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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天书阁(一)

“殿王。”

天书阁前的一位老叟单膝下跪,恭迎踏步而来的君王。

殿王不语而过。这倒没什么,一个看守书阁的老头与殿王相比,本就是云泥之差。

径直走向天阁中央,一只三青鸟落于其身前的木桌上,殿王的眼神却未曾落在这三青鸟身上,只望着这内间呈圆柱形,又高得达千丈的楼阁,千丈高的青砖壁上放满了兽皮与竹笺。

“神启一氏。”

殿王只是轻若耳语地说了这几个字,而后三青鸟便在上空旋了数圈,不片刻,衔来一卷兽皮。

门口的老叟不记得殿王已入得天阁多久,这些也轮不到他来理会,他只负责在这门口看管,甚至不用理会书阁是否遭窃。反正虽说传闻天阁揽尽世间一切事物记载,只要是发生过的,出现过的事物,皆为其所录。

但至少迄今为止,没有人能强行进得天阁。

“神启一氏。”殿王展开兽皮,天阁里记载的载体都绝非凡品。这偌大一只兽皮,却可尽览神启一氏千年变迁。

许久,当殿王再一次起身时,他的脸色有些病态的惨白,“没有……怎么可能……”

连天阁都没有记载,那么那本记载着宫遥身世的书又是怎么回事。殿王又想起数月前,于他的大殿上。

那时边关与神启一氏摩擦不断,适时恰是一场小胜过后。

“殿王,有士卒潜入神启一氏,十年为奴为仆,今日方归。窃得一纸情报。”

“哦?”殿王饶有兴致地说道,“呈上来我看看。”

许久,当那些蝌蚪般的文字侵入殿王的脑海,殿王身旁的宦人竟发觉殿王瞳孔在一瞬放大,兴奋之色一时竟无以遏制……

“好,赏之。”殿王微微一笑,对殿下大臣说道,而却也隐晦地对着一侧的宦人作出一个动作,面不改色。

数日后,士卒亡,于殿王赐予的温柔乡中。

——时,庭纪一千又一十八年

(一)

“那之后,该又三年过去了吧。”

河岸边,有风拂过,青草香扑鼻而至,宫遥喃喃地说道,他觉得耳捎后的青草让他有些痒,却仍旧闭着眼睛,慵懒而舒服的姿势。

数年时光,大概可以改变的东西太多。一开始的那一年,他还紧张地到处寻找,一刻也不舍休息。如今,他却慵懒地躺着河边,半分都不想动。

“喂,老头,你说这世间当真有一种长生药,可令逝者复生,生者延寿么?”宫遥似乎是对着空气说着这些话,因为他的周遭确实除了一棵老杨柳,便再无其他。

“宫遥。”一道身影忽然出现在宫遥一侧,说道,而躺着的宫遥却似乎对这一切再熟悉不过,没有一丝诧异。

“说实话,你当真想求长生?”那身影渐渐清晰起来,赫然便是李宵,不过那神色,却是比数年前温和了许多。“其实你年纪轻轻,即使韶华易逝,人生苦短,那也一时轮不到你去苦恼。”

“唔.....”宫遥稍一思索,挠了挠脑袋,吐掉口中的狗尾草,“大概是想的吧,世间人人都想求长生,我也不过是这芸芸众生中再平凡不过的一个。”其实宫遥觉得长不长生也没那么重要,他想得更多的,是倘若医生真的已不在世间,长生药是否可以让他活过来,他一直想问问他为何忽然消失不见,还有岚岚,她又去了哪里?但有时他也想,如果一直都找不到呢,那能怎么办,大概长生药能让他多找几年吧。

“不过......喂老头,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才教我仙术。”

李宵微微一笑,说道,“今天。”

“切——”宫遥习惯性地一甩头说道,“果然又是‘时候未到’,这句话你都说了三年了!三年......啊啥,你刚刚是说‘今天’?你再说一遍!

