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异常短暂,在学校的首个学期也是如此,我并没有在来鹿看见一个新的未来,唯一的改变,便是每早面对校门时,我不再那么胆怯。
期末考试随着冬天的结束来临,就单靠这一点,我也要环保出行,延缓全球变暖。应有的中期考试因为一些不可抗拒的原因取消了,期末考试就逃不掉了。“这是对我们10级的新生的第一次大考验!”燕姐天天都耷拉着这话,使我不得不加大马力复习。
是福不是祸。考室打乱分布,考生也是如此。后来发现这真是一种一举两得的办法:学校在这一方面的有着预防我们作弊的好处,我们也有好处,可以遇见不同的面孔,遇见想要的故事。但不管怎么说,当时的我,是非常厌恶这一点的。
本来心里没底的我,见到不少的同学同我一个考场,心里顿时松缓了许多。虽然同班同学并不能给你提供一些作弊的机会,但,在陌生的环境里,能看见熟悉的人,还是要踏实得多。
妈挺早就喊我起了床,她非常看重这次考试,在考试前一个月就开始唠叨,干啥事都必须以学习为中心,家就从原来的安乐窝变成了炼狱炉。“唉唉,鸡蛋有蛋白质,多吃点。牛奶也要多吃点,这点核桃也得吃了,增长记忆力,还有还有。。。。。。”我顺手拿起桌边的几片面包,头也不顾的就关门而去。
早到的唯一好处就是有时间看清考场每一个人的神态。赵宏博是最先到的,匆匆进来,落座就拿笔唰唰在哪儿写。他应该是没看到我,太认真了!或许临时抱佛脚有用。
又一个男生进来了,高高胖胖的,他进来就拍拍赵宏博的头,咧着嘴说道:“天才狗,又再玩数独啊!走,帮哥一把。”“哎呀,不去。”赵宏博挥了挥手,还是用的左手。胖子便叹口气,大摇大摆的离开了。整个过程不过十秒,但信息量却不小。赵宏博还玩着数独,丝毫不受影响。
大清早爬起来玩数独,这是不是脑子有病啊。不过“天才狗”这外号还是挺不错的。想到这,我竟不自主的笑了起来。
“死到临头还笑得出来,小东,挺有信心啊?!”不分多说,这声音绝对来自我那毒舌同桌。
我转过头去,看见了一个完全不同于平常嘻哈大男孩形象的耿淮,他十分的严肃,严肃的一本正经。我又忍不住笑了。
“我说你今天是不是二。”耿淮阴着脸,不由分说捞袖子准备揍人。拳头要碰到眼镜盖上,我都感觉到了那股风了,接着,就没了。正当我以为他慈心大发的时候,却瞥见了门口欣兮的影子。
耿淮脸上的不快顿时烟消云散,简直可以作为“翻脸比翻书还快”的典范。我白了他一眼。看来刚才耿淮的起床气没过,现在好了,女神面前,啥起床气都没了。
这边天才狗和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张恒岑争了起来,当然内容都是我听不懂的东西。他俩争起来还真是有意思,一个个满脸通红,手舞足蹈,完全顾不着外人,甚至还会不欢而散。不过,在我看来,这道是一种英雄相惜的情感。
监考老师都进了考场,考场上唯独还剩欧阳佳伶的位置空着。我掏出小灵通三下五除二给她发了一条短信,然后,迅速关机。在监考老师眼皮子底下干这事是要堵上尊严和勇气的,再老师没发现之前,还是乖乖把机关掉吧。
监考老师的眼睛似乎不太清晰,在开考半小时后,才发现有位置空着。她弯下看了看考号,便扯开嗓子喊道:“有谁,谁是八班的。”
咽一口口水,看看四周都在做卷子,正想举手报告,教室另一角的声音抢了先头:“我,老师,我是八班的班长。”老师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便把他叫了出去,到他回来有一分钟时间。虽然只有一分钟,但我心里却像受了千年的煎熬。我没有心思答题,整个考场,和我一样心情的,应该还有一个。
考试两天都是阴雨绵绵的天气,佳伶也连续两天缺了考。从开考到考试结束,我和欣兮的表情都如同窗外的天空一般,黑的吓人。
燕姐开始了老生常谈的放假注意事项,我有着功夫想另一番事:看来耿淮是知道佳伶没来的原因了,到底要不要问问佳伶是怎么一回事?问了,耿淮会不会起疑心?那就不问了。为什么不问呢,你心里不是好奇吗?我心里什么时候有这种莫名的好奇了。。。。。。还是问吧。终于,正当我下定决心要问时,问题又来了,我要怎么开口呢?
