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瑾七永远都忘不了那天早晨。心上的痛和身体的痛同样刻骨铭心。
清晨的阳光,从她的房间窗户里透过来。
苏瑾七从一夜混沌中醒来。揉了揉酸痛的眼,却发现她的旁边躺着一个男人。男人健硕的臂膀用力地束着她的腰。
苏瑾七愣了,腾地一下子坐起。低头一看自己没有穿衣服,下身也是撕裂般的剧痛。她反应过来,把旁边的男人踹了下去。用被子裹紧自己。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精心挑选的粉色小草莓的被单会成为她最后的遮羞布。想到这里委屈地嚎哭了起来。
被踹下床的男人似乎早就醒了,动作麻利地穿上衣服。然后直愣愣地站在那里,他不敢抬头,只是用余光看着泪流满面的苏瑾七。等待着她开口。
苏瑾七看到站在旁边低头不语的男人,哭的更加痛彻心扉。怎么是他?怎么不是何浣?如果是何浣的话,自己心里也许不会有这么难过的吧?
男人等了半天,忍不住问道:“瑾七,你还好吧。”
苏瑾七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没有答话。
男人听到她呜呜咽咽的声音,上前想抱抱她给他一些安慰,因为毕竟现在的情形他也不愿意。昨晚他也喝了很多酒,他是喜欢瑾七的。所以也是最不希望她收到伤害的。
苏瑾七哭了很久,抽抽搭搭地说:“完了,都完了。我才跟他告白,这下都完了什么都没有了。”
男人知道她嘴里的那个人是谁。心下不禁恼怒,他用手捏住苏瑾七的下巴,强迫她与他对视。
“苏瑾七。我陪你哭陪你笑,陪你逃课陪你逛街。甚至还给你买卫生棉。何浣他没做过的事情我都做过。现在觉都陪你睡了,我路笙到底算什么?”
他来势汹汹,一点也不怜惜她初经人事的疼。
苏瑾七只是一直哭一直哭,甚至想把身体里所有的水都一下次哭干净。
后来,路笙说我愿意对你负责,你不是一直很向往英国么。我带你去英国留学。
后来,苏瑾七给妈妈打了电话。一向爱说爱笑的妈妈第一次沉默了。静默良久之后,苏妈妈才说,那就跟他走吧。
后来,听说何浣和江芷去了夏令营,朝夕相对。临走的时候也没有见到何浣。
苏瑾七到了英国三个月很不适应。有一天吃炸鱼薯条的时候狂吐不止才发现自己怀孕了。原本入学计划也推迟了。不过路笙先进入大学学了美术。白天的时候,她只能一个人呆在公寓里面。
不得不说,路笙很会照顾人。直到生产他都一直陪着。生苏栗的时候,她难产了,九死一生终于生下她第一个孩子。新生儿生下来红彤彤皱巴巴的,说不上像谁不像谁,只是那圆圆的大眼很有她的神韵。
路笙的性格是花花公子那一类型,臭屁自恋偶尔一句冷笑话也会让苏瑾七乐声半天。
后来她生下苏栗之后,就去读了英国文学专业。苏栗很健康,就是性子静谧得不像话。不哭不闹。苏瑾七甚至还怀疑他是不是得了自闭症。但医院的检查报告显示苏栗健康的不得了。
苏瑾七和路笙并没有在一起。苏瑾七以为苏栗是路笙的血脉。但是感情的事情向来都分明,无论路笙怎样死缠拦打,苏瑾七都没有答应。但是苏瑾七还是很感谢他对她们母子这么好。
如果没有那件事的话,苏瑾七就快要相信了。相信路笙给的这幻境了。
那天一向安静聪慧的苏栗,在幼儿园居然跟别人打架。原因很简单,苏栗早慧,在课堂上表现的很出色。班上一个很壮的小胖墩推了他一把。头磕到了流血不止。情况很紧急需要输血。偏偏苏瑾七正在月经当中不适合输血。
路笙和苏瑾七都来到医院。医院里铺天盖地的白色让苏瑾七有些窒息。金发碧眼的护士一边冲着路笙抛着媚眼一边说着什么。路笙跟着她去验了血。那时候苏瑾七就觉得路笙的表情很不对。
少顷,路笙面如死灰地走了出来。
在焦急的她面前站定。终于收敛了油腔滑舌的调调,前所未有的严肃:“苏瑾七,对不起。”
苏瑾七很蒙不知道怎么回事。
旁边那位金发碧眼女护士见他俩争执似乎格外的雀跃,用英语说着什么。苏瑾七耳力不低,但是感觉怎么听也听不明白的样子。
什么叫做这位男士的血型不符无法输血?什么叫做这位男士和小朋友没有血缘关系?什么叫做能不能给我下这位男士的电话号码?
苏瑾七刹那间怔了半天,还是路笙问医院能不能紧急调用血浆。苏瑾七看着他忙碌的背影,心里无限的绝望。苏瑾七的泪水不停的掉啊掉。好像回到了在国内的那天晚上。她前所未有的想念何浣。何浣何浣。她默默爱了那么多年的何浣。甚至还没得到一次回应。
这五六年的时间,原来只是一场骗局。
那个护士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患者家属,只是说想要电话号码还能哭成这样的。
苏瑾七决定回国看看,她并不打算去见何浣了。她只是想家。前所未有的想家。
临上飞机的时候,路笙带着苏栗去送她。
此时苏瑾七已经并没有那么怪路笙了。看到路笙牵着苏栗的手,一大一小都是憋着嘴委屈着的样子。甚至噗嗤地笑了起来。
苏栗今年已经五岁了,更何况早慧自知,一向冷清的性子也许知道母亲回国不带他,一下子向前扑住苏瑾七的腿,蹭着腻着说:“妈咪,你怎么不带我回家?”
苏瑾七和路笙面面相觑,不知道这小家伙怎么知道国内才是他的家的,明明他出生在英国的。
路笙像是个挑事儿的,竟然说:“都怪你不听话,所以你妈咪才不带走你。”
苏瑾七一时尴尬,刚想出声给苏栗解释。却没想到小小的人转头对他说:“那爹地是不是也不听话,妈咪也不带你走?”
路笙被这么个小大人的噎住了,半天都说不出话。等苏瑾七对苏栗小朋友抱了又抱亲了又亲之后,路笙才反应过来。
苏瑾七终于要登机了。拉着行李箱,刚想要转身,听到路笙喊她。
“瑾七,对不起。”对不起,毁了你的六年,毁了你原本安逸的一生。
苏瑾七听到,看着路笙那双潋滟的桃花眼温和一笑:“没关系的,路笙,这六年我过的很开心。谢谢你”
路笙默默地看着苏瑾七慢慢离开的背影。和苏栗一起站了很久。
他有很多话,都还没有跟苏瑾七说。
比如,那天他看到蜷缩着被窝里熟睡的苏瑾七,面色潮红,空气中充满了暧昧的气息,他是知道怎么回事的。
比如,那天他脱光了自己的衣服,钻进被子里时是那样的义无反顾。他承认他自私,但是他从来都不后悔。
比如,那天她交给何浣的那封情书,是他偷掉的。那天晚上她喝的醉醺醺,甚至把他当成了何浣。谁让那天他和何浣穿了差不多的白衬衫。而那天晚上,何浣根本就没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