“就是今天。”

……

剑仙,大概是宫遥最为熟悉的仙人了,驭剑行空犹如流云,仗一剑而行天下,偌大世间,无所不至。

尽管李宵一直说,他们才不是什么仙人,不过是一群妄图以凡人之躯去篡改天命,妄想修仙的狂徒。不过宫遥却亦对之不以为然,反正他是从未见过李宵御剑飞行过。

实际上,宫遥也不是没想过上山修仙,想着如果修仙或许可以多一分找到岚岚的可能。

不过,仙缘可遇而不可求。除了小时候他曾见过一个剑仙御剑从空中飞过,状如流星,转瞬即逝,便再没见过。

李宵以前是不是妖神,又或者是不是仙人,宫遥不知道,不过宫遥倒是知道,现在这个李宵,充其量也就是鬼。

“世间可没什么长生药,但天庭有。天庭还有一个天书阁,无所不知,一旦到了那里,别说一个岚岚,十个都能找到!”李宵曾这样夸下海口。

“那么天庭在哪?我又如何才能去那里?”当宫遥问到这个问题,李宵却又支支吾吾,答不出所以然。他确实不知如何才能从凡世去到天庭。

天庭啊……

宫遥仰了仰头,万里苍穹,湛蓝而深沉。

“笨!”李宵唾弃道,“谁告诉你天庭就是在天上的,天庭不过是另一个世间。”

“那地府呢?”

“那又是另一个世间。”

“如果我去到地府,可以遇到毅生师傅么?”

“……”李宵又是一时沉寂,“并不是所有人死后都会去地府,而且我说过,那不过是另一个世间,你在这个世间都找不到岚岚,你还想在另一个世间找到另一个人?”

这一回,却是更长时间的沉默。许久,宫遥才缓缓说道,可,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想去试试。

李宵不说话,宫遥从他的脸上读到“不可以”这三个字,便也不再作声,低垂着脑袋,似乎在想些什么。

宫遥想去一个地方,一个他从未去过,但以前听过往商旅说过的一个地方,归城。

又名,鬼都。

他甚至不知道那地方在哪,问过许多人却也没得到什么消息,只知道,大概在北方。

“所以,修炼仙术,要怎么开始?”宫遥问道。

“不急,我们要先去一个地方。”

“哪?”

“长生山。”李宵说道,而说出的这三个字却让宫遥有种冲动想一锤子砸死这老头。

长生山为何地?

剑仙修仙之处。世人皆知“长生山上修长生”这句歌谣,却无人得知,长生山究竟在何地。否则宫遥早就上山修仙去了。

“那长生山又在哪?”宫遥私下拳头握了握,准备好在李宵说不知道的时候,一锤子抡过去。

“在距这里三十里外的沙漠戈壁。”

……

“阿胡,你说这里有仙人是真的么,我怎么走了半天,觉得这里除了沙地还是沙地啊?”沙漠上,一阵风过,沙土落定,浮现了两个正缓缓前行的身影。

一男一女。年纪看着也不过与宫遥相仿。

“这是『阵』。”那个叫阿胡的女孩说道,“你忘了,为了防止外族入侵,我们的家附近也有类似这样的『迷阵』。”

“我猜,这既是一种御敌的『阵』,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给上山访仙者一种历练,只要我们突破了某个桎梏,他们就会打开阵门,让我们进去。”

“唔……那我们就继续走吧。”十三说道。

而数里外。

“呸呸呸,老头,你确定是这样,这里除了沙子还是沙子。”宫遥吐掉满口的沙子说道,心道这老头会不会又是拿他整蛊。

“这是『阵』。”李宵说的话与方才的女孩如出一撤。这确实是一个『迷阵』,说不上御敌所用,不过却确实也令长生山山门少了许多叨扰。

修仙者以修身养性,不为尘世所扰为旨。大多数人常年闭门山中,而仗剑行义者,实际上也不过是少数而已。

仙侠,大多数人求的是仙,而侠,不过是不忍心中惹上尘埃,而出手斩之。奈何,大多数时候,一丝尘埃斩落,千丝万缕又起,剪不断理还乱,『侠』这一字,到底反而是阻了修仙之路。

到后来,山门也就渐渐闭上,甚至布起迷阵,乃至今,修仙略有成者也罕有下山。素日里,若是有要事需出山门,一般也是安排修仙未满十年的弟子出门一趟。

“喂,老头,你一定是在坑我对吧,我已经按你说的方向走了两个时辰了,别说仙人,连个鬼都没见到。”宫遥已经开始严重怀疑李宵这老头就是在寻他开心。

“对啊,我就是在坑你。”宫遥一回头,看到李宵一脸笑眯眯,格外欠抽的表情。

“我去大爷!”宫遥破口而出,转身踏步正准备离开这个鬼地方,谁知竟是一时眼前一黑,不知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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