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虽死命捉住倒霉蝈蝈嘴上的两个大钳,可是我终归是个有血有肉的凡人,根本招架不住这怪物的攻势,眼看就要败下阵来。
两手痛极,坚持到最后两手都止不住疼得轻颤,抖得跟鸡爪疯一样。
我疼的咬牙切齿,最后实在是顶不住了,大叫,“我的妈呀!”随后豁地一下放了手——
我已经到了极限了,就在这节骨眼上死去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那倒霉蝈蝈长得实在是不好看,而我也不想亲眼看着倒霉蝈蝈把我一部分一部分地吞下去,索性把眼睛闭上,眼不见为净。
还猜想着这一下是一口毙命,还是一阵刺痛接着越来越明显的钝痛,可是呆呆等了很久,那倒霉蝈蝈愣是没有进攻,翅膀打得噼啪作响。
这还没什么,只是两条胡须在我脸上扫啊扫的,烦死个人!
我好奇地睁眼一看,见那蝈蝈正好在我眼前张牙舞爪,离了我的桎梏绽开自己的翅膀飞在半空,只是离我还是刚才的距离,没有近我身半步。
可是瞧他样子,他并不是不想过来,好像是身不由己。
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挠挠后脑勺,眼珠子往四周遛了一圈,却不见半个人影并半点不妥之处。
等等,还有一处没看,便是这倒霉蝈蝈的身后。
我生怕与这倒霉蛋再有接触,像个螃蟹一般横着走,可这玩意死活要跟着我,一路挡了我的脸,我见旁边插蜡烛的台座上立着一个黑瓷的花瓶,拎起来一把要咂烂它的脸。
将花瓶高高举起,正要动作,那蝈蝈的嘴里却出来声响。
“别砸我!!!”
这玩意儿还会说话啊!?
怪不得这玩意恁厉害呢!原是成精了!
我始料未及,吓得手中的花瓶一个打转松了手,砸在地上清脆地啪啦一声。
我舌头都打结了,方才没听清楚这倒霉蝈蝈说的是什么,厚着脸皮战战兢兢开口问他。
“呵呵呵,蝈蝈大王,你说的什么,能不能再说一遍?”
我没想到蝈蝈的脸上竟然也能有表情,此刻他扭曲了一张脸,变得更加狰狞恐怖!
两块钳子一样的嘴巴一开一合,悠悠道,“怎么你也能有今天?”
我没听错,这声音似曾相识,不,这声音的主人我就是认识。
可是就是一时之间想不起来了。
我趁这玩意儿一不小心,扭头看了他身后。
这一看我便更加沉不住气了!
他温润如玉暖暖一笑,在我眼中却是无比地刺眼!
白炎!
“是你!”
他嘴角的笑意荡得更开,却一脸茫然地看着我,“是我,怎么了,很意外吗?”
这家伙三番两次要取我性命,我当然对他没什么好气,另外,“你为什么要来啊?!我跟你又不熟!”
他无所谓地耸耸肩,一脸无妨,“没关系,反正我来这里并不是为了你。”
我恨恨地盯着他,一时眼神迷离,竟然看到他手中一根细丝一般的线条从他手上生发,一路延伸到那只倒霉蝈蝈的身上。
是他!这么说,是他救我的?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他既然救了我性命,我自然对他说话要客气一些。
于是说话也变得不像片刻之前那般有底气。
“那……那是你救了我,实在是……”我把脸偏了,豪爽地冲他一拱手,“多谢啦!”
他无所谓我谢他不谢,提溜着那细线在空中画了一个大圈,那圈落下时正好框住了那蝈蝈。
白炎把细丝往身后一拉,那圆圈便把倒霉蝈蝈牢牢捆绑住,从细丝上爆炸出无数耀眼火花,一股股金黄的火焰瞬间舔遍了倒霉蝈蝈全身。
我看着火光爆射,入眼皆是一片绚烂,扭头去看白炎,他的紫色眼眸却如一面深潭,将光亮全部沉没,不见踪影。
这火舌强劲,不消片刻倒霉大蝈蝈就被就烧成了一堆灰,风一吹连灰也不见了。
这下倒好,我还怕待会要收拾残局呢!这下省了我不少事情。
事情全都解决妥当了,可是周大人却一直没有出现。
不会的,周大人答应的事情周大人是一定会做到的,他不可能放我鸽子!
可是刚刚生死一线之间他也未曾现身。
这不是他的作风。
难道他遭遇了什么,让他不能来救我,到底他怎么了?
