊的对面是一个封闭的死角,连窗户都没有,严之栋倒在墙壁上,绝望的转身,望着走来的黑影,苦苦哀求。
「别杀我别杀我!我有钱…我给你钱!」严之栋慌得双手双脚都在发抖。
走廊的节能灯用微弱的红光照亮了江城的脸。
「你是...江城?」听到自己的名字,江城感觉清醒了许多。
「你…认识我?」江城疑惑不解,手中的刀垂到腰下
「我以为你早死了!放过我!我不是有意反对你们了!你没有必要杀我?」
「我们?谁?」江城握紧了手中的匕首,感觉到一股愤怒。
「我会永远支持你们,告诉郑亦我是你们这一边的,我还有女儿,她才8岁,你帮帮我,告诉他,请帮我…江城!」严之栋拽着江城的裤脚,哀求眼前的死神放他一条生路。
「请帮我…郑亦?」江城回忆起一个模糊的身影。
「请帮我…杀了他!」刺痛的感觉再次来袭,无名的怒火冲上脑门,江城恶狠狠的插进严之栋的脖子,用力的搅动了两圈,直到听不见呜咽声才松手。
眼中的血丝终于消散,江城才看清了自己的双手,宽阔的掌纹内积满了粘稠的血液。他慌忙起身想要逃离,转身看见一个小女孩,茫然的站在面前,手中拿着一个HelloKitty的娃娃,脸上只有漠然。
翻墙爬出别墅,江城气喘不已,心脏扑通扑通的大声跳动,一头扎进汽车,找出毛巾和矿泉水擦拭手上的血迹,不停的深呼吸,手却一直抖得厉害,刺一般的头痛又一阵一阵的袭来,眼前再度布满血丝。
「不.不…不,我做了什么」手上的血迹怎么也擦不干净。
「我可以解答一切……」江城突然想起了那个电话号码,赶忙翻出那张照片,拨打了那一串号码。
「嘟...嘟...嘟...喂?」懒散的女声,像是刚刚睡醒。
「你是谁?」江城恶狠狠的发问。
「是你…我是****,先不要激动,我知道你有疑问,我都会告诉你,你要相信我」女声很焦急的解释。
「我是谁?」
「你是...林子剑」
「那******谁是江城?」他愤怒的吼了起来。
「你...听着,我可以解释」
「你是谁?我为什么什么都不记得了?你对我做了什么?」说着说着江城开始扯自己的头发。
「你叫江城,是EM集团生物制药专家。你之所以什么都不记得,是因为我帮你洗脑了」电话中的女声平静的说着,语气没有丝毫波澜。
她的话唤醒了江城曾经的记忆,一些让他感到痛苦的记忆。
他记得自己曾经躺在手术台上,****穿着白大褂,带着口罩,正在给针管上药,一边问他「你确定要这样吗?没用的,记忆迟早会找上你,你比我更清楚」。
他记得后来一个陌生男人进来了,说「你不该瞒着我」,不知是对****说还是对自己说。「你干什么!」陌生男人抓住****的手,拿下她手中的针管。
「江城?江城?」回过神来,听见对方一直在呼唤他的名字。
「我在听」
「听我说,你是不是感到大脑疼痛、双眼充血,手指抽搐?」****像医生一样问得很仔细和具体。
听到点头似的一声回答,****说出了自己的诊断「是记忆反噬!它在吞噬你,快回来,回到你醒来的地方,我能帮你」说罢就挂了电话。疼痛和迷惑让江城精辟历经,没有精力再去分辨话语的真假,只能服从。
江城的车离开后,躲在阴影中的男人才出来拨打电话。
「解决了…我知道。郑总...会清理干净的」
深夜的罗睺市已经十分寂静,夜市的烧烤摊都熄灭了炭火,摊主们三三两两准备结伴返回郊区的小屋。堆成小山的垃圾忽然被汽车冲撞得满天飞舞,把老板们吓了一大跳,连骂脏话。
回到地下室,江城已经连站都站不稳,只能以半爬的姿势拖行到最里面的椅子上坐下,闭上双眼,用仅剩的精力去抵御疼痛。
恍惚间好像有人走到了自己的眼前,江城勉强挣开眼缝,看见了模糊但很熟悉的女性轮廓。
「反噬越来越剧烈了,江城,你不能再这样了」****的语音带着关怀的磁性,从口袋里的掏出针管和小药瓶,熟练的从小药瓶里抽出2毫升的液体,俯下身寻找江城手臂上静脉血管。
