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国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有一个老和尚和一个小和尚，有一天老和尚对小和尚说：“雪痴你尘缘未了，明日你就下山去吧。”
古香古色的庙宇中慈眉善目的老和尚倚着风眺望着漫天繁星说着高深莫测话语，他的身前站着一个眉目清秀的小和尚。
只见小和尚眉头微皱轻轻的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说道：“师傅是不是我们清鬓寺要破产了？”
老和尚收回天边的目光转而投向小和尚清秀的脸庞，微微颔首不喜不悲的脸上露出一丝慈爱。
望着爬满皱纹的脸庞小和尚的眼眶像是被注满了水一般晶莹闪烁，尽管他努力的熨平心中的波澜，声音却还是微微有些颤抖：“师傅，你不是说只要世上还有人活着他们就需要信仰需要我们吗？为什么会三个月都没人来上香？”
眼底浮出一丝忧虑老和尚举起手轻抚着小和尚反光的的脑袋说道：“我们人有生老病死，这个世界也是一样。下山之后不要意气用事，要多听多想。”
风轻轻掠过小和尚的僧衣送来一丝冰凉可依旧缓解不了小和尚不管翻滚发烫的眼眶：“不，我才不要管这个世界怎么了，我不要下山。我生来就注定是个出家人，从来就没有什么尘缘，青灯古佛和师傅才是我应有的一生。没有香客我们还有后山的十亩田，养活我们师徒不成问题，师傅你放心吧，十亩不够，我还能开荒，种二十亩、三十亩。”
明灭不定的火苗在佛像前摇曳着光亮，老和尚忽明忽暗的脸上短暂的闪过一丝不舍转瞬之后又变得坚决：“痴儿，未曾归家又怎说出家？不沾红尘又怎去看破？你已经十五了是该下山去走走看看了。”
小和尚的眼中闪过一丝渴求，是啊，不知不觉他就在这青山中度过十五个春秋冬夏了，山下的世界是个什么样子他同样充满好奇。
他只知道山下的世界很大很大，在清鬓寺还香火旺盛的时候，他就从迎来送往的男男女女空中听到了形形色色各式各样的世界，有的精彩纷呈，有的又冷如冰铁，似乎同样从山下走来的香客生活在完全不同的世界。
这是为何？自从有了这样的一个疑惑之后他就对山下的世界充满好奇，陪着他辗转过几个不眠的夜，直到他见到一花一世界的禅语才有些模糊的答案。
偶尔他也会随着师傅下山去做法事，见到了不用打火就能点亮的灯，见过会自己跑的车，见过会说话会动的照片等等，尽管师傅总能一一说出那些事物的名称，可他依旧觉得山下的世界离他太过遥远，可能是山上没有驱动那些事物的电让他不习惯，又或者是山下没有师傅让他亲近不起来。
无论如何，如果非要在山下世界和师傅做个选择的话他更愿意选择后者，所以尽管青春的心的已经蠢动，但他依旧情愿在暮鼓晨钟间诵经添香。
微微抖动的双唇正要说些什么时候，老和尚已经转过身去，慢慢向着昏暗的禅房走去。
“师傅。”看着消瘦而挺拔的背影小和尚最终还是乞求般的喊道。
老和尚止住了脚步，淡淡的月光洒满庭院将他的影子拉扯得细长，燥热的空气似乎有些紧致，小和尚的耳旁仿佛回荡着自己不断加速度的心跳，就在这时沧桑的声音再度钻入他的耳蜗：“鸟儿长大了总要自由翱翔，独自去体会那些风风雨雨。”
“那鸟儿飞倦了，是否还能回巢歇息呢？”既然离开已成定局，那么小和尚也不多做奢求，离开了再回来总可以了吧，走个一两天再回来也是不错的，就当是一场旅游吧。
“飞倦了当然可以回巢。”老和尚转过身来如夜空般深邃的眼神平静的看着他似乎把他心中的小心思都看穿了般接着说道：“不过这巢是新筑的还是旧的就不得而知，如果鸟儿想要回旧巢的话三年后再回来吧。”
老和尚说完也不再理会小和尚径直走向禅房推门而入，留下小和尚一个人发着呆。
三年？我三天就回来又能怎么样？大不了多抄几遍经文，想到这小和尚耷拉的嘴角又扬了起来，似乎看到了山下那些美好的风景。
翌日清晨，白色体恤深蓝色宽松牛仔裤浅蓝色运动鞋黑色旅行包，此时的小和尚除了反光的脑袋，已经找不到一丝和尚的痕迹，嘴角那一丝若有若无的浅笑宛如邻家男孩般青春飞扬。
这一套行头自然是老和尚为他精心准备的，小和尚换下僧衣时可是对着镜子照了半天，心中想着浊世公子亦不过如此。
“师傅，我······”望着青翠的树林和孤零零的寺庙小和尚朝气勃勃的眼眸不由得一暗，要出口的珍重被堵在喉咙里。
老和尚习惯性的伸出右手轻抚小和尚光滑的脑袋，左手变魔术般的出现一叠钞票来递到小和尚眼前和蔼的说道：“这些给你希望还能当做盘缠，晚上睡觉别再蹬被子了啊。”
红的绿的钞票尽管被压得平整但还是能清晰的见到上面岁月的痕迹，小和尚没有去接，挺了挺胸膛，装作一副豪气干云的模样说道：“师傅我有手有脚的饿不着，这些钱你还是留着自己用吧。”
“拿着吧，我在山上拿着它还有什么用？”老和尚说道。
拿着钱没用？还真是，以前给寺里送反季蔬菜的菜农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不送了，师傅下山联系后还是一样，而山上也能自给自足，现在它们唯一的价值似乎也只有做自己的盘缠了。
心中这样想到，小和尚心安理得的收下了老和尚递给他的钱。
挥手作别小和尚头也不回的向着山下走去，张开双手享受着风儿从指间流过的感觉，像是一匹脱缰的野马，驰骋在绿水青山之间。
走到山脚他轻快步伐一滞，像是被施了魔法定住了一般，循着他的目光，原本寺庙坐落的地方被郁郁葱葱的树林所取代，使劲的擦了擦眼睛，视线之内依旧不见那一座陪着他长大的庙宇。
“师傅~”
重重的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小和尚的额头溢出些许血渍，脑海不由得浮现昨日的种种······