不知怎的,周大人此刻下落不明,我心急如焚,就好像有一把火在心房炙烤,一直要把心肺烤焦才算完。
我怕惊动旁人,小声叫着周大人的名字,一旁的白炎似乎无法忍受自己衣冠楚楚还被人忽视,我心中只想他是衣冠禽兽,谁要搭理他。
他悠悠的嗓音响起,学我把声音压低了。
“哎,这里被施了法,除了我们谁也听不到这里的声音。”
是这样不早说?!我没好气地瞟了他一眼,他轻轻发笑,摇摇头不再搭话。
我才不会感激他出言,他又不是个好东西。
我偏了头不再理他,大声叫唤着周大人。
可是喊了十几轮了,四下除了我的声音存在以外就什么都没有了,我着急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周大人难道真的遭遇了什么不测?
全都是因为我,要不是因为我,周大人根本不会来,上次对付坤宁宫那怪物的时候他就已经很不对劲了,只过了一晚,我又把他叫了出来处理这些麻烦事。
我正自责不已,一旁的白炎却噗呲一声笑了,我好奇他在笑些什么?_?扭头看他,却与他视线交汇,原来他是在看我。
我无名火发,正为朋友担心,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笑的,我一步上前,明知不是他对手还是揪着他的衣襟。
我使劲一提,提不上来,索性留他在原地站着。
“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无所谓地撇了撇嘴,痞气横流,和他平日装出来的一副温润如玉的样子大相径庭。
果然会装!
他撇完嘴对我说,“我只要看见你不开心我就开心啦。”
我……我牙齿都快咬碎,仍是咬紧牙关。
斗不过他的,如今我只是虚张声势,如果动起手来他一定会发现我的底细。
所以不能动,只要好好威胁他一下就好了。
不过人家似乎并不在意我的威胁,照样笑开了,一脸玩味地看着我。
“你,是不是很担心那个叫周无名的?”
我没好气,“跟你有什么关系?!”
“跟我也没什么关系,只是我知道他的下落。”
我喜出望外,“你知道!”
随即拉长个脸,“既然你知道为什么不早说?”
他温文而雅地笑,“因为我不想。”
我……
“好吧,那你告诉我,他现在是在哪里?”
他装出一脸迷茫,“他,你为什么要知道他的行踪,你和他什么关系?”
我回答得堂堂正正,振臂高呼,“朋友!出生入死的朋友!”
他低头思索许久,“朋友?朋友是个什么?”
我倒也~
难道这世界上真的有人不知道朋友是什么?哦,对了,他不是人,他是吸血鬼,那这就说得通了,这难怪。
他没人性!
不过既然他知道周大人的下落,那就快从实招来吧。
“到底周大人现在在哪里?”
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我非要告诉你吗?”
我使劲揪他的衣襟,虚张声势,“你到底告不告诉我?告不告诉我?”
他彬彬有礼地把一手摆在前边,一手摆在后边,“好~我告诉你,不过你得先把手拿开。”
我悻悻地把手拿开,“你别骗我啊,我很聪明的!”
他似笑非笑,“哦~你那么聪明,那我一定不能骗你啦。”
我使劲点了一下头,“对!”
他从交领中取出一个透明的瓶子,直上直下的一个圆瓶,瓶口还堵着一个木塞。
瓶子里装着一只黄灿灿的东西,形状像蚕,应该是只虫子。
我离得太远,看不清楚,两只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他叹了口气,知道我不愿意接近他,把瓶子递给了我。
我接过来好一阵端详,喜欢得不愿放手。
“这是什么?”
他不知什么时候靠了过来,阴森森地来了一句,“这就是周无名~”
淡如白水,身似松柏的周大人会是这玩意儿?
这个结论太惊人,吓得我差点将瓶子脱了手,这瓶子的材质我知道,是琉璃,西洋曾经进贡给我朝一批,被大内视若珍宝。
我透过这材质看着里头的金蚕,又抬头冲白炎瞪眼,“你撒谎!”
他摇摇头,一脸我冤枉了他,“我没有,真的没有,要知道昨天晚上你在那地方看见的周无名就是他。”
“他……”
难道,是那个嘴巴黑洞洞要吃了我的……
我不寒而栗,赶紧把手中的瓶子丢开,那瓶子在半空打着转,只见白炎素手一挥,那瓶子便翻了个筋斗稳稳立在他手中了。
我在心里想,他果然不是人,连那怪物也同情。
他扭头温言软语对我道,“何必拿他撒气。”
看我仍是心有余悸,他轻轻笑笑,“你别怕,他虽然彼时嚣张厉害,可是现在已经毫无还手之力了。”
他嘴角痞痞一勾,“还是多亏了你的周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