对哦!我不是副班长嘛,关心关心同学总是应该的吧!我碰了碰他的胳膊肘,他一脸诧异的看着我,我一见他这表情,心里就彻底慌了,把要说的话,也都忘得个一干二净。我呵呵傻笑着,幸亏他脑子转的飞快,很快就明白了我要问什么。
“她呀,病了。”
接下来的情节应该是我急切的问她病情如何,在哪里医病,脸上还应该是焦急的情绪。不过,我风平浪静的说了一句:“哦。”
耿淮倒是像开了机关枪似的说个不停。他很兴奋,活跃的状态让我想起了西班牙斗牛场上跃跃欲试的公牛。我从他的话中只提取了两个词:“北京”和“秘密”。
他过于激动的心情终于吸引了燕姐的注意。不过由于放假的原因,燕姐也只是咳了一声。
寒假开始了。
第一周肯定是恶补瞌睡,不到爸妈那棍子掀铺盖绝不起床。就这样浑浑噩噩一周后,QQ上的特别关注有了更新。
有三条说说。第一条是耿淮发的:北京,Iamcoming。后面还跟着一个小太阳。
第二条是欣兮发的,内容足足280字,总结下来也就一句话:和一个人去首都是件幸福的事。说幸福也好似过了头,说快乐也不止如此。
第三条是佳伶发的,她已经三个月没更说说了,这条说说的内容是“加油,像梅花一样开放!”后面是一张笑脸,定位显示的是北京某著名医院。我的心不由颤抖了一下。
说实话,今天催使我早起并且打开QQ的,是一种白色的东西,无色无味但极具杀伤力,对的,没错,它就是考试成绩单。
成绩将以QQ群的形式发出来,这么看来,我们这么早就实现了“互联网+”。打开QQ群,考试成绩单早已被各种抱怨埋得无影无踪,我不得不耐着性子翻消息记录。在十页之后,我终于发现了它的身影。唉,技术还需改进,要不像郑楚楚这类人不知摔坏多少手机了。
点开图片,首先看到的就是第一名,余耿淮,年级每次也是第一。天啊!我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同桌竟然是全级第一。平常也不见他这么厉害,这下开家长会,遇上我争强好胜的老妈,绝对完蛋。再看第二名,顾嫣,年级第三。第三名是叶墨舟,请允许我脑补肖珍现在的心情。
张恒岑考了年级三十,天才狗三十一,或许是考试前天才狗争论输了的缘故。不过,果然两人英雄相见。
来鹿中学1400个初一新生,想必这个班是个强班了。这下完了,我得排多后面去呀。
不过,出乎我意料的是,我很快找到了我的名字,班级第十,年级八十三名。长吁一口气,太好了。
紧跟在我后面的是牢骚一姐康凤萱,86名,对我很不利呢!欣兮考了二十五名,年级260名,也算是中上了。
虽然关注别人成绩是件不太好的事情,不过,分分分,学生的命根,它换了个形式,以名次的形式出现,更要人命。
最后一名是欧阳佳伶,不知道她现在如何。
这算是寒假的一个小高潮了。再这么碌碌无为下去,指不定开学来就四肢退化,头脑简单。
我每早去登山,山不高,但空气着实很好。从山顶可以将这个巴山小城一览无余,这是我最喜欢的地方,我喜欢静静观察我成长的地方。不过,在多次登山山顶以后,我却多了一丝惆怅,从山顶看见的风景完全随气候的变化而不同,山的那边还是山,看不到个尽头。我有了想冲出大山的想法,之前我是很想在这里活到老死的。
我们的父辈年轻时大多有着这样的念头,或许他们在一个又一次上山劳作后,终于厌倦了这样的生活,开始不甘心。于是,沿着破旧的铁路线,北上或南下,怀揣梦想,告别家乡。一部分人衣锦还乡,但更多的人,在绿皮车里失望着回来,留在了这里。我看不见我的未来,就像看不见山那边一样,但我总是怀揣希望,山或许是沃野千里,稻花飘香。
