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小的时候大人们会告诉我,吃太多的糖牙齿会烂掉,要稳稳的走不然会摔倒,要好好学习啊,因为要成为一个有用的人,于是我盼望除夕,盼望生日,盼望着每一个能代表自己长大的节日,后来我真的长大了,才发现因为岁月的更迭我已经不爱吃那种甜腻腻的糖果,奔跑不一定会摔倒,即使摔倒也未必会哭出来,然而真正让我哭出来甚至想哭又不能哭出来的事情太多太多,甚至到了某一个年龄以后开始拒绝过生日,以为这样就能够永远年轻,至于除夕之夜也渐渐没有了小时候的味道。我自以为得到的自由其实是不过是带着枷锁前行,看似潇洒实则如屡薄冰。
窗外的积雪盖了一层又一层,墙壁上粘连着的细雪起着毛边,昏黄的路灯把整个音乐街修饰得太不真实,电视里的春晚节目被四面八方赶来的爆竹声遮掩得断断续续的,奶奶家的沙发加了两层竹垫子,说是为了正脊椎,所以触感并不好,忍了大概一个小时实在觉得太过难受,于是拿着垫子坐在阳台的那面落地窗前,周围摆着爷爷养的花草和山石,因为只开着一列花花绿绿的彩灯,所以周围的一切影影绰绰的,手机里不断的传来提示音,大概是许久不联系的朋友发来的群发短信。
金渐言陪着男朋友回家过年,打了将近一天的麻将,脑补她拿着麻将牌的样子,应该是像极了民国时代有钱人的姨太太,行姝妹和另一半几乎隔了几天就要上演一次分分合合,不知现在是甜蜜还是酸涩,寇微阳仍旧是对过去念念不忘,以至于每次集体聚会时中枪的都是吴越,本就结了梁子,如今算是撞上了枪口。不管怎么样,作为中国人真真正正的新的一年就这么来了,本以为会有一场隆重的仪式,结婚除了漫天的烟花其余的与平日无异。
午夜十二点的时候爆竹和烟花弥漫了整个天空,火药味席卷过来刺激得我打了几个喷嚏,原厂设定的手机铃声伴着嗡鸣被木质地板扩大了一倍,擦掉溢出来的眼泪,被屏幕闪来闪去的灯光刺激得闭了眼,眯着眼睛才看清手机上的名字——程琛。
“新年快乐。”
“嗯”
沉默许久,要不是电话里没有传来滴滴的忙音,我甚至以为他挂了电话,在我把手机拿到眼前确定正在通话中的时候,那人的声音传了来:
“我把剩下的饺子煮了,好像有点明白什么是片汤了。”
“我一边看春晚一边喝啤酒,整箱都快喝完了,我都没笑出来。”
“你上次做的曲奇饼根本没味道,我就知道你不加糖。”
“你昨天跟我说下雪像头皮屑,我今天恶心得都没敢出门。”
断断续续说了好久,然后电话那头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出了嘴里囔囔着却什么也听不清。
“程琛,要睡了吗?你喝多了吧?”
对方的声音一下子大了起来,带着些许困意的呢喃“我不困,头晕但是大脑却很清醒。”
“那你现在先躺一会,闭着眼睛,一会就能睡着了。”
“那你明天会来找我吗?……嘿嘿,不会的吧,明天初一要去奶奶家,初二去姥姥家。”
“这是习俗啊,听话,先睡一会儿,醒了再说。乖”
“我为什么要听话,为什么要乖,我不乖。”
“怎么会呢,程琛最乖了,你先去睡会儿哈。”
“我不乖,我特别坏,池以思你知道吗,我觉得自己越来越坏了。”
除夕之夜守岁到很晚,以至于第二天太阳照进屋子的时候把本来就没什么睡意会的我一下子唤醒,恍恍惚惚也不知自己一晚上到底有没有睡着。把被子盖到头上,眼睛肿的根本睁不开,即使没有睡意却也没法起床的感觉非常差,在内心挣扎了许久以后嚯的一声坐起身,有点呆滞地看了看四周,走到厕所用冷水洗了把脸才算是真正的醒了过来。
与除夕同时到来的还有一个又一个需要走访与被走访的对象,于是接下来的日子几乎全部周旋于不认识的亲戚当中,而大人们的聊天话题也从学习成绩到工作恋爱。
“以思,还没谈恋爱啊”
“姨奶奶,我是不婚主义”
“怎么能不结婚呢,你爸妈也不同意啊”
“我爸妈觉得我开心就好。”
“哎呀,女孩子啊,还是得结婚啊,不然老了没人要了”
“也不是啊,林志玲40岁和凤姐20岁您希望你们儿子娶谁?”
