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缓缓流动着,谢清急躁的在屋子里来回踱步,满脑子都是这一件事,苦苦等着那老和尚出现。
然而,一直等到屋外的光线逐渐变得昏黄,谢清将一壶水都喝得干净为止,那老和尚依然没有现身。
“怎么还不来呢...”嘀咕着,谢清坐在桌子前,支着桌子的手托住下巴,已然有些疲惫的感觉,可心里的急切却未曾有一丝一毫的削减。
“唉...”忽然间,一声叹息悠悠传来,谢清猛地回头,却发觉一位穿着土黄色僧袍,手中捻着一串佛珠,长须长眉白似雪的老者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出现在了谢清背后。
谢清急忙起身,恭恭敬敬的双手合十,鞠躬道:“师傅,谢谢你带我回来。”
老和尚面部五官柔和,苍老的面容上,一双眸子却明若繁星,最让人印象深刻的,便是他的两条长眉。他的眉毛十分整齐,但是尾部却长长的垂到了鼻子的长度。脸上的皱纹虽然多,但看起来却不显得皮肤枯燥难看,给人一种违和的紧凑感。
此时,老和尚嘴角微微勾起,显得十分的和蔼可亲:“你怎么知道,我会当你的师傅呢?”
谢清心里只想让这神秘强大的老和尚救自己脱离苦海,立刻回答道:“因为我当初叫静学师兄时他没有反驳,而您是他的师傅,所以,您也是我的师傅。”
老和尚呵呵的笑了起来,柔声道:“照你的说法,岂不是所有叫静学师兄的人都是我的徒弟了?你若是以后出去,见到比你年纪大的和尚,你难道不叫师兄吗?你若是叫了,岂不是我又多了一个徒弟?”
谢清看老者语气柔和,带着一丝调侃的意味,便展颜一笑,带着一丝调皮的意味道:“嘿嘿,师傅您话里可是已经承认了我是您的徒弟了。”
老和尚眨了眨眼,哑然失笑:“你这小子,倒是比静学机灵了许多。没错,我把你抱到这里来的时候,便已下定决心将你收为我的徒弟了。你这一声师傅,师兄,倒是没有叫错。”
“多谢师傅收留。”谢清闻言,立刻跪倒在地,恭恭敬敬的磕头,然而,谢清才将头碰到地上,便感觉一股无形的柔和力量扶着他站了起来。
“善。”老和尚笑着,揉了揉谢清的头,柔声道:“你的法号,师傅已经起好了,便叫做静痴吧。”
“多谢师父。”谢清闻言急忙道谢,却是心里一惊。他总觉得,老和尚话里有话,静痴这个名字,也绝不是随意起的。
“既然你拜我为师,那你就算得上是降魔寺里的和尚了。入了降魔寺,便是出家人。从此以后,便要以降妖伏魔为本职,普度天下苍生为己任,谨守戒律,不失善心。静痴,你做得到吗?”
老和尚说完,谢清的表情却有些变化,最终,谢清面无表情的低下了头,语气中带着一抹悲痛:“师傅,您能告诉我,妖魔,是什么吗?”
老和尚的笑容不增不减,手却没有离开谢清的脑袋,轻轻地摩挲着谢清的头发,他缓缓开口道:“祸害人间的,便是妖魔。”
“祸害人间...”谢清嘴角闪过一丝讽刺,竟然大着胆子抬起头来,深吸了一口气:“师傅,我想知道,我的父母明明从未有过祸乱人间的心,一如普通人般安居乐业,生儿育女。为什么,那些修士要去打着斩妖除魔的旗号灭杀他们?那些不喑世事的孩子,又为什么要因为自己的出生被贬为奴?”
老和尚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仿佛早已预料到了这个问题,只是微微叹了口气,怅然道:“那你说,当魔修妖修大军屠戮我们人族修士时,他们又曾管过那些人是否做过什么坏事吗?”
“而我话中的妖魔....便是你心中的妖魔。我话里的天下苍生,便是你心里的天下苍生。”老和尚说完这一句话,手指轻轻点了几下谢清的脑袋。
谢清顿时掀起一阵轩然大波。他心中的妖魔,可不就是那些道貌岸然的修士?他心里的苍生,更不只是说人修啊!
这个世界,人修与魔修妖修如同水火,战争从未停止过。任何偏袒魔修妖修的人修,一旦被人发现,便会成为众矢之的。被唾骂到不能见人,已是好事。严重者,甚至会被以通敌的名号直接斩杀!
降魔寺,可是人修的势力啊。
谢清一时间,不知道这句话是老和尚若有所指的一言,还是这老和尚的无心一语,竟不知道该回什么话好。
“唉...”老和尚再叹一口气,这回,他脸上的微笑淡了些,手也从谢清的脑袋上放了下来:“我知道你戒备心重,心事重重,也远比同龄人成熟得多。想要一时间与我坦诚相近,那太难为你。不过,你只需要记得一点就是了。”
“我是你的师傅,你是我的徒弟。”老和尚眨了眨眼,谢清忽然感觉自己头上一阵清凉,他愕然的伸出手摸了一把,满头乌黑秀发,竟然已经全部消失不见,只剩下光溜溜一片。
“嗯。”谢清的回答并未有多坚定。
老和尚拍了拍谢清的肩膀,双手背后,看着窗外平静道:“你能否修炼这回事,我不清楚。既然你想知道,便自己去寻找答案吧。从今往后,除了每日上午的早课以外,其余时间,你都可以去藏书阁任意浏览。我会让静学带着你去的。”
“执念,痴念,贪念,欲念,稍有不慎,便混为一谈。”老和尚淡淡表情里流露出一丝追忆:“为师,只是希望你能分得清楚。执念也好,妄念也罢,皆由心生,由心灭。”
“人,正因为能够主宰自己的心意,才被称为人。”
“你日后便在此间住下吧。”
老和尚手中忽然出现了一本书籍,漂浮着落到了桌上,而谢清,只不过被这书籍稍稍吸引了一丝注意力,却忽然间惊觉老和尚却已经消失不见。
站在原地,谢清愣了许久,最后,万般想法化为一声幽幽长叹:“妄念...吗?”目光闪烁中,桌面上的书籍引入眼帘:《佛门引渡诀》
院子外的空中,老和尚望着远处夕阳,手中佛珠手链被手指轻轻拨动:“若是他能修炼,那该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