有三个朋友已经开启了外面的世界。在每天的空间动态里,耿淮欣兮的照片总会刷屏:在天安门前看国旗,在王府井里吃葫芦串,在后海的酒吧里狂欢,在鸟巢的绿地里晒太阳。。。。。。北京这座国际大都市的繁华与宁静被他俩的照片展现的巨细无遗。
还有一位朋友,每天都是满满的正能量,太阳笑脸是她空间里的专用符号,她的定位始终是那家医院。
我想出去走走。
足迹绕过城北的那一片湖泊,绕过冷清的来鹿中学校门,绕过繁华的购物中心,绕过偏僻的古楼小巷。不知不觉,我到了滨江路的尽头。
佳伶家后面就是一个公园。冬天的公园很冷清,地上铺满了枯叶,它们都是在似水年华中褪去光阴的灵魂。坐在石梯上,朝那栋楼望去,阳台上尽是花花草草,五颜六色的衣服也随着河风飘扬着。不过,唯有一家,门窗紧闭,阳台空空如也,任凭风吹雨打,也不见动静。那应该是佳伶家吧。
石梯的顶端是一片梅园,种着许多梅树。不过,现在还没开花,也无人欣赏。
之后,我便有了新去处,那片梅园总能给我心灵上的一些慰藉。这要轮我妈知道了,有的说:“你不懂什么叫’少年不知愁滋味’吗?”
园子里的腊梅一天天舒展开来。
耿淮与欣兮的北京之旅圆满结束,他们也从绿皮车里回来,不过心情却是极好的,或许“少年不知愁滋味”这话是对的。
他俩回来还带回了佳伶的一些消息。她很想念我们,想念来鹿,想念她的家,特别怀念她玩耍的那片梅园。医生说她的病情有待观察,不过她气色不错,实际上,她很乐观。
于是,在游玩之余,我多了一项新任务,去梅园时拍一张照片发给她。有时她立刻就会收到,有时得几天才会收到。
我见证了腊梅开花的全过程。每次妈都说,假如摄像技术再高一点,或许可以拿个摄影奖,要不就在余涵的生物课上当个典范。
可我没想那么多,每天做的只是拍一张照,@一个人,共同分享腊梅战胜寒冬花开的那份喜悦和感动。
春节来临,大家都喜气洋洋,而在北京那一头的她却只有身在异乡的孤独。手术进展的很顺利,她慢慢好了起来,我也坚持着我的光荣使命。终于,在一个清晨,腊梅花怒放,而她也将在这一天出院。这天,北京和来鹿的阳光同等光辉与明媚。出院时发了一个说说:
感谢腊梅花陪我度过这段漫长岁月。如今,我也腊梅花开,成为你照片里最灿烂的那一霎那。
配图是二十七张腊梅,共计三个九宫格。所以溢于言表的欣慰和祝福都匆斥在评论栏里,没人知道这背后的故事。
照常一个红火的春节。
开学日在一个晴朗的早晨开始。一个寒假过后,同学们的身高都蹿高不少,体重也自然增加的也不少。总之,八班再一次充满了欢声笑语。这次,少了一人。
报名册上已经没有四个字名字的同学,检查了三遍也没有。燕姐对此也是迷惑。
第二天才开课。报完名后我就四处闲逛着,或许是寒假走惯了的缘故,我又来到了腊梅园。
与春节前不同,腊梅园里的花已掉落不少,不过,四周却已是春意盎然。佳伶的QQ自从那条说说后就再也没有亮起。没人知道她去了哪儿,到了毕业时,甚至大家都忘记了这个人。唯独我,对门口淋湿的她依旧记忆深刻。无论她在何处,我都坚信着:
她行走在轮回的四季之辙,等待着腊梅般的含苞待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