“哎,你不能这样讲啊,女孩啊还是得有个归宿,你也别要求太高,太优秀的咱震不住,人老实就行。”
“我这是从良了么?还不能选个好的”
“……”
池以思对抗熊亲戚,池以思完胜。
还没过十五,公司就开始上班,意思就是,我的兼职生活又要开始了,然而幸运的是这帮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孩子们大部分都趁着这个假期到处旅行,以至于开学的前几天班里零零散散的没来多少人。在前台看课表得时候,碰到了许久未见的程琛,他换了新衣服,头发理得更短了些,整个人很清爽。
“新年快乐啊程琛。”
“恩,新年快乐”他用修长的食指点了点了点课表上的教室,转头低眉看着我“本来除夕想给你发信息的,后来喝得有点多,就忘了。”
“你没忘。”
“啊?”他一脸的不可思议,思考良久,皱了皱眉头,有点小心翼翼的问了句“我打给你了?”
“是。”
“那我说什么了?……嗯,我喝多了当时你知道的吧?”
“我知道啊,你说了新年快乐”
“只有这个啊,哦,没事没事。”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Nora叫去上demo,我跟程琛挥了挥手,转身走进demo教室,演示课总是比常规课要充实很多,新来的外教Jerry身上有一股浓浓的香水味,每当他转过身示意我点击鼠标时都能感受到那股味道传过来,投影仪开了好久,热得我有些发困,抬头看看坐在下面年龄相仿学生,以及不远处的学生家长,强行挣脱了困意,打起精神来,直到课程顾问进来把Jerry的话翻译给家长们听然后带着他们到办公室咨询的时候,我才松了一口气,按照惯例的打开英美电影给他们看,然后坐在一旁眯着眼打起盹来,不知过了多久,身边传来刻意压低的声音“池以思,醒醒,Nora过来了。”
猛然睁开眼时,看到了坐在我身边挡住了我所有视线的程琛,还有远处正要走过来的Nora,来听课的孩子们被家长带走了一部分,还有一部分正在聚精会神的看着正在放映的影片。
“你怎么在这?”
“我下课了啊”
我活动了下僵硬的脖子,在听到关节咔得一声时愣了一下,按了按脖子保证不会脱臼的状况下才放松下来,Nora走到我面前:“你下午有事吗?”
“她有。”程琛抬起头看着Nora抢道“她下午有补课。”
“是吗?你不早说。”Nora一脸不耐烦邪着眼睛看着坐在凳子上的我。
“我说了今天只是上午在啊”假期的缘故课程安排的空档太大,上午下午晚上一共才有三节课,回家的话折腾太麻烦,在这里呆着又太不值得,从早到晚的公开课和演示课弄得我嗓子肿了起来,所以在上了将近一周的整天后,我就决定每天只来一个时间段。虽然我今天下午也没什么事但还是顺着程琛的话头说了下去“我下午有补课。”
“那明天呢?孩子们需要你啊”
“我也需要她”
有人服从于心底的欲望,所以在尝过了一点点甜头以后,欲望膨胀,想要的越来越多,起初只是觉得那样的人只要认识就好了,后来觉得,不够,不够,我想要你陪着我,我想要你只对我笑,只对我温柔,于是乎藏在心里的感情愈演愈烈,以至于后来隐藏不住从眼睛里冒了出来,那瞳孔里细碎的星星啊,温柔得像是白云亲吻天空。
有的人压抑心里的欲望,因为我知道欲壑难填,所以我远离一切温暖,我怕我深陷其中太过依赖,以至于感情结束后徒留自己独自悲凉。
最难得的是两者之间,没有太多执念,能够爱的时候倾尽一切,爱消失的时候及时抽身,片叶不沾。
所以太过偏执的两个人爱的轰轰烈烈,要么太过完满,要么收场惨淡,太过理智的两个人爱得没有感情,一切像是机器在运转,处于两者之间的两个人才是最佳伴侣,相敬如宾举案齐眉。那么一个太过偏执一个过于理智呢?一个费力前进的缩小距离,一个翩然后退保持距离,追逐和后退的人太累,爱情会被疲惫磨没吗?会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