「放松…江城…放松」
突然****的手被江城一把挡开,他猛的跃身而起,狠狠的抓住****的脖子,将她推向墙壁。****的腰撞到了壁桌,发出一声疼痛的叫喊,手中的针管也掉在了壁桌上。
「我不认识你!你******要对我做什么!我杀了的人是谁!」一连抛出三个问题,本应该等待****的回答,但江城的手却越掐越紧,使她喘不过气来。
「你不该忘了我…」江城把****往地上一扔,重重的砸到了地板上,俯身再度掐住她的脖子。
「说!不然我杀了你!」江城双眼血红,红色的丝线深入瞳孔,疼痛已经让他变得疯狂,只有这样,他才会好过一点。
****的喘气越来越困难,挣扎的双手死命的想要拉开脖子上的锁链,一顿一顿的吐出一句话「山村…白楼…茉莉花...想到..什么!」。
又有一组画面突然闪电一般击中江城的大脑——那是一个风景秀丽的小山村,一座雪白的木板小屋,他从二楼的床上醒来,看见阳台上有一个女人。女人的身影娟秀而柔和,裙子随着清风向右飘扬。阳台外闪烁着刺眼的白光,那是一片雪白的茉莉花海,他慢慢的走进阳台,握紧女人温润的手。
「呼...呼…你想起什么了?」感觉到江城松开了双手,****终于有了大口喘气的机会。
「一个女人……」江城直起身子,猛地摇头晃脑,想要分清楚真实与梦境。
「那个女人是谁?」****接着问。
记忆里的女人穿着一身素雅的白衣,小腹大幅度的隆起,视线继续往上,脸从模糊的轮廓逐渐变得清晰,是****的脸,她正对着自己微笑,嘴唇一开一合,似乎在跟他说话。
「是你的脸」江城一脸惊恐的看着地上的****。
「没错,是我…我是你妻子」休息了一会,****终于有力气站了起来。
「我为什么会不记得了,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抓着自己的头发,胡乱的乱动。
「你只是太累了」****扶着他的肩膀,让他躺在椅子上。
「没事的,冷静下来,你会好起来的,别动,一会就好」****找到放在壁桌上的针管,重新消毒,找准江城的静脉,一针打了进去。很快,狂躁的江城镇定下来,不一会就安睡过去。
****舒了一口气,看着江城困乏的脸,脸上露出悲伤的表情。随后开始摆弄椅子上的机械臂,分别卡住江城的双手双脚,把其中一个机械臂——顶端铁箍一样的东西戴到江城的大脑上。
「江城,对不起」
开启电源,江城顿时嘶喊了起来。
「啊!!!!!!」
次日早晨,地下室里只剩下江城一人,壁桌上的物品也变了好几样,厨房的吧台上仍然留着吃剩的新鲜食物。
意识深处,又是噩梦的重演。
「不要杀我!求求你,江城!请帮我」严之栋倒在墙壁上拽着他的裤脚,哀求着。
「严之栋,我必须杀了你!」一把匕首恶狠狠的捅进严之栋的脖子,江城用力的搅动了两圈,直到听不见他的呜咽声才松手。
自己的大脑好像被千万条脑虫啃食,剧烈的疼痛让江城从梦境中猛醒来,大口喘着粗气,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奇怪的椅子上,旁边安装着三个机械臂一样的东西,最上面的机械臂顶端镶嵌着一个像铁箍一样的金属环。
一盏崭新的节能灯照亮了整个地下室,他浑身上下酸痛不已,好像昨晚被人打了一顿,身上的脸部、胸部、腹部肿得发青,一开始还不是特别疼,随着意识的苏醒疼痛越来越剧烈,最后变成一阵一阵的绞痛,勉强爬起身刚踩到地面突然一个腿抽筋,差点摔倒在地上,连忙扶住椅子才得以支撑。
好不容易挺直酸痛的腰,等最剧烈的疼痛感过去,肾上腺素进入血液产生麻痹效果,江城才有精力睁开眼观察自己所在的地方。
面对如此陌生的环境,他的第一个问题